“噹噹”
“請進。”
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慕少安推門而進，就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黑目人老頭兒坐在粗糙的案子後面，案子上擺放着一本比竹簡還要龐大累贅的書籍，就這一堆，怕是有百多斤重，但裡面記錄的東西頂多三千字。
這就是固執死板，苦行僧一樣的黑目人，明明連長鬚奴隸的文明都開啓了5G數據時代，連克隆複製身體的技術都掌握了，但他們愣是守着這種愚蠢的傳統。
當然這樣做就只有一樣好處，病毒永遠都篡改不了黑目人的歷史。
“報告長官，弩兵營第三中隊第九小隊已經換裝完畢，請您指示。”
慕少安精神飽滿的喊道，然後將武備庫的鑰匙遞上去。
面前的那個獨眼老頭兒沒說話，只是那目光裡有點看穿世情的戲虐，良久，才擺擺手，示意慕少安滾蛋。
“報告長官，我第九小隊上下所有士兵求戰心切，士氣昂揚，現正式請求加入前線戰場！”
慕少安大聲道。
那個老頭兒的獨眼就很危險的眯了起來，“你們以什麼身份參戰？”
“報告長官，我們將以弩兵小隊的身份參與戰鬥！”
“滾蛋，黑目人沒有弩兵編制！你們也不是弩兵，或者就算你們是弩兵，老夫也不承認！”老頭兒的獨眼越發危險起來，房間內的溫度瞬間下降，無形的殺氣漩渦包裹着那老頭兒，就好像是史前巨獸。
不過慕少安彷彿沒感覺，只是繼續大聲喊道：“第九小隊請求加入長鬚軍編制！”
“你在找死！”
聲音未落，慕少安整個人就已經飛了出去，是被一腳踹飛的，那老頭兒並未下死手，但他卻差點死掉。
可慕少安此時卻鬆了口氣，因爲黑目人極度尚武，把榮耀看得非常重，連成爲弩兵都無法接受，更勿論慕少安居然要加入長鬚奴隸的編制，這簡直就等於自甘墮落，從一個讀書人變成了贅婿一樣的丟人現眼了。
這對於高傲的黑目人來講，是絕對不能忍受的，現在這個老頭兒居然只踢了他一腳，足以證明這個老頭兒其實是非常好說話的。
“滾蛋吧，再敢多說一個字，老夫就斃了你！”
“那總得給我們一個戰死的機會吧！一個至少證明我們是真正的戰士的機會！”
慕少安吐出一口鮮血，爬起來就梗着脖子喊道，“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老傢伙們口口聲聲的喊着黑目人的勇猛用不着卑微的弩兵，甚至你們可以爲了自己的臉面假裝不承認弩兵的身份，不許弩兵上戰場，但是我們這些人難道是不存在的，是開玩笑冒出來的？就這樣把我們一年一年的困在這裡，掩耳盜鈴假裝不存在，草，我們不是深宮裡的怨婦，不是籠子裡的鳥，不是催肥的牲口，我們是戰士，我們要上戰場！否則你這個老不死的乾脆踢死我算了！”
那個獨眼老頭兒有點懵，大概還從來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罵他是老不死。
足足幾秒鐘之後，獨眼老頭兒才嘿嘿嘿的怪笑起來，然後轉身慢悠悠的回到座位上，一隻獨眼精光亂竄，最後才問道：
“你之前是二級槍兵？”
“是。”
“後來做了逃兵？”
“不是。”慕少安連忙否認。
“不是纔怪！”獨眼老頭兒啪的一聲扔出來一個徽章，“當你所在的隊伍全軍覆沒的時候，你還活着，這就是逃兵，你應該死在戰場上的，而不是跑回來！”
“當然，這樣的行爲不算什麼罪過，但你依然是黑目人歷史上第1個逃兵，所以你才被送入新兵營，所以即便你在考覈中的表現非常不錯，但也被教官給淘汰了，不是因爲你的戰鬥技能不夠好，而是因爲，你是逃兵。”
“知道嗎，其實我反而倒很欣賞你的，黑目人的榮耀感大於一切，包括生命，但是，我還是希望能稍稍改變一下，剛過易折啊，黑目人的命運，呵呵，我很擔心成也榮耀，敗也榮耀。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獨眼老頭兒嘲弄的笑道，慕少安眨眨眼，裝作沒聽懂。
“呵呵，小子，你很聰明，也很狡猾，剛纔你說的那番話，若是在其他上官面前，你必死無疑，所以你跑到我這個老不死麪前來嚷嚷了，因爲你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現在，你得逞了，士兵，從此刻起，你和你的第九小隊將會被下調到長鬚軍指揮部，頂多半日，你們就會被調到前線戰場上，生死由命。”
“謝謝長官，我們不會讓您失望！”
慕少安大喜。
“不用謝我，先證明你的價值，懂嗎，你的價值，如果你能立下大功，我可以做主，把你的名字改爲黑鷹，去吧。”
獨眼老頭兒悠悠道，那顆獨眼眨了兩眨。
慕少安心神劇震，若有所思，然後告別離開。
等出了門，走出好遠，樹妖綠葉就急忙問道：“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你和那個老傢伙在打啞謎呢？”
“那是一個很聰明，很睿智，高瞻遠矚的老人。”
慕少安回頭，淡淡道。
“我還是不太明白。”
“沒什麼，這老頭兒已經預感到了黑目人的最終命運，以黑目人一向不怕死，爲了榮譽不惜一切的性格，他們這個種族，他們這個文明很快就會在這場殘酷的戰爭中被消磨一空。這幾乎是一定的，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所以他纔會很待見我這個逃兵，就這麼簡單。”
“那麼，你的計劃是什麼？好像單憑你一人之力，也改變不了黑目人死絕種的結局吧？你之前說要搞事情，什麼叫搞事情？”
“不，我現在忽然在想，當年紫鷹戰爭之中，一共有五個天神出戰，但這五個天神裡並沒有命運天神，但現在紫鷹戰爭卻出現在命運天神的記憶裡，那麼其實也就在證明一件事，他，就在紫鷹戰爭之中，而且目前他還不是天神，他就是這戰爭中的一員。”慕少安皺眉思索道。
“呃，然後呢，我們好像還是什麼也做不了。”
“錯，我們還可以搞事情。”
“喂，我的朋友，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你已經說了第二遍，那麼我是否可以理解爲，這只是一句嚇唬人的廢話？”樹妖綠葉很不滿的吐槽道。
“所以你是樹妖，而我是人。所以你的家園破碎，只能活在過去的榮光裡，而我正在創造歷史。”
“切，創造歷史，兄弟，別忘了，我們眼下所看到聽到所經歷的一切都是歷史了啊。”
“不，我的朋友，你錯了，這不是歷史，這是命運！而就在剛纔，我忽然有了一絲明悟，那就是，即便是強如命運，也一樣有無法繞開的地方。”慕少安喃喃道，目光裡神采處處。
“我不太明白，是我的智商不夠高嗎？還是你又在故弄玄虛？”
“你不明白就對了，因爲你不是我，你也不是破法者，而我們眼下所在的這個世界，眼前的一切，你以爲會是什麼呢？”慕少安忽然指着前方問道。
“命運嗎？”
“不，這是紫鷹戰爭爆發後的第3987年，距離黑目人的文明徹底隕落死絕還剩下3年零7個月，距離天神長歌隕落死亡還剩下18年，但這不是歷史，也不是命運，我們——是穿越重生回來了，我，黑毛蠅，未來會改名叫做黑鷹，再後來，我會成爲命運天神。”
“但我，並不是我，這纔是破法者傳承的真正開始。”
“也唯有破法者，纔可以真正改變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