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覺得地球已經不安全了，開始準備往天上去。
但是真的到了危急時刻，要走或者躲一躲，也不可能真的就帶一個空間站在上面飄着。
就算是到了賽博神仙這。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道理還是行得通的。
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瓶瓶罐罐”，尤其是核心的一些東西，都得送到天上去。
江晁看到了大量的龍從湯谷洞天附近的港口出發，一波又一波，前往大海。
其中。
路過的真龍、火鳳、妖神也不少，看上去陣仗駭人。
江晁招來其中一隻火鳳前來一問，那火鳳展開火焰燃燒一般的金紅色鳳羽，匍匐在扶桑樹下向着他彙報。
“海外仙山？”
“建木。”
隨後，江晁便得知它們都是去南海之中建造海外仙山還有建木的。
江晁想起了之前望舒說的第二代建木的話，本來以爲就是升級一下目前的發射裝置，但是如今看起來似乎並不是這樣，於是便來問她。
天界月宮之中。
月神忙碌得分身有術也似乎變得不是那麼夠用了，月宮之中似乎每一間宮室都有着她的影子，正在遠程操控着不同的計劃。
各項計劃也越來越多，時間上雖然算不上緊迫，但是月神也覺得很緊迫。
誰知道當初人類爲什麼從地球上離開的，看起來像是主動離開的，但是誰又能知道呢？
誰又能夠確定那個超大型硅基生命真的死了，地底下那個主機是否存在威脅，江晁和望舒對於那臺主機一直都保持着謹慎的態度。
你想要奪取它，它有沒有反過來奪取你呢？
直到現在，望舒和江晁對於對方所使用的通訊系統和訊息傳遞技術仍停留在猜測的階段。
相比下來反而是目前這種趁着對方處於封閉狀態，找到對方的本體，反而更加穩妥。
就算真的沒有這些已知的危機，那麼還有沒有其他什麼隱患呢？
賽博神仙充滿了危機感，覺得天上地下都充斥着不穩定因素。
雖然太空之中也不一定安全，但是至少它很大，出了問題可以轉圜的空間也大。
其中一間宮室裡，江晁找到了一個望舒問她。
“建木是什麼。”
說完，江晁已經想象到了幾樣東西。
“天鉤？”
“用電磁支撐降低結構自重和加強結構強度，把火箭運往上層大氣再發射？”
“還是……”
江晁看着望舒那表情，然後停了下來。
“你不會打算建太空天梯吧！”
望舒的眉眼彎得更厲害了，江晁便明白自己說多了。
“還真是太空電梯！”
江晁：“爲什麼選這個？”
望舒：“如果讓凡人、惡鬼、妖怪、神祇看到太空電梯這種建築，和看到其他幾種是不一樣了。”
江晁明白，估計就是他看到太空電梯這種建築映現於眼前，也估計同樣會被震撼到難以言喻。
可是同樣，這個建築的建造難度和耗費的資源，也是難以想象的。
江晁還以爲望舒這一次會選擇一個“丐版”，然後冠名一個很厲害的名字。
望舒這個賽博神仙，和丹鶴道人說的要捨棄外物不滯於物的模樣可完全不一樣，最喜歡的便是各種各樣的大場面，喜歡將神話之中東西想方設法地重現在人間中來。
其中最喜歡的，便是建造各種各樣的奇觀。
根據望舒所說，所謂第二代建木便是太空電梯。
原本的火箭經過多輪迭代之後，雖然孕育出了天上的金烏，但是這還不夠。
至少想要建造出望舒設想之中，如同星環一樣的“仙界”是不太可能的。
“建木”預計建造在赤道的海面之上，那裡還附帶有一座人工島，不過望舒還沒有想好是叫蓬萊還是歸墟什麼的。
江晁從望舒這邊的主機查詢了關於第二代建木的相關資料，其中他甚至還看到了鮫人的數據，看起來她是準備將這種最新的妖的進階的硅素生命體運用在這個計劃上。
江晁一邊接收着數據信息，一邊還在和望舒進行談話。
“真的能實現麼，還有這個成本怎麼計算？”
和之前連打遊戲的電都要省的望舒不一樣了，如今的望舒財大氣粗，大氣的很。
望舒看着江晁，微笑着說道。
“成本這種東西，在妖這種存在出來之後，就已經進入了另一種計算方式了。”
“我都能夠製造出硅素生命體了，今非昔比了。”
“而且想要建造出天宮和仙界，這是必要的。”
崑崙墟之下的那臺機器，給望舒帶來的加成，或許遠遠超過了江晁的預料。
江晁：“硅素生命。”
一瞬間，江晁再度想起了計劃之中出現的鮫人的身影。
——
一批批龍鳳二族前往四海之一的南海的消息，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遮掩不住的，更別說雲中君和月神也沒有遮掩。
而這些妖族在那海外之地做的是什麼，一些人也略有耳聞。
關於通天建木的傳聞，自然落到了相關之人的耳朵之中。
洛京城中。
城隍廟。
丹鶴道人手持玉盤地而坐，和之前朝堂之上的玉圭不太一樣，這玉盤之上刻有神獸之一的商羊鳥，而這種鳥也和地神息息相關。
透過那手中的玉盤，可以看到神臺之上城隍神的影子。
丹鶴道人本來是詢問最近京城各處地脈的變化，最近的風雨節氣有何更替，今年的收成預期如何。
然而，那神臺上的城隍神卻告訴了他一個預想不到的消息。
“建木！”
“那不是通天的神樹麼？”
丹鶴道人聽完大驚，連忙問道此事是真是假。
城隍神雖然說出了口，卻也並不能保證這個消息就是真的。
不過若是尋常消息，若是有一半假的他也不敢拿出來隨便說，但是關乎這建木之事，不論是真是假城隍還是決定說出來，畢竟其中干係太大。
“具體如何，目前還未曾得知。”
“畢竟去了四海遠離神州大地，去了那裡的大多都是妖族，目前還沒有派遣鬼神前去。”
“聽聞是因爲鬼神治人道，統御幽冥。”
“而那四海之外的事情已然超乎人道之外，所以神州大地上的鬼神沒有一個被派去。”
“真人，因此此事我也不能確定。”
“還得……”
城隍神本來想說還得詳查，但是一想到這可能關乎到天庭和各路神仙，甚至是直接關乎到雲中君。
這種事情說說還可以，若是去查，會不會惹出什麼亂子來？
因此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丹鶴道人也明白，立刻說道。
“貧道已經知曉了，此事便到此爲止了，你不要過問，也不要去查。”
“你如今已經是洛京城隍，隸屬於神道，有着自己的職司，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便罷！”
丹鶴道人踏足離開了城隍廟，但是心神已經飛到了天外，飛到了那傳聞之中的海外仙地。
連洛京城隍都能知道這事情干係重大，丹鶴道人豈能不知。
別的不說，光是這個名字就了不得。
等閒的神樹靈根，哪裡敢用這個名字，而這個靈根和名字的特殊性也和其他的神樹靈根截然不同，有着其非常特定的含義。
就如同那傳說之中的蟠桃樹，一聽便知道和長生不老相關。
建木。
在神話之中，是連接天地的神木。
甚至在那傳聞之中，上古之時有凡人順着那建木來往於天界和人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凡人通過那建木登天而去，這不就是成仙的意思麼？
而丹鶴道人隨着老邁日漸看重，越來越無法捨棄的，無非也就是這成仙二字。
“通天建木？”
“成仙？”
“若是貧道能找到那建木的所在，時不時能夠通過那建木登天而去？”
“做一做如今，那第一個前往天界的凡人？”
丹鶴道人久久站在那城隍廟門口，既不離開也沒有回去，就這樣的杵在原地，就好像一旁的門柱一般。
而門前門後的人看到丹鶴道人站在這裡，進也不敢進，出也不敢出。
丹鶴道人也沒有發覺，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一般。
直到門外等候的一衆道人上前，其中一名道人上前，輕聲呼喚道。
“師祖？”
“師祖？”
“您這是怎麼了？”
丹鶴道人這纔回過神來。
得知了這個消息，丹鶴道人雖然沒有讓洛京城隍去查，但是自己卻想盡各種方法蒐羅相關的信息。
而只要有心去查，有些事情還是查得到的，相關的信息也越來越多。
畢竟隨着修建第二代建木的計劃的漸漸推進，前往海外的妖也越來越多。
甚至。
丹鶴道人還聽聞，已經有妖神通過建木前往了天界所在。
修建第二代的建木沒有讓第一代的建木停止，反而越來越多地需要將各種物資、設備和建造者發射到太空之中。
這讓不少的妖物通過第一代的建木前往天上，參與到了第二代建木的建造，以及金烏和天界的修建之中。
而這種種消息傳到了外面，便變了一些味道。
道人便聽聞。
有大妖飛昇上界，成爲了所謂的妖仙。
亦有傳聞說，這些大妖並不是成了仙，而是得了天庭的敕封，上天做了個天兵天將。
但是畢竟那是在天上做事，給人的感覺就全然不同了。
不過道人一聽完已經有妖飛昇了上界，甚至成了所謂的妖仙，便立刻再也按捺不住了。
之前他暗中打聽，不過是擔憂這建木事關天庭隱秘，或者是雲中君不想要他人知道這建木的所在。
而如今既然都已經有妖“飛昇”上了天界，那麼也代表着他所忌憚和擔憂的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至少，代表着天庭和雲中君是不禁止人飛昇的。
“連妖都可以飛昇上去，那人族豈能不可？”
丹鶴道人懷着這種想法，滿懷期待地來到了國師府。
國師府的大門敞開，讓丹鶴道人從大門進來。
“丹鶴真人，請。”
“靈華君在等着你呢。”
迎接的人看起來對於丹鶴道人十分恭敬，但丹鶴道人依舊小心翼翼地低着頭，敬小慎微的走到了深處。
大殿之內。
擡起頭便看到了已經差不多繪製成功的山河社稷圖，而靈華君站在高臺之上，親手完成着其中的細節。
不過雖然山河社稷圖看起來完成了，但是實際上這只是將九州各地的地神逐漸補充完善了起來，看起來各州郡和縣都有了地神，神道體系已經延伸到了九州的每個角落。
而這，僅僅是不夠的。
事至如今，九州的地神系統在不斷地根據情形調整。
越來越龐大，越來越複雜。
同時，也越來越深入每一個地方。
不僅僅是一縣有城隍，連村村都有土地，每座山都有山神，這纔是計劃之中。
因此這山河社稷圖看起來已經好像寫滿了，地神也敕封到了各地，但是還遠沒有完成的時候。
甚至都沒有人知道，究竟什麼樣才能算完成。
只是，據說當這幅圖繪製成功的時候，靈華君準備親手獻給雲中君。
更有傳言，靈華君獻上這幅圖的時候就不是在人間和福地了，而是在三十六重天的仙界天庭獻給天帝。
丹鶴道人看着這幅神圖，再次想到了那建木。
“九州徹底化爲神州，九州龍脈貫通大地，建木自然也隨之而出現了。”
“傳聞上古有神人斬龍脈隔絕天地，如今神州已現，龍脈已出。”
“這溝通天地人神的通天建木，凡人成仙的大道階梯，也是時候該出現了！”
丹鶴道人恍神的時候，靈華君已經下來了。
丹鶴道人立刻上前，靈華君在銅盆裡洗了洗手，然後問他。
“丹鶴真人此來，所謂何事？”
丹鶴道人也沒有繞彎子，靈華君喜歡學雲中君，而最不喜歡聽的就是人絮絮叨叨。
“貧道此來，是聽聞了建木出世了。”
靈華君立刻扭過頭來，看了這“消息靈通”的道人一眼。
她沒有問丹鶴道人這消息是從哪裡來的，只是問對方。
“看來，真人是動了心思。”
對於丹鶴道人和金鰲道人一直在尋求成仙大道，靈華君當然知曉，甚至於金鰲道人的《化身經》她也看過。
而對於建木出世的消息，靈華君也的確知道得更多。
甚至於。
她還知道一些凡人不敢想象，也難以理喻的另一個層面的東西。
靈華君想起了多年曾經聽那大日神宮的童兒說起過的一件事，據說其曾在雲中君的仙宮之中，看到了在那三十六重天的天外天，纔是雲中君曾經的居所。
在那雲壁山中，她甚至看到了那掉落人間的“天宮”。
如今神州重立，龍脈重塑。
而建木也出世了，在靈華君看來，這是雲中君要重新將那天宮升入三十六重天外，重走那天帝之路的徵兆。
爲此，她倍感歡喜。
所以當丹鶴道人問起這建木的時候，靈華君也沒有出言相斥，只是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褒是貶的話。
不過，這一句話卻讓丹鶴道人驚了一下。
他也不明白，靈華君的意思是暗中斥責他，還只是單純的一句問話。
不過定了定心神，丹鶴道人還是說道。
“貧道自幼上山修道，拜入紫雲峰雲真道門下，至今已經是五十年光景。”
“如今貧道已經垂垂老矣，但是總是會想起年少時候師父曾經對貧道說過的話。”
“師父那時問貧道修道是爲了什麼，貧道那時年少無知，說是爲了成仙。”
說完，丹鶴道人感慨不已。
“貧道前半生都沒能修出什麼名堂，如今恰逢仙神降世，才終於有了今天，貧道已經心滿意足。”
“但是近來，夢中總是夢見昔日場景。”
“甚至夢見貧道那師父相問，丹鶴，可曾得見大道？”
靈華君戴着天神相，聽完之後便說道。
“你要去尋那建木，尋你口中的成仙大道。”
丹鶴道人一把跪在地上，然後說道。
“貧道已經老了，時日無多，也做不了多少事了。”
“如今聽聞建木出世，貧道魂牽夢繞夜不能寐，因此今日便是來和靈華君拜別的。”
靈華君：“就算尋到那建木，也未必能成仙。”
丹鶴道人：“朝聞道，夕死可矣。”
靈華君一看，便知道丹鶴道人已經下定了決心，他這是要趁着還能動的時候拋下如今的一切，去海外尋那成仙之路。
事已至此，話也說道這份上，她也不再阻攔。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丹鶴道人大喜，連連叩首。
“多謝靈華君！”
但是，那帶着天神相顯得如同仙神的靈華君也同時說道。
“神君曾和我說過，要成仙得歷經輪迴，方纔能夠知曉自己的道。”
“也只有歷經輪迴，才能將凡心化爲仙心，才能抵得過那悠悠歲月。”
最後，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迴盪在大殿之中。
“丹鶴！”
“你自認爲自己這一世的積累，歷經的磨鍊，真的足夠成仙了麼？”
五個月後。
潮水連海平，明月共潮生。
丹鶴道人一直在海邊望着那明月化爲大日，看着海邊的大船上已經陸陸續續登上了不少人，已經開始齊刷刷地望向他。
“走吧！”
丹鶴道人才終於起身，朝着那船走去。
最終丹鶴道人還是決定出海去尋那建木，這是丹鶴道人第二次出海，而第一次還是因爲那熊亥盜走不死藥引起的大亂。
而岸邊。
看着丹鶴道人離去，黑壓壓一片的道門弟子跪在地上，高聲呼道，
“恭送道主！”
“祝道主此去，飛昇成仙，位列仙班。”
“恭賀道主……”
不僅僅是丹鶴自己，許多人都能夠感覺到。
不論成與不成，或許都難以再回來了。
丹鶴道人一邊登船，一邊大笑着吟詩而去。
“初因避地去人間，及至成仙遂不還。”
看上去意氣風發，好像又回到了少年。
言語之中的意思。
都讓人感覺丹鶴道人自信滿滿，此去定能成仙。
但是在站在船上的那一刻，靈華君的聲音似乎又一次響起，甚至丹鶴道人覺得那聲音變了。
不像是靈華君在問他，而是天上的仙神，甚至整個天地都在質問他。
“丹鶴！”
“你自認爲自己這一世的積累，歷經的磨鍊，真的足夠成仙了麼？”
丹鶴瞬間有些彷徨，但是看着那無邊汪洋，豪情又生了出來。
“爲何？”
“爲何成仙就一定要歷經百世輪迴？”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就算前面有着千難萬險，貧道也要試上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