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允然,我出生在君水月族。
花妖骨死之後,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凌楚國,回到了君水月族,隨便開了一家教授巫術的學校,收了幾個簡單的學生。
有個小姑娘叫雪妖,我格外喜歡她,有的時候,放學之後還會占卜一下看看她晚上的夢境。
叮鈴鈴!叮鈴鈴!起牀啦。早上的時候,雪妖準備的鬧鐘按時想起,雪妖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吊着水晶燈的天花板,被窗外的風吹着左右搖擺。雪妖坐起來想着剛纔發生的一切,像是自己親身經歷又像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着事情的發生。
她隱約的記得夢裡有個小姑娘,也叫雪妖,她看着雪妖的時候感覺她也在看着自己。而那個夢好象有幾十年那麼長久。
雪妖很是困惑,但顧不得多想,因爲她要去君脈貴族學校修自己喜歡的水世界課程,他很喜歡這個對過去未來水世界充滿無限好奇的雪妖。而雪妖當然也很喜歡這個知識淵博而又風趣幽默的帥哥老師。
雪妖來上我這堂課,很明顯是帶着疑問來的。雪妖託着下巴,聽我講着河水的水質,流向,以及源頭。聽着聽着雪妖想起來自己夢中的那條凡心河。
她忍不住站起來問,“央鶴老師,水的源頭是凡心河嗎?”,我當然被雪妖的這麼一問給驚住了。雖然央鶴老師博學多聞,但他從來只講授一些很簡單的常識問題,而從來不把一些奇特的事情講給同學們聽。
凡心河,這個觸動心底的聲音,多少年了,他從未再聽別人提起。我很快的下了課,驚喜而又緊張的把雪妖叫到了巖閣。巖閣是個神奇的地方,只有一個入口,但進去後只會看到那個要和自己交談的人。雪妖充滿好奇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首先問了雪妖一個問題,“怎麼會知道凡心河呢?”雪妖就將自己昨天所夢告訴了我,我若有所思,讓雪妖先回去,自己回家查查資料再來回答她。
我突然想起來,花妖骨的前世就是叫花雪妖啊,難道,是花妖骨的重生又到了這裡。
我驚喜的不得了,上一世已經是錯過了她,我不想再錯過了。
我沒有跟任何一個人說,其實我喜歡花妖骨。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了她,可能是從前她從她脖子上摘下那塊極寒之冰送給我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了她。
我沒有告訴花妖骨,我喜歡上的那個陶欣然,其實跟她那麼像。
尤其是陶欣然一笑,兩個酒窩在臉上盪漾,就跟花妖骨一模一樣。
可是陶欣然死了,花妖骨也不屬於我。
如今,這個雪妖,是上天終於送給了我一個安慰嗎?
這個君水月族的小鎮氣候很讓人舒服,很適合人居住,我住在這裡,心裡有說不出的舒暢。
這裡綠草油油,樹木林立,這可謂是鳥語花香的世外桃源。小鎮給人以溼潤但不潮溼,清新但不落俗之感。小鎮裡有潺潺的流水,河邊有洗衣的少婦,水裡有嬉戲的孩童,還有游來游去的小生靈。
小鎮裡並未有公共的池塘,僅有的池塘不在別處就在何夕的家裡。那是一片百十平米的水塘,水塘上一年四季開着蓮花,在午夜凋謝,在第二天到來之後盛開。水塘裡相傳有幾百米深,裡面據說住着魚美人,但沒人見過,也沒人下去一探究竟。
儘管雪妖是個具有探險精神的人,但出於對這片水塘的敬畏,她一直只是欣賞水面的蓮花而不去一探究竟,也只是把它當作一次景觀,會帶一些遠方的朋友來觀看。這些水塘未知生靈幾乎爲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只有雪妖在很小的時候跑到這裡玩耍時,似乎聽到有聲音哼唱,內容大致是"凡心河畔,柳樹搖,柳條拂面波紋現,岸邊嘻聲在,人與飛天消。雪妖那個時候聽到也不會記在腦子裡更不會去思考這是怎麼回事。
要是能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在那個時候就去跟那個小女孩講話,告訴她,我喜歡她,告訴她,一定要等我長大。
雪妖有的時候總喜歡問我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這一點,就跟花妖骨更像了。
我只能抑制住心裡的衝動,一邊又一遍的告誡自己,這只是個小女孩,不是花妖骨。
花妖骨死去之後我一度沒有了求生的慾望,若不是她真的離開了我,我從來不知道我對她的感情竟然強烈到了這種地步。
我看着她一步一步的成長,看着她跟她愛的人在一起,我好像習慣了就這樣安靜的陪着她,其實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在一起不在
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喜歡你,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要擁有你。
可是枯骨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我永遠不願意回憶那個晚上,我有預感花妖骨會出事,可是我就那麼聽他的話,她讓我走遠點我就走遠點,她讓我不要占卜她我就真的不去占卜她。
我忘記了,她也曾經是巫師,她當然知道,巫師最怕的,就是火啊。
這樣來說,是不是可以解釋的通了,她讓我走遠一點,是害怕傷害到我,她從一開始,就帶着必死的決心跟枯骨同歸於盡啊。
她知道,若是要我跟枯骨對戰,我一點取勝的可能都沒有,可是爲了她,我還是會做的。
她不想讓我死,所以就選擇自己死,這說明,是不是花妖骨,也有一點點的喜歡我呢。
我又做夢了。
課堂上的雪妖總是很聽話,聽話又伶俐的小孩子最招人喜愛。
她會爲難我,就像當初花妖骨爲難我一樣,總是給我出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任務,然後蠻橫無禮的讓我去做。
我喜歡慣着她,我喜歡她,當然願意慣着她。
花妖骨臨走的時候,我看着她的眼神,其實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覺得看着我很熟悉,覺得我像她的哥哥,花鶴央。
但我其實不是花鶴央,我跟花鶴央甚至沒有一絲關係,之所以她看着我眼熟,是因爲我確實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見過她。
那時候她還在花柳巷中賣笑的風塵女子,我一眼看見她,就知道那是她。
她的美麗,誰都擋不住啊。
我想要去接近她,但是又沒有什麼好方法,我那時候已經是隨便做場法事就能收到不少錢的大巫師了,於是我去做法事,攢了一些錢之後,我到了她所在的那家花柳巷,看她跳舞。
我知道,她在這裡只是尋找一個跳板而已,她絕對不會以此謀生的。
果然,她後來當上了聖姑。
她過得幸福就好,我就遠遠的看着吧。
我於是開始浪跡天涯,遇到了很多很多人。
最讓我頓悟的,是我遇到了一個禪師。
他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很簡單的故事,就是發生在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之間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男孩子,長的高高帥帥,很多人都喜歡他,也有一個女孩子,矮矮小小,雖然不是特別好看,但是也是面容清秀。
女孩子的性格潑辣,男孩子的性格靦腆,女孩子不知道怎樣就喜歡上了男孩子,有一天男孩子上學的路上,女孩子就抓住男孩子的衣服領子,大聲的問:“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啊。”
男孩子沒有說話,只是被女孩子這樣熱烈大膽的表白驚呆了,於是落荒而逃。
女孩子很沮喪,但是跟女孩子一起玩的朋友都告訴女孩子,不要沮喪,加油追,他一定是你的。
於是女孩子真的不放棄,每天放學的路上都等在男孩子回家的那條路上,看見男孩子走過來就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只是看他,不說話。
“後來呢?男孩子終於理她了?”我問那個老禪師。
老禪師卻衝我擺了擺手,說,“你去替我燒一壺水來,我就繼續給你講。”
我於是屁顛屁顛的去給老禪師燒水,老禪師讓我給他把茶葉衝開,爲了聽到那個故事的結局,我就一直按着他的吩咐做事。
老禪師這才繼續給我講故事。
“當然不是了。”老禪師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男孩子換了一條路走,不再走那條崎嶇不平的土路了。”
女孩子沒有辦法上學,家裡不富裕,自己不被賣去當丫鬟已經是萬幸,怎麼還能渴求跟男孩子一樣在學堂裡上學讀書。
但是男孩子這麼優秀,女孩子也想變得跟他一樣優秀,於是女孩子去央求家裡給她一點錢讀書。
“結果呢?”我問道,“女孩子的母親被感動了,把她送進了學堂,她終於能跟男孩子一起讀書了。”
老禪師搖了搖頭,“天熱,你來給我打扇。”
我於是屁顛屁顛的幫老禪師打扇,直到我全身都冒汗了之後,老禪師才心滿意足的又開口說道,“當然沒有,女孩子捱了一頓打。”
女孩子捱打的時候,男孩子恰好從她門前經過,看到了女孩子最不堪的那一幕。
女孩子頭髮散亂着到處跑,一個兇巴巴的孃親跟在後面拿着掃帚追趕,誰也不願意讓自己喜歡的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
女孩子找了一個角落多起來哭,沮喪的很,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喜歡的人看到的是自己這樣不夠優秀的樣子。
女孩子還沒有更多的時間沮喪,她的母親已經不給她時間傷春悲秋了。
第二天,女孩子終於又等到了那個男孩子,這一次,她終於有勇氣跟那個男孩子說話,因爲她知道,如果她不跟他說話,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跟他說話了。
因爲女孩子的媽媽覺得女孩子心野了,着急的把她賣給了一家人當童養媳。
“我要走了。”女孩子這樣說道,“可能很久很久都沒有辦法見到你了。”
“你要去哪裡啊?”這是女孩子第一次聽到男孩子說話,原來他說話的聲音這樣好聽。
“總之就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女孩子不想告訴男孩子自己被賣成了童養媳,覺得那是很丟臉的事情,於是撒了謊說道,“聽我母親說,那個地方的學堂比這裡更好,我可以到那裡去上學。”
“那好,再見了。”男孩子這樣說道。
其實女孩子並沒有想要這麼早就跟男孩子說再見,她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對男孩子說呢。
只是男孩子既然說了再見,自己也不能再說些什麼,只好落寞的也說了一句:“再見。”
就在女孩子以爲男孩子已經走了的時候,男孩子突然又跑了回來。
“你的地址,能不能給我寫一下?”男孩子拿着毛筆在舌頭上蘸了蘸,“告訴我地址吧。我去找你玩。”
這個動作一點都不雅觀,可是在女孩子看來,卻是那樣的帥氣逼人,女孩子寫下了她當工的那家地址,男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大戶人家。
“再見。”男孩子好看的笑了笑,說道。
“這個故事太乏味了,結局是什麼,告訴我吧。”我一點耐心都沒有的催促禪師。
“不要着急,聽我慢慢給你講。”禪師卻還是不急不慢的說道,一點都不能體諒我的心慌。
男孩子一直很用功,也很聰明,但是他卻一直沒有去找那個女孩子,女孩子一直很期盼着男孩子說的有空去找她玩,甚至存了一些銀子,就等他來,可是他一直沒有來。
後來,男孩子這年參加了科舉考試,一舉中的,衣錦還鄉。
匆匆忙忙跟鄰居們結束了客套之後,男孩子就找出了自己書頁裡面夾着的那個地址,紙張已經泛黃了,可是字跡還是很清晰的。
男孩子騎着高頭大馬,帶着大紅花到了那個女孩子給他的地址那裡,果然是氣派的地方,男孩子心想,幸虧今天的他,已經能配的上她。
敲過門之後,裡面走出來一個老管家,看着這個男孩子,狐疑的問他找誰。
“我找她。”男孩子說了女孩子的名字,管家恍然大悟,但是還是問道,“你是她什麼人?”
“他是我的親戚。”這時候女孩子突然走了出來,“走吧,我們到外面去走走。”
男孩子跟着女孩子一起走着,男孩子打量着女孩子穿的衣服,富貴的很,但是男孩子還是自信的不行,自己現在已經是狀元了,已經衣錦還鄉了,自己有了驕傲的資本,已經能夠滿懷信心的跟這個女孩子說一個未來。
“我喜歡你。”男孩子迫不及待的跟女孩子說道,“從你當初拽着我的衣領子跟我說喜歡的時候我就喜歡你,現在我已經有了本領,可以跟你許一個你想要的未來。”
女孩子沒有說話,只是笑着跟男孩子說道,“你看這條路,又平坦又寬闊,走上去多舒服。”
男孩子不懂女孩子再說什麼,只是看着她。
“這條路這樣好,是你應該走的路,而不是我這種人應該走的路。”女孩子不看男孩子,只是看着前方說道,“你有一個光明的未來,而那個未來裡面,不會有我。”
女孩子沒有告訴男孩子,她到了那個大戶人家裡面,本來是要做童養媳的,但是那家的老爺覺得女孩子的容貌出挑,把她收爲了第八房姨太太。
她跟他註定不會有可能,男孩子的前途,就像是她家門前的那條大路,寬廣,筆直。
而她的一生,已經結束在蜿蜒曲折的那條小路上,永遠不會回頭。
我聽了這個故事,或許就是在說我跟花妖骨吧。
她的那條道路,筆直而又美麗,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看着她越走越好。
我喜歡她,但是不能跟她在一起,給她的陪伴,就是我能付出的全部。
花妖骨,我愛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