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闆，咱們就長話短說？”
閒聊了幾句之後，閆君豪便直入主題，他輕“咳”了兩聲，開口說道，“我父親實際上是個收藏家，在這一行已經浸淫了數十年了，但我本人一直是在米國那邊經商，對古董收藏這一塊，瞭解得並不多，這一次，也算是我的第一次吧。”
頓了頓，他接着說道，“我之前在蘇世邦拍賣發來的那本拍品圖冊裡看到您的那件天球瓶後，就比較喜歡，所以就請喬總監幫忙聯繫了您，看看咱們倆能不能私下交易。所以，我就直接一點，這件天球瓶，趙老闆的心理價位大概是多少？”
示之以弱，也是談判的一種技巧，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消減談判對手的防備心態，往往能在談判開始時開個好頭。
儘管他不怎麼懂古董收藏，但古董交易實際上也是一種商業行爲，也需要進行商業談判。
閆君豪身爲閆氏集團的太子爺，又在米國獨立經營那麼大的一個市場，對於商業談判實在是太熟悉了，根本就用不着花費太大的心思做準備，就能在一開口的時候，就使得自己處於有利的位置。
“哦，原來閆總是第一次參加拍賣會啊，我跟你說，拍賣會上貓膩太多了，還有人專門請託故意競價呢，這種行爲實在太惡劣了，所以，我一般都不怎麼參與拍賣會的。”
趙林軒一聽閆君豪的話，眼神裡閃過一絲驚喜，他笑着說道，
“我這件天球瓶，它的全名是黃地青花折枝花果紋天球瓶，它可不是一般的古董，是乾隆皇帝的御用瓷器。黃色，在古代只能是皇家用的顏色，在民間都是禁用的。所以說，你的眼光真是不錯。”
向南在一旁聽得差一點笑出聲來，這趙林軒，還真將閆君豪當成是個鄉巴佬來糊弄了，連“黃色在民間禁用”的話都說出來了，這一點只要是讀過書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吧？
實際上，這件黃地青花折枝花果紋天球瓶的珍稀之處不在於它是宮廷御用，而是以花果紋作紋飾的天球瓶就好像鳳毛麟角一般稀少，而像這件古董一樣，以黃地飾青花紋飾的天球瓶就更爲珍貴稀少了。
這一點，或許趙林軒自己都沒搞清楚，畢竟他只是個販賣古董的商人，並不是古董研究愛好者。
“黃地青花瓷器，最早是明朝宣德期間創造的一個新品種，發展到了清朝之後，器形就更豐富了，比如之前在京城春季拍賣會上，就拍賣了一件清雍正款的黃地青花花卉紋倭角獸耳瓶，成交價2185萬！還有一件清乾隆款的黃地青花折枝花卉梅瓶，成交價高達5980萬！”
面對閆君豪這隻古董收藏圈裡的“菜鳥”，趙林軒“好爲人師”的一面展露無遺，他洋洋得意地對着閆君豪“施教”了起來。
閆君豪倒是沒有想到，這趙林軒居然還是個話癆，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他只能無奈地朝向南偷偷使了個眼色。
向南輕“咳”了兩聲，打斷了趙林軒的話，低聲問道：“那個，趙老闆，咱們言歸正傳，那件清乾隆款的黃地青花折枝花果紋天球瓶，您的報價大概是多少？”
“報價嘛……”
趙林軒對向南打斷了他的“說教”很不滿，他耷拉着眼皮掃了向南一眼，然後才轉向閆君豪，一臉笑意地說道，“我剛剛說了那麼多，你也知道乾隆款的黃地青花天球瓶價值不菲，我就不胡亂開價了，3500萬！”
閆君豪和向南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趙林軒，輕輕搖了搖頭，淡笑道：
“趙老闆說笑了，我雖然不是太懂古董收藏，不過我也知道，這件黃地青花天球瓶在拍賣會上的起拍價大概也就1200萬左右，你這一下翻了三倍，實在是……”
“閆總這就外行了，您也知道是拍賣會上的起拍價，起拍價是什麼？那是故意說低一點，讓買家感覺有便宜可佔，只是吸引他們參與競拍的一種價格策略罷了。閆總見過拍賣會上以起拍價成交的拍賣品嗎？沒有吧？”
趙林軒眯起兩隻小眼睛，笑得像只老狐狸一樣，“這件黃地青花天球瓶要是上了拍賣會，3500萬都不一定能打得住！”
“這就難說了。”
閆君豪絲毫不慌，他伸出手來輕輕敲打着桌面，淡笑道，“拍賣會場瞬息萬變，流拍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咳咳。”
看到閆君豪和趙林軒似乎有點別苗頭的跡象，向南趕緊乾咳了兩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他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趙林軒，笑着說道，
“趙老闆，咱們本來就是要坐下來好好談的，您也別獅子大開口，我們也不拿拍賣會上的起拍價說事，大家都拿出點誠意來，好不好？”
頓了頓，他又說道，“閆總是收藏世家，您也是古董圈子裡的老人，以後交往的機會肯定不會少，除非您是打算做一次性的買賣，那就當我這句話沒說。”
趙林軒看了向南一眼，沉吟了片刻，這才擡起頭來，笑着說道：“好吧，我就和閆總、向專家交個朋友，3400萬，不能再少了。你們都知道，那件清乾隆款的黃地青花折枝花卉梅瓶，成交價都高達5980萬，我這報價很厚道了。”
“這個不能比，那件黃地青花折枝花卉梅瓶是宣德窯佳作，而趙老闆的這件黃地青花折枝花果紋天球瓶，則是景窯瓷器。”
向南擺了擺手，笑着說道，“黃地青花瓷器，是宣德窯最傑出的發明，開啓了後世低溫色地裝飾御瓷之先河，可不是景窯燒造的黃地青花瓷器可以相媲美的。”
“……”
趙林軒愣了一下，他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居然這麼難纏，懂得比這位閆總還要多，看來他這個“專家”的稱呼，倒也不是浪得虛名。
他乾笑一聲，說道，“是嗎？這我倒沒注意。不過，我報價3400萬，已經比那件黃地青花梅瓶低多了。對了，向專家是從事哪一行的？”
向南笑道：“我？我是文物修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