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沒有告訴十二天羅爲什麼，只是讓他們過來，突然襲擊。這本身就是想考量考量他們，這些歷史上的人傑，是否經得起時代的變化。
他輕輕撫摸着諦聽，諦聽愜意地眯起眼睛，搖動尾巴。沉吟數秒，才緩緩開口道：“各位應該很清楚，新能源已經出現了。”
“工業革命的爆發，是改變世界格局的時候。”他放下給諦聽順毛的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淡淡道：“但是，時代永遠是在進步的。依靠新能源，我們可以保持暫時領先。但是要想繼續領先，我們必須永遠保持技術的優勢。”
“所以，本王有一個問題。”
他的目光直視着衆人：“以如今的國際形勢，我們應該選擇哪一步？”
“是天空，還是大海？”
他愜意地翹起二郎腿，手端過茶杯，意味深長地開口道：“諸位，請暢所欲言。”
房間裡一片寂靜。剎那之間，竟然沒有人率先開口。
足足沉默了十秒，周瑜終於感覺到了不對。他悄然擡起眼皮，不動聲色打量了一下其他天羅。發現對方也同樣暗中交換着眼色。
他悄然低下頭，放在桌面上，交叉的手指，大拇指不停輕輕摩挲着——這是他陷入沉思之時纔有的反應。
考覈……現在就已經開始了！
周公瑾敢肯定這一點。本來，這種下一步戰略佈局的核心會議，根本輪不到他們說話。畢竟遠離政壇太久。然而……該說話的智囊團卻沒有開口。閻王更沒有催促。
這是明顯要讓他們說。
考覈什麼？是自己是否雄心已死？周瑜的眼皮低垂，眼中卻精光閃爍。暗中思忖：這是要看看遠離政壇的五年多中，他們是否還本能地關心着國內和國際局面？看看他們對於局面的敏銳程度？還是新時代下是否轉換思維？
新能源即將衝擊全球，他們身處一個前所未有的變革時期！這……或許就是他們今天還能坐在這裡的原因？
心念急轉，他正要開口，高長恭的聲音提前響了起來：“那微臣就卻之不恭了。”
十二天羅，哪一個不是名震一個時代的千古名仕？
周瑜能想通，其他人沒道理想不通。如果說這是一塊平板遊戲，秦夜手下的各位布政使，巡撫，道臺平均數值可能是70，他們至少有90甚至以上。
秦夜微笑着頷首。高長恭肅容道：“微臣認爲……向內發展是穩中求勝。向外發展是劍走偏鋒。然而，這個偏鋒一旦走通，華國地府至少可以保持領先一千年！”
沒有人反對。高長恭繼續說了下去：“誠然，秦閻王英明神武，能以十幾年的時間統一全國，而且在世界上擲地有聲。這已經是功蓋千古的政績。然而，三常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我們都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他們的軍事，武力，研發能力都處於世界頂尖。新地府剛剛成立不久，我們的GDP比起三常還差的很遠，別人是幾千年的積累，我們是推倒重來。如果沒有記錯，去年的GDP是6.72萬億。連續五年保持18%左右的增速。而三常中我們的鄰居印度地府，是三十五萬億！”
他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哪怕早就瞭解過這些數據的智囊團們，眼角也狠狠抽了抽。
有些數字，誇張到讓人心情沉重。
“三千年的積累，有無數陰靈沒有選擇投胎。三常的商業，工業，已經走到了古封建時期的最巔峰！這是鬼民數量造成的巨大差距。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即便保持每年20%以上的增速，也要兩三百年。而且，這是工業革命，科技爆發！這纔有如此誇張的增速。”
他幽幽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下，我們要發展航天工業，談何容易？”
他話鋒一轉：“而海洋開發不同。”
“陰靈不需要呼吸，壓強只會導致速度減慢而不會致命。這就是天生的海底工作人員。我們要考慮的，只是精密抗壓材質，保證我們的潛水船隻能進入深海。同時，這樣的材料也會對航空業起到反饋作用。”
“我不是說不搞航天業，這是以後必須走的路。但不是現在，現在應該先攻破更簡單的一些行業。慢慢積累工業基礎和技術人才。如果航天業不成功或者太慢，我們的優勢會消耗殆盡！”
他說完了。有些忐忑地看向秦夜。
秦夜沒有說話，就在高長恭開口的時候，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不對。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那是一種……非常不和諧的感覺。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按捺下波動的心緒，輕輕鼓了鼓掌，頓時，掌聲四起。
“說得好。”數秒後，掌聲停歇，秦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是，劍走偏鋒未嘗不可。”
“我們現在的情況，和陽間初建國的時候很像。情況要稍微好一些，但是，也沒有太多時間給我們浪費。新能源是我們崛起的唯一機會，我們要利用這段時間，發展出地府的‘兩彈一星’。說是窮兵黷武也好，說是孤注一擲也罷。本王覺得，海洋……還無法對全球形成震懾。張主任？”
張挺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年男性陰靈，穿着一身中山裝，帶着黑框眼鏡。他輕輕推了推眼鏡，終於開口道：“沒錯。”
“表面上看，海洋的向內發展和天空的向外發展，確實如同剛纔這位先生說的那樣，是中正大氣和劍走偏鋒的區別。但是各位，請不要忽略一件事。”
“那就是我們的實力。”
“誠然，如果我們走海洋的路線，或許能第一個研究出深海挖掘的施工程序和工具。然而……接着就是發掘。到時候全球都會加入到這場瓜分的盛宴中來，憑目前華國地府的實力，不能保證我們賺取到足夠多的利益。”
時向陽也點頭道：“深海挖掘技術一旦研究出來，除非想引起世界戰爭，否則我們必須公佈。哪怕我們佔據最大的專利份額，然而，海洋的爭奪……是無情的。”
“各大地府爲了海洋的資源，必定會出動自己的海軍護航。希臘有黃金艦隊，埃及有死亡黃沙號陸地母艦，印度有娜迦通靈，我們有什麼？”
“克拉肯號航母？是，但這最多保證一塊區域，頂多面積大一些。然而……其他區域呢？我們研究出深海挖掘技術，卻讓其他地府佔據世界上最多的海域？這不符合我國的利益。”
所有陰差都深深點了點頭。
現場沉默了起來，秦夜輕輕拂動茶杯，其實，走天空和走海洋，這不關十二天羅的事，他們目前的位分沒資格參與到這種戰略決策的核心會議中來。
這只是一個引子，他想問的，是其他東西。
“如果，以航天飛船爲例。”他壓抑住開始加速跳動的心臟，舔了舔因爲激動和期待，而有些發乾的嘴脣，聲音略微沙啞地開口：“各位，你們可以說一說，冥界的航天飛船是什麼樣的？”
“本王只是比喻，你們哪怕說出飛空艇，浮空城，懸空山，銀河樹這些，我都不怪罪。”
十二天羅交換了一下眼色。二十秒後，于謙站了起來：“冥界的術法，都是由陰符刻繪而成。任何陰符，刻繪到某種東西上，都會讓它具備相應的功能。”
“比如，將一片‘翔空術’陣法，刻繪到飛空艇上，那它就能飛起來。和外形無關。大人，這是陰司和陽間最大的區別！我們不需要研究什麼飛船，也不在意它的外表，我們只需要將‘讓它飛起來’的法術完善即可！”
刷……話音未落，秦夜的眼皮倏然擡起，深深看了于謙一眼。嘴脣動了動，彷彿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不對……不對勁！
他根本沒有預想過聽過這個答案。
也在此刻，常遇春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不止如此，如果要進入天空，還要防止位面隕石行星帶的撞擊。它的本體要極其堅固，所以，應該加上加固類的術法。”
“還有。”周瑜立刻接道：“飛行速度的調整。翔空術之類的法術只是能讓它飛起來，但是無法決定它飛行的速度。這裡必須加上速度類的術法，而且要有陰符大師主動控制。鑑於靈魂也會疲倦，一艘航空飛船，至少要安排兩到三位熟悉陰符的大師。”
“還有武器！”馬伏波說道：“星空中，一旦遇到星空陰獸，我們可以選擇逃跑或者反擊。有備無患……大人？”
秦夜擡起了手，現場頓時一片沉默。
他沒有開口，只是手指輕輕點着桌面。目光出神地盯着茶杯，腦海裡只有一個問題：爲什麼？
他不動聲色看了一眼趙雲和諦聽，對方也同時搖了搖頭，哪怕是趙雲，也是濃眉緊鎖。
不應該的……不應該是這種回答。
秦夜讓他們說說自己心中的航空飛船，按照人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問：確實有星空嗎？
不……不對！
就連之前高長恭的話，也說：天空是劍走偏鋒。換句話說……
他們是知道有星空的！
之前感覺的不協調終於發現是什麼了，星空……這是趙雲和諦聽都不知道的事，二代告訴他他才確認的事情。憑什麼十二天羅會知道？
“你們知道有星空？”他的目光深深看向十二天羅，再看向馬伏波：“而且……還有星空陰獸？”
聰明的下屬絕不會問領導：您不知道？這種愚蠢的問題。
所以，楊繼業一看秦夜和趙雲微微皺眉，立刻聞香知雅意地開口：“大人，這件事是微臣的疏忽。星空的事情……十二天羅確實知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諦聽終於開口了，威嚴的聲音如同黃鐘大呂，壓得整個大廳其他陰差都喘不過氣來：“爲何本王不知，而你們知？”
楊繼業和于謙立刻站了起來，恭敬鞠躬道：“大人恕罪，這件事情……還請容我們從頭說起。”
“說。”
楊繼業再次躬身，沉聲道：“1969年7月20日，人類首次登月，這在陰司並沒有引起什麼震動。但是……”
他深吸一口氣，肅容道：“半年後，新大陸的冥王冥後，親臨了華國地府結界之外。當時……是二代接待的他們。而接待的地點……就在越南——原交趾王高長恭所在的藩屬國。”
三位閻羅的目光立刻看向了高長恭。高長恭渾身一寒，立刻出列，躬身抱拳：“是的，當時……微臣也在列。”
“冥王冥後……說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是因爲這件事，我們才知道……這個世界……原來並不止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