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輕輕握着竹簡，秦夜目光灼灼，許久沒有說話。
和九天玄女交談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但是，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現在，真正做到了知己知彼，只剩下發動全面進攻的時機！
秦夜緩緩攤開竹簡，手指輕輕劃過。竹簡的第一頁，就勾勒着他們剛剛在棺材中見到的猴子。
雖然是簡筆畫，然而神形俱在，甚至……比他們看到的屍體更兇悍數倍。
恨妒……蚩尤手下八十二部四連兇星之一，閻羅中階。曾經日曜部大祭司。千年白猴成精，三眼六耳，後生雙尾，爲天地間第一不詳邪物。絕於濁陸之戰，山海經不得記載。
色孽，八十二部四連兇星之一，閻羅初階。血瀾部酋長。七百年紅粉骷髏，頭生雙面，背生四臂。生於萬鴉啄食之中，天葬於羣鳥不歸之地。絕於濁陸之戰，山海經不得記載。
怨諸，八十二部四連兇星之一，閻羅高階。芒馱部酋長，一千三百年青牛成精。身如山嶽，牛頭人身蜘蛛腿。爲天地間第一兇暴之物。絕於濁陸之戰，山海經不得記載。
風候，八十二部四連兇星之一，閻羅中階，逆骨部大長老，九百年山魈，無實體，乃九幽陰風所化。爲天地間第一邪魅之物。絕於濁陸之戰，山海經不得記載。
秦夜深吸了一口氣，這，應該就是封印陰陽通道的四大閻羅。
對比起來，他們同樣有四大閻羅，然而，趙雲必須面對心魔，無論怎麼算，都還缺一個空位。
接下來，竹簡上還勾勒了諸多曾經出現過的厲鬼妖邪，他數了數，府君十二位，其餘全是判官無常，再加上黃道七十三仙……
心魔的勢力，遠超地府的想象！
在加上不知名的萬魂塔……一時間，秦夜和趙雲的眉頭都死死皺了起來。
打是一定要打，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錯過太過可惜。而且……一旦沒殺死心魔，接下來，會迎來對方無休止的報復！
但是……怎麼打？
“沒有單獨擊殺的機會，現在他們必定抱團在另一邊。我一旦過去馬上會被心魔發覺。”趙雲沉聲道。
輕輕合上竹簡，秦夜搖了搖頭，現在算起來，他們的戰力最多持平，持平的情況下，絞殺心魔幾乎不可能。不過……
“放心。”他擡起頭，看着天穹：“我們還有一位重要盟友沒到。”
“誰？”趙雲順着他的目光看上去，數秒後才皺眉道：“您的意思是……天道？”
秦夜深深點了點頭，這也是地府悍然亮劍的主要原因。
他有90%以上的把握，天道一定會出手！
時代不同，局面不同，任何決定都不是單純的，而是多方條件水到渠成的結果。
天道是冷漠的，是高高在上的，世間輪迴，關祂什麼事？地府破滅，能影響到祂什麼？
無非天地人三界崩潰，祂再等待個幾百萬年，出現下一批智慧生物。或許人都不是，但那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現在不同了。”秦夜冷笑着開口：“外神的存在，能直接影響到天道自身的生或死。從以前傲嬌地從來不露面，到現在……算上加勒比海的三大死神成神計劃，祂已經出現了兩次。”
他轉頭對趙雲道：“你覺得……這代表什麼？”
趙雲眉頭微皺，沉吟道：“祂在逐漸褪去神秘感，直接插手世間的事。爲以後的全面降臨做出準備？”
“對……外神的存在，讓祂感覺到了深刻的威脅。祂現在必須保證三界戰鬥力足夠……知道本王怎麼明確天道的心意嗎？”秦夜笑了笑，目光狐狸一樣眯起：“你什麼時候見過，天道拜託你，讓你去誅殺一位閻羅之上？”
心魔的存在，已經影響到了三界平衡！
還是那句話，如果是曾經，天道根本不會管。但現在……心魔可是勾結了外神！和羽蛇神站到了一條陣線上！這纔是祂決不能容忍的！
“祂爲什麼不自己動手？”趙雲百思不得其解。
秦夜嗤笑了一聲：“你沒有和天道直接對話過，怎麼說呢……舉個栗子，你覺得……當年黃帝已經大勝蚩尤，人道紀元開啓在即，爲什麼蚩尤部還能留下萬魂塔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你不覺得……毫無意義嗎？而且爲人道紀元增加了無數變數？”
趙雲沉吟許久，沉聲道：“閻羅之上，可以感覺到很多以前感知不到的東西。比如大道。”
“大道一共五十大條，下分無數小條。它就是世界運行的規則，比如人餓了要吃飯，魚離了水就會死等等。這些都是規則的一部分。”
他深深看向秦夜：“而有一句話，我覺得能解釋天道的心態。”
“天道五十，遁去其一，一爲不可測。”
啪啪啪……話音未落，秦夜的掌聲已經響了起來：“你覺得，天道還是一個生物嗎？”
不等回答，他就自問自答道：“不，祂是一臺機械。一臺人工智能，祂的存在，就是規則的代言詞。祂不會破壞自己的規則，所以，允許了蚩尤部的這個‘不可測’。同時，也允許了心魔這個‘不可測’。”
“祂的大道之一，一定有一條爲：不得干涉世界運轉。這不是很難的推斷，從祂以往行事中可以看得出來。”
“但當心魔這個不可測慢慢變爲可測的危險，加上外神的威脅，祂已經無法再高高在上了。同時，身爲規則的代言詞，祂感到羞愧，感到違背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所以，選擇了本王來做這把刀。”
“不過現在，心魔的實力遠超預期，如果我們失敗，下一次除非殺光華國所有人，否則根本抓不到心魔所在。這直接會導致三界失衡，尤其在現在外神的威脅日漸逼近的情況下！”
祂輕輕撩了撩黑髮，微笑道：“所以，天道不允許我們失敗，而本王，也絕不會爲祂打白工。你說是嗎？無同學？”
趙雲愣了一秒，緊接着本能地站在秦夜身前。然而就在此刻……
掉幀！
剛纔的一瞬間，大約一秒不到的時間，被徹底“抹去”了，而就在趙雲和秦夜身後，一道人影如同從開始就矗立在那裡一樣，幽幽站了起來。
趙雲猛然回過頭，只是一眼，就確定了對方的強度。
那是堪稱虛無的力量波動，如同深淵，深不可測，但是不進入深淵，又根本無法感覺到力量的可怕。哪怕是他，站在天道前方，也感覺難言的心悸。
而這，只是天道化身而已。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天道，陰氣毫不猶豫地爆發，化爲一面漆黑的風牆，凝重道：“天道？”
無幽幽地看向趙雲，隨意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秦夜，聲音仍然冷漠，彷彿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勾起祂的興趣：“自以爲是。”
“恰恰相反。”秦夜笑着回答：“你出現在這裡，在我們佈置所有戰術之前，就代表本王不是自以爲是。你在表達……希望我們把你的存在考慮進去？”
無沒有開口，目光深深看着秦夜。不等祂說話，秦夜繼續說道：“這是第三次……人類發展以來，有幾百萬年了吧？你從智人時代就開始凝望這個世界，在人類最艱苦的時候，都最多啓動神諭，暗示等方法。爲先人指引活路。現在三十年不到，降臨三次。外神的威脅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如果有人類的情緒，恐怕天道一巴掌就飛上去了。
這種蝦仁豬心的操作，恐怕也只有對着毫無感情的機器才能問出來。
秦夜目光灼灼地看着天道，他在繼續肯定自己的猜測，天道就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機器和人之間，有太多不同的操作方式，說不定以後就能用到。
天道對於秦夜明目張膽的試探毫無感覺，或許本身就不在意。沉默了許久，這才平靜開口：“萬魂塔，你打不破。”
“那是承載了一代氣運和信仰的存在……實際上，就在濁陸大戰的時候，我也無法分辨出誰會贏。他們的氣運……是一樣的。”
“黃帝贏了，拿走了一半氣運，建立了人道紀元。蚩尤輸了，另一半氣運化作萬魂塔深埋濁陸之下。你們要面對的不是心魔，而是數千年前另一半人道紀元，八十二個部族寄予蚩尤部的信仰，華國大陸一半的氣運。”
秦夜點了點頭：“所以？”
不知爲何，無心中泛起了一種想動手的感覺，但馬上消失於無。祂是沒有想通爲什麼對方如同漁翁一樣，穩坐釣魚臺……
“我會爲你打破萬魂塔。”說完這一句，祂的身形就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你不直接動手？”
沒有回答，天道的身軀，已經剎那間消失原地，彷彿從未出現過那樣。
“大人……”趙雲欲言又止，秦夜卻搓着下巴，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沉聲道：“這是否能代表……天道認爲，一旦萬魂塔被打破，以我們的實力，可以擊殺心魔？”
趙雲皺眉道：“或許，只是祂對於自己規則的破壞，只能到這一步。”
秦夜點了點頭，這也不無可能。
但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凝重地看向手中竹簡。
無論代表着什麼，他和心魔，在風陵渡必定有一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