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事了，秦夜握住閻羅印碎片，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蘇冬雪柔柔的聲音響起：“大人留步。”
“有事？”
蘇冬雪彷彿猶豫了很久，化爲鬼差之後，她有了自己真正的肉身，此刻輕咬着紅脣的模樣，看的周圍七人心神一蕩。數秒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妾身早就醒了。”
秦夜目光一動，立刻想到，她說的醒，是指在宋家芳身體裡甦醒。
“妾身看到了李健康做的一切……妾身在的時候，陽間還有一些陰差的，那時候地府應該才破滅不久。妾身見過，所以知道……他這麼做，是要遭天譴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鴉翼一般的睫毛抖動着：“於是……妾身想盡辦法，提醒了他幾次。但是，因爲沒有完全甦醒，宋家芳的靈魂還佔據主動，我也無法繼續下去。”
“哦？”秦夜微微擡了擡眉，並不關心。
蘇冬雪彷彿下定了決心，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拉下了身上的鬼差服。還不等衆人驚訝，一片陰氣陡然爆發，隨後……鬼差服落於地面，一隻小巧的黑貓居然出現在地上！
“你是……”秦夜愣了愣，愕然道：“妖修？”
阿爾薩斯不是說過妖修極少嗎？自己竟然真能看到一個？
“是……”黑貓口吐人言，乖巧地舔了舔爪子：“大人，妾身不是故意欺瞞，妖修的日子過得非常慘，深山老林不斷被侵佔，能化形的妖修少之又少，不少都帶着一些妖體的痕跡。死後也無一技之長，聽長輩說……大多是在酆都城動物園和馬戲團表演……妾身……妾身不是信不過大人，是實在不敢想……在動物園的日子……”
秦夜閉上了眼睛。
李家的最後一點疑惑補上了。
那隻黑貓是什麼？
李健康說有，黃毛說沒有，一度秦夜都以爲，這只是李健康的幻覺。然而事實上，確實有，只是黃毛看不見而已。
“好好做你的事。”陰氣流入閻羅印碎片，秦夜的身影緩緩消失：“新地府不設動物園，哪怕是妖修，只要有能力，本官也一視同仁。”
蘇冬雪拜服在地面上，直到秦夜身形消失，久久不起。
數分鐘後，秦夜已經出現在了徽大宿舍之中。
“真累啊……”他疲憊地躺在牀上，現在的他簡直就像人格分裂了一樣。在陽間是快樂可人的S9527,陰間就是鐵面無私的再世閻羅。
不想這麼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抓緊時間睡了一覺，第二天，在一陣瘋狂的電話鈴中醒來。
“喂？”他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機，不滿地問道。
打攪睡眠的都是死罪！
“哥，我叫你哥。”林瀚的聲音很低，無奈地開口：“你能不能看看幾點了？”
秦夜掃了一眼手機：“九點，怎麼了？哦，對了，幫帶份早飯，看着帶就行，回頭轉你。”
林瀚沉默了兩秒：“今天早上美術系陶教授的公開課……”
秦夜針紮了一樣從牀上跳了起來，隨後又懶洋洋地躺了下去：“你可別說，這位老教授在等我一個人，他們都沒見過我的人好吧？”
林瀚淡淡道：“不，他點了一下名。”
“哦。”
“我幫你答到了。”
秦夜感覺牀上有無數隻手在拉着自己，眼皮也開始磕了起來：“然後？”
身爲大穴深，沒曠課過一兩次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讀過大學！
自己不就把日後的日程安排提前了一點嗎？緊張個什麼勁？
林瀚幽幽開口：“然後周殺神在後面旁聽。”
秦夜瞬間掛掉了電話，用人生最快的速度洗臉漱口，飛快衝出寢室。樓道里還洋溢着LOL的聲音，從廉價音響中響起，他根本顧不上觀察徽大的校園生活，卡莎開大一般衝進了教學樓。
接着才發現自己書都沒帶。
“你坐在哪？”十分鐘後，他緊貼着階梯教室的牆壁，喘着氣發了條微信語音。
“後門門口……”林瀚彷彿有些欲言又止。
“就喜歡你這樣有先見之明的隊友，開門，我偷偷溜進來！”不等林瀚說話，秦夜就屏保了手機。如同做賊一樣死死盯着後門。
半分鐘後，門悄悄地開了一條縫。
不大，剛好夠一個人進入。
秦夜躡手躡腳地貓着腰縮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林瀚高大的身軀，成爲了絕妙的擋箭牌。身邊還空着個位子。
完美！
進屋，輕手輕腳地關門，彷彿一切沒有發生過，再擡頭的時候，整個人瞬間石化。
周先龍，李桃，許安國，還有學校的各系教授，全都斜着眼睛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表情很玄奧。
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似是而非……總之不讓人安心。
在他們桌子上，攤開着書本筆記，同樣在最後一排，距離他的位置大約就兩三米左右……
“咳……那啥……”秦夜渾身不自在，無比尷尬地揮了揮手：“各位領導好啊？”
沒有一個人理他，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回過頭去，周先龍鐵青着臉在筆記本上寫道：S9527，無故遲到，教職分-1！！！
想了想補了一句：毫無學習精神，上課不帶課本工具，教職分再-1！！！
三米距離對修煉者完全不是問題，秦夜看到後面三個感嘆號，力透千鈞，只感覺自己蛋都在疼。
不是……你是不是扣分扣得有些隨意了？這是單純的看我不爽吧？遲到招你惹你了？
“你特麼怎麼沒有告訴我這幾個殺神就在你旁邊？！你怎麼會找了個這麼蠢的位置！”秦夜紅着臉坐下，轉臉就狠狠對着林瀚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怎麼知道！”林瀚白了他一眼：“我特麼正在玩手機聽歌，耳機忽然被扯了下來，我特麼擡頭看到這幾尊神都嚇尿了好嗎？你也不想想，前面都坐的美術系的大學生，我們好歹是來學習的，自然只能坐後面。校領導旁聽更只能坐後面，我還以爲你那麼聰明能想得到！”
言下之意，開個門你就進來了？
放個真眼你就去拆？
草叢裡五根大漢等着你呢。
“……雖然我承認你的誇獎，但是並不代表你不能友善地提醒我一下啊！”秦夜頭痛地揉着太陽穴，豬隊友！典型的豬隊友！
“咳。”周先龍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秦夜和林瀚齊齊翻了個白眼，不敢再開口了。
霸道地將林瀚的空白練習冊拿過來一本，又掠奪走一支筆，秦夜佯裝記錄，飛快地寫道：周殺神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管天管地還要管我脫褲子放屁？
誰也沒看到，一臉平和聽課的周先龍練習冊上字忽然歪了歪，鋼筆刺透了好幾層紙頁。太陽穴突突地跳。
將練習冊放在胳膊底下，秦夜胳膊一歪，林瀚目光會心一掃，咧着大嘴噗嗤噗嗤地笑了。
林瀚奮筆疾書，兩秒後以同樣的姿勢推過練習冊：毫無判官的牌面啊……我特麼都快以爲他是個鬼差了。
周先龍靠在了椅子上，笑容更加深邃了。
秦夜和林瀚毫無危機意識地繼續紙頁傳情：他怎麼混到判官的？和我見過的判官完全不一樣啊！毫無牌面，極其小心眼！
林瀚：哎呦臥槽？你還見過其他判官大大？來來來，說說是怎麼樣的？我在周殺神身上完全找不到一點希望啊。
秦夜：高冷，傲嬌，你說一句恨不得懟死你，隨時隨地都一副天大地大老孃最大的表情，氣場完爆十個周殺神！
林瀚：等等……老孃？女的？下次能不能引薦一下？我有管二十五年的陳釀想給她……
秦夜：渣渣！你已經無限逼近魔法師的職位了……不和你廢話，幫個忙，晚上帶我去下建築設計院？你不是號稱岱山呆霸王嗎？
林瀚：幹毛？還有！話說那個呆霸王是什麼鬼？！
一節課，就在兩人寫寫畫畫中度過。隨着那位臉都沒來得及看清的陶教授宣佈下課，學生們收拾書本往外走。
秦夜和林瀚不約而同的回恢復了一臉平靜的神色，眉心微皺，彷彿若有所思，仍然徜徉在知識的海洋。兩人都是實力演技派，收拾好練習冊，他們旁聽的上百人卻沒有走。
“各位。”李桃站了起來，微笑道：“或許你們覺得，在這裡學不到什麼知識。是的，我們體系不同。但是，我們要學習的，是他們的教學方法。怎麼引導學生，怎麼將複雜的內容簡單化，這都是要學習的。”
“執教和斬鬼完全不同，就在今天上午八點，我們面向全國各大宗門，隱世門派，各類傳承發出了邀請函。下個月應該就能收到學生名單。所以……”
他笑着掃了秦夜一眼：“還請各位不要遲到，不要曠課，這兩個月中認真學習執教的方法。哪怕教職分在這個階段及格了，下個階段真刀真槍的教學……可是同樣統計教職分的啊……”
隨着李桃等人率先離開階梯教室，秦夜和林瀚終於舒了口氣。然而，還不等他們放鬆，所有導師的練習冊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嘩啦啦地飛到了周先龍面前。
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