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聞到過呢？他皺眉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
應該就在最近，而且，這股氣息很新，就像今天剛來的那樣。林瀚聞不到，那是因爲他不是無常。這股氣息隱藏得極深，和死人陰氣幾乎混爲一體，如果不是秦夜達到了無常等級，恐怕細緻如他都很難發現。
“你不會想說，這裡有厲鬼現世吧？”林瀚用一種“你在開玩笑？”的目光看向秦夜：“搞清楚一點，這可是寶安。距離市區十分鐘，裡面還有修煉者全天巡邏。根本不可能出事。”
秦夜也覺得自己想多了。手一指山門：“帶路！”
就在中央的位置，有一組數米長的桌子，數道人影正在上面記錄着什麼。而更多等待進入的人，安安靜靜地等在階梯之下。
“幾年以前，所有鬼市都歸特別調查組接手。無論誰進入離開，都必須登記。而我們要進入，就需要這個。”林瀚晃了晃手中的特別許可證：“跟緊我。”
說完，直接朝上方衝去。
秦夜簡直嚇得魂飛天外，握草你冷靜一點！你當他們是瞎子麼？這些人都是修煉者吧？你這麼明目張膽地進入是準備還沒學術交流馬上被全校通報？
然而已經晚了，林瀚如同脫繮的野豬，強勢插隊到最前方，而且還朝他招了招手。
秦夜強壓住心中的怒罵，硬着頭皮走了過去，隨時準備好被發現溜之大吉的準備。
他們排在一隻身軀佝僂，帶着天狗面具的陰靈後面，前方的桌子上，坐着六七個穿着迷彩服，胸口上帶着特別調查處劍盾標誌的迷彩服。最中央的是一位三十剛出頭的男子，滿臉絡腮鬍。拿起陰靈遞過來的許可證只掃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你這許可證要補辦了啊？”
“東海省頒發的用到了徽省？辦臨時入境證沒有？搖頭？搖頭還不去辦？你這許可證就兩天時效了，想被當成黑戶靈抓起起來是嗎？”
陰靈下襬飄得如同瑪麗蓮夢露的裙襬，就是看不到腳。只有道道陰氣，搓着手討好笑道：“大人，事情緊急，這不剛來嗎？沒來得及辦……您看……通融通融？”
話音未落，就雙手捧着一個小盒子光明正大地放到桌子上。
絡腮鬍淡定地打開看了一眼：“下不爲例，進去吧。”
槽多無口……秦夜翻了個白眼，這一幕簡直熟悉到刺眼……自己的地府以後要堅決打擊這種蠅腐！本閻羅都窮的叮噹響，你們還敢收死人錢？！
陰靈哎了一聲，歡快地飄過審覈席。絡腮鬍用筆敲了敲桌子：“下一位。”
秦夜深吸了一口氣，拳頭不由自主地握緊，心中無限祈禱呆霸王靠譜。
事實證明，呆霸王很靠譜。
過檢非常輕鬆，對方看了一下，登記，完事，直到秦夜進入山門之後都還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政府對於鬼市的把控這麼弱？”他愕然道：“那是不是代表我以後也能經常過來？”
林瀚看傻逼一樣白了他一眼：“想什麼呢？那是我親哥。”
言下之意，你這頭不懂感恩的蠢貨！
很好……
秦夜所有話都堵在喉嚨眼裡，壓下心頭一口老血，默默跟着林瀚往上走去。
進入山門之後，無一人再開口。他仔細觀察了一下，來鬼市的人並不少，但真氣簡直微薄得可怕，見到的人中一小半是鬼差級別，另一半連鬼差的門都沒入，偶爾能看到幾位陰靈，速度比人類快了太多。
來往行人全都視若無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朝山頂衝去。警惕中的漠然，人鬼和諧的一幕相當罕見，又彷彿習以爲常。
十分鐘後，兩人的速度已經來到了老君山山頂。
這裡只有零落的幾座墓葬，但卻豪華得難以直視，全都用白色大理石製成，周圍圍着一圈欄杆，雕刻着諸多秦夜都不認識的瑞獸。兩旁點着長明燈，青松翠柏的枝椏剪下來，圍成花圈的形狀。
而此刻，每一座豪華公墓的樓臺上，都坐着一道身影。
他們面前擺着一個不大的攤位，上面用一塊塊木牌標註着價格。廣場其他地方更是大小攤位絡繹不絕。每一個攤位面前，都點着一根蠟燭。只不過，有的是普通蠟燭，有零散兩三根，卻是燃燒的綠色鬼火。
夜風吹過，樹濤陣陣，蒼白的月光照射在公墓之上，折射出令人心寒的光影。若沉默無言中的萬鬼聚會。
秦夜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一看，呆霸王沒用有陌陌，而是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普通蠟燭代表攤主是人類，鬼火蠟燭代表攤主是陰靈，五點的時候，所有蠟燭會同時熄滅，宣告鬼市結束。千萬不要開口。這裡面龍蛇混雜，亂得很。你自己逛，我也去看看。”
秦夜心中微微一熱，呆霸王做兄弟真的沒得說。自己要來，他二話不說就幫忙了，到了現在，也絕不好奇自己來做什麼，而是識趣地離開。
任何人都有兩面，做大事如果還和平時一樣吊兒郎當，那永遠做不成大事。
來之前他肯定過，佳德的接頭人今天下午就到了。他拿出一根紅色的羽毛別在肩膀上，隨後饒有興趣地閒逛了起來。
鬼市賣的東西非常詭異。他看到了一截漆黑色的木枝，看到了一塊完整的人類頭骨，但是上面長着一根長長的角。也看到了五鬼運財的罐子，上面貼着符紙……不過最多的，還是各種陰器碎片。
“都有些微的真氣波動，不過級別太低了。”他搖了搖頭，不知不覺，已經逛完了整個鬼市。也就在同時，他的肩膀被人輕輕點了三下。
一位穿着黑色長袍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後，帶着豬八戒的面具。對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來了……
兜帽之下，秦夜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他們約定的見面方式。豬八戒面具，點他右肩三下，而他會在肩膀上綁一根羽毛。
爲人開口，黑衣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秦夜跟着他慢慢走了下去，任何公墓都是一樣，下面幾層是密集的壁墓和碑幕區域，如同梯田一樣鋪開。老君山也不例外，直到走到第三層C-8區，他終於看到了一點燈光。
C-8區的角落，有一株巨大的榕樹，枝葉垂下來，龐大的樹冠拉出十幾米的陰影。正處於墓碑通道的盡頭，黑沉沉的墓碑，在黑夜中閃耀出一種妖異的光澤，就在榕樹陰影之下，一盞白色的燈籠微弱地亮起，兩道人影正在下方等着他。
很謹慎……秦夜暗暗點了點頭，這個地方能一眼看到周圍所有景色，而來人不經意根本發現不了他們。
“秦先生。”隨着他的來到，一道人影率先跨了出來，伸出了手：“久仰大名。”
他的目光灼熱地看到秦夜提着的大箱子上：“這裡非常安全，我們千里迢迢從燕京趕來，冒險進入寶安邊緣，不如……大家都坦誠一點？”
手非常白皙，看得出來，手的主人養尊處優，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手上沒有一點傷痕，更沒有皺紋。
秦夜沒有伸手，只是隨意地靠在墓碑上，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放下箱子笑道：“怎麼算坦誠？”
“比如這樣。”人影摘下了自己的孫悟空面具，下方是一張青年的臉，大約三十出頭，帶着一副眼鏡，長相相當斯文：“白亦山，佳德燕京總部二掌櫃。您可以叫我白掌櫃。”
“如果您要參加本行的夏季大型拍賣，我們始終都會見面。而且，您是本行的VIP黑、卡繼承者，您的資料我們也會收集，以方便後續服務。您覺得怎麼樣？”
秦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深呼吸了一口，終於伸出了手：“不錯。”
就在握住的剎那，他的手猛然一用力，在兩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白掌櫃一聲驚呼，手已然脫臼。而還不等他驚訝，秦夜的手已經化爲掌刀，直接砍在了孫悟空面具的脖子上。
變生肘腋，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黑暗中的人影抖了抖，剛剛要動，秦夜就淡淡道：“就在原地，一步不準動。否則……”
他的手掌距離孫悟空還有一釐米，對方已經渾身發抖地舉起了雙手，秦夜的手再往前靠近了一絲：“否則，他會死。”
“秦大人……”孫悟空聲音都在發顫：“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是來交易的，是爲您的拍品做鑑定的。您……”
“鑑定啊……”秦夜微笑着，手已經貼在了對方咽喉上：“你知道我剛纔深呼吸是爲什麼嗎？”
孫悟空狠狠吞了口唾沫，茫然地搖了搖頭。
“因爲我在山下就聞到了活死人的味道。”秦夜直視着對方露出的兩隻眼睛：“所以，我從上山就開始注意，而我剛纔發現，那股味道就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這位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你身上有活死人的味道？如果不是你有影子，你已經死了。”
“是最近接觸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是……”他一把抓住對方咽喉：“你本來就是？”
對於比自己弱的人，奏是這麼強勢！
對於比自己強的麼……咳咳……大家懂。
孫悟空愣住了。數秒後，他咬牙道：“秦先生，你也沒必要……”
“拘魂。”就在此刻，一直沒有開口的第三個人忽然說話了。
“他是拘魂。”對方的聲音非常沙啞，直勾勾地看着秦夜：“可不是普通修煉者……甚至比普通拘魂……都要強的多……”
他第一次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並沒有取下面具。而且……孫悟空，豬八戒出現了，秦夜本來以爲，對方的面具會是沙悟淨。但，不是。
那是……唐三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