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三秒，他深呼吸好幾口，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摸着胸口：“鎮靜……你爸爸二代已經走了，地府沒人給你收底。你的每一步都關係着地府成敗，遇事三思而後行。”
這是二代走後，他給自己定下來的決定。遇事三思。
他沒有立刻做出決定，數秒後，陰氣動了動，數只知更鳥飛了出去。這才輕輕拂了拂衣袍：“來人。”
“大人。”王成浩走了過來。秦夜這才說道：“準備茶會，本王要宴客。”
“是。”
很快，數位穿着古裝的陰靈飄入離鏡宮。進入會議室。
權景浩和劉昌閔守在外面，內部，是數張古式桌椅，造型精緻。背後放着一展鍾馗捉鬼屏風，是蓬丘新貢上來的。方形短桌上擺着一盞盞茶水，散發着絲絲縷縷的陰氣。
秦夜端坐於主位，下首，祖沖之，李春，魯班等人獵獵在座。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各位回來也有一週了。我讓阿落剎娑和諦聽安排各位，不知是否滿意。”
商鞅有些意外地看了秦夜一眼。
這是一位很年輕的閻王，行事作風上看得出來，還有些跳脫，有些稚嫩的痕跡。這個稚嫩不是說思維，而是說作爲一位閻王的處事和語言行動。
但是沒想到，他坐在自己的國度中，真正開始處理事情的時候，竟然是不急不躁。把他們全部召集過來絕對有事，卻沒有單刀直入，給了大家一個舒緩的空間。
“有勞閻王掛心。”想到這裡，他笑着開口道：“我們被分到了不同的部門。雖然不是一二把手，但是全都是總顧問。魯道友更是總工程師。”
秦夜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清冽，陰間就不會有有溫度的東西。茶現在都是奢侈品，只有一片小小的地，茶山都算不上。平常鬼民根本沒法喝到。
輕輕放下杯蓋，他微微一笑：“但是，各位滿不滿意呢？”
“滿意。”祖沖之笑道：“本來我們就都是科研爲主。真要讓我們做一把手也沒那個能力。最近我們都在和同事們溝通，華國現在的處理方法和以前的方法有很大差別。還在適應。”
秦夜斜過目光，輕輕拂着茶杯，緩緩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生存，就不能不變。二代留給本王這樣大一個攤子，不變可活不下去。”
他開了個玩笑：“爲了撐起這個家，本王可真是臉都不要了。說起來可能各位會發笑，現在但凡有任何出國的任務，都是本王更改面容之後親自去執行。我期待着啊……期待着麾下謀士如林，武將如雨的那天。諸君，共勉。”
“共勉。”“共勉。”“一定有那一天的，閻王放心。”
秦夜笑着抿了口茶，不管做得好不好，總歸要學着去做。而不管怎麼做，首先閻王逼格不能丟。
茶很不錯，和陽間完全不同的味道，一股冷泉入喉，卻不覺得冰，只感覺一種涼爽。彷彿……更柔和的冰沙。
“今天召集各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放下茶杯，他整了整臉色，手輕輕一點，一幅世界陰氣地圖在虛空展開：“各位迴歸之後，還沒有和各位好好聊過。本王很想知道，現在的世界格局。”
所有陰靈臉色都肅然起來，隨後全部看向了吳道子。
“那下官獻醜了。”吳道子也不推託，仙風道骨地走了出來，朝着秦夜一拱手，轉身直接說道：“自從第二次神諭之戰後，爲了確定地府的地位。爲陰司世界作出一個規範，由十大地府發起了陰司地府聯盟。票選出了四大公認的最強地府，成爲常務理事地府，兩百年後，已經統稱四常。”
秦夜輕輕點頭，聽得非常認真，地府的傳承太多，他連地府志都只看了個開頭，還停留在地府歷史，后土化六道，盤古開三界上面。有汲取知識的機會，他就如同海綿吸水一樣，絕不會放過。
他的態度讓吳道子非常認可，他一揮衣袖，指向了華國的位置：“如果說地理，印度，華國，地理都不算好。埃及稍好一些，最好的，是希臘地府。”
“華國地府上有一流地府俄羅斯，右有二流地府日本，周圍十幾個不入流的地府。下有印度，西有埃及。秦閻王……您可知爲什麼這就叫不好？”
秦夜莞爾一笑。
這羣人……很認真。
他們竟然敢試探一位閻王的知識，如果他是昏君，吳道子現在就要人頭落地。
撩龍鬚，是爲死罪。
但他們爲了能隨時補全閻王的漏洞，竟然還真的撩了！
簡直想爲你們點贊呢……真羨慕你們有這麼好的君主……秦夜省略心中對自己的讚美一百萬字，故作沉吟開口道：“任何大國，輻射範圍都極爲龐大。多個大國在一起，影響力相互糾葛。反而會削弱彼此的影響力。比如亞洲，是朝鮮，日本，新泰，老撾柬埔寨對華國朝貢。”
“但是一過馬六甲海峽，風向完全不同，下方的文萊，馬來，斯里蘭卡，香料羣島都是對着印度朝貢，說起來，我們藩屬國比起希臘真是少得可憐。”
“是。”吳道子欣慰地點了點頭：“希臘坐擁整個歐洲，光藩屬國就有幾十個。埃及也有數十個。他們的財政也是最好的。因爲，陰司聯盟有一條：藩屬國百年一次大朝會，必不可少。光是這，就創造了無數的財富。”
秦夜適時地引過話題：“那麼……要怎樣拓寬財政？難道只有等華國版圖全部點亮？用特產和陰靈石做交換？”
商鞅忽然插嘴道：“陰靈石是硬通貨幣，相當於黃金。平時是不會輕易啓用的，一般是作爲儲備基金。其實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個辦法。”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他深深看着秦夜，恭敬道：“那就是……提高國際影響力。”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主之地。”他也站了起來，帶着一絲興奮走到地圖前，在非洲和南美洲，澳洲上狠狠點了點：“這是三大無主之地。所謂無主，不是說他們沒有陰司。相反，他們有，而且很多！比如非洲陰司酋長聯盟。”
“再比如南美洲各種土著死神。這些地域，特別是非洲，南美洲，蘊含資源極其豐富，無論是戰略資源還是產業資源——比如這一百年，埃及地府和印度地府關於南美洲，關於印加蘇帕伊死神領土之中的甲上等級農山——空想之山的開採終於得到了結果。由印度地府勝出。這就是錢！數不盡的金錢！”
“這些地府，錯過了初期地府戰國的時代。它們出現的時候，四大地府已經呼風喚雨，根本沒有它們置喙的餘地。但是這些地方又誕生過多種死神，常年都處於互相攻伐之中——你可以看做非洲的戰亂區。它們誰都認爲自己纔是這塊土地的領主。沒有決出最後的勝負之前，陰司聯盟是不會承認新的死神的。”
“然而，它們也要發展，和別的地府打仗也要錢。於是，不得不招標，讓有實力的地府來開發一些頂尖資源。鬼力，那裡有的是！而且地府的開採資源都不需要太過昂貴的設備，只要最後和對方分潤，這些錢就和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原來如此！
秦夜瞭然地點了點頭，和陽間非常相似。
“而且還不僅如此。”李春也站了起來，指着非洲說道：“比如，他們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怎麼辦？必須得請高階地府評判，或者擺平。比如某某地府出現了化生級別厲鬼。比如某某地方出現了陰間反噬陽間，甚至陰氣黑洞等等現象。他們根本沒這個能力解決。”
“這種求助，給的報酬都不低！也是拓寬財政的好辦法！”
秦夜聽得興致盎然，陰司世界，毫不比陽間世界遜色！不過他很清楚，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俄羅斯地府呢？”他終於問道：“它怎麼樣？”
現場忽然沉默了一下。所有人目光都移動到了俄羅斯那塊廣袤的土地上。許久，魯班纔開口：“俄羅斯地府……是有衝擊頂尖地府的潛質的。”
“首先是資源，它的國土足夠大，世界第一，資源蘊含量非常豐富。”
“其次是人才，二戰，一戰，給他們輸送了太多名將。他們的軍事底蘊絕對不弱，而且，間諜工作，是毫無疑問的世界第一。”
秦夜屈指彈了彈桌子：“那麼它爲什麼一直衝不上頂尖地府呢？”
“人！”商鞅肯定地回答：“陽間人太少！死的人不夠多！陰靈不夠多！”
“陰靈不夠多，所以無法形成城市，導致明知道有些地方是高級資源，卻因爲路線太長，無法接入鬼民文明網而放棄……大人，雖然它有這個致命缺點，卻也千萬不可小看這個地府。它其他方面的實力……很強！”
秦夜再次點了點頭，出了口氣：“它們……有沒有製造禁術的想法？”
一句話，全場死寂。
禁術，是陰司不能提的話題，尤其是和俄羅斯地府聯繫在一起……不，和任何一流地府聯繫在一起，結果都只有一個。
災難。
一流地府會利用它謀求政治權利，頂尖地府絕不會允許！這會破壞一個地區的政治平衡！
一方努力爭取，一方努力壓制，最終的結果就是戰爭——真正的災難！
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
閻王不會說廢話，還沒有等衆人問到底得到了什麼消息。秦夜輕描淡寫地拿起了茶杯，輕輕撫弄着杯蓋：“俄羅斯地府想和華國地府達成一項交易，這是他們出現在韓國的根本原因。爲此，他們等了數十年。”
他手指輕輕一動，蒙古國的地圖被迅速放大：“沙皇的意思，是不想讓蒙古國存在了。”
“因爲……它們地面上，出現了一塊怨魂晶礦。”
“什麼？！”“這……怎麼可能？蒙古根本不可能出現神器級別的陰氣照射！沒有怨魂晶出現的條件！”“不……怨魂晶……他想做什麼？靈晶反應堆的主材料之一……這是……他們在偷偷試煉禁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