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足足裝了三天,那幾千人也足足忙碌了三日。
按照計劃,這些船將會由蓋爾的商船跟着,一路運送到詠風城東南方的碧水城去。那裡距離此次大戰的前方要塞已經不遠。
在路上,商會所派遣的各個商隊,會不斷加入到這支隊伍裡。而這些商人,以及那些南方參戰的領主們,也將會將東西都運往最終的目的地。
至於喬治的馬車隊,將會把糧食運往詠風城。那裡第二批即將趕赴戰場的士兵們,將會帶着許多輜重,一同前往前線戰地。
在這三天裡,喬治等人沒有住進那所七星豪華酒店——這件事女伯爵沒有去提,喬治也心照不宣。
他們就在莊園不遠處的一所廢棄的農莊駐紮了下來。抽時間還將那些挽馬都給抓了過來。
除了這些抓馬的人之外,阿吉等幾個油滑的老土匪、老liu氓也另有任務。他們看起來四處遊蕩,無所事事。但每天晚上卻是會將看到的、聽到的信息全都彙總到喬治這裡。
所有的一切都證明,伊麗莎白所說的一切都屬實。而這些年來被送過來的女子,也都沒有人死。
只是,這些人身上的某些部位,都有一些難以察覺的齒痕...包括那些貴族也是如此。
隨着這些消息源源不斷的彙總而來,喬治漸漸的已經有點猜出事情的真相了——當然,一切還得回去和安東尼確認之後,才能得出真正的結論。
結論還沒有得出,但喬治心中卻是在不斷的想着許多事——那個地圖上的“?”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
不過,雖然這件事情他還沒有想明白。但他卻是終於明白了,莊園給他的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東西——那是一種充斥在這裡的,一股絕望與希望相混雜的濃烈氣息。
它們在不斷交戰...
就像是伊麗莎白那事而露出笑意,事而迷茫痛苦的雙眼...
事實上,雖然這段日子,一切都在有序的狀況下進行着。但喬治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直到看見那些向南而去的貨船,他才安心組織人馬,準備離去。
對於這些貨船能否駛向既定地點,喬治覺得還有待商榷。但這兩三萬蒲式耳的糧食、三百多輛馬車與五百多匹馬,卻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所以當他臨走之前,有僕人騎馬過來告訴他女伯爵有請之時。在這個傢伙的心裡面,是拒絕的。
但在聽說只是在湖邊走一走之後,他還是叫上了亞歷山大同自己一起赴約。至於其他人,喬治吩咐他們立即出發,先行離開此地。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做出這個決定,畢竟在自己與車隊分開之後,兩邊會發生什麼事,都有千百種可能。而如果這從頭到尾的一切如果都是圈套的話,可能現在就是收尾的最後時間。
那麼自己就是轉進套中的最後一個人。
可那莊園上空不斷旋轉着的希望與絕望,卻是最終讓他拍馬而去...
當喬治跟隨那名僕人來到城堡後方的黑湖畔時,那名僕人便先行離開了。而當喬治策馬走近,看見霧中那朦朧身影時,才發覺女伯爵是孤身一人。
女伯爵的那匹至少價值八千銀狐以上的棗紅色安迪納斯戰馬,在霧中十分的顯眼,而她的那頂有金絲縫嵌、寶石點綴的大紅色披風也是如此。
看到那匹馬之後,喬治才突然發覺,好像是這些天來,這匹馬是他在莊園中所見到的唯一一匹...
說實話,雖然這裡還處於莊園範圍之內,但一名女子孤身在此閒逛,怎麼看起來都有點不太安全。但此刻,喬治卻是覺得,那個感到不安全的人是自己...
會面之後,兩個人沒有像之前相見時那樣寒暄,不知是都感覺沒有什麼話可講,還是因爲心照不宣,兩人都沉默不語的在湖邊慢慢行進了起來。
伊麗莎白似乎十分的隨意,她迎着那冰涼的湖風,讓長髮與兜帽被微微吹起。而每當這時,她俏白的臉上都會有一種十分舒暢的笑意,就好像是和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在湖畔散步的樣子。
但喬治渾身卻是有些不自在,直到他再三確認了卷軸之後,心中才安定了下來。
當他擡頭之時,才發現兩人已經來到了湖灘。而伊麗莎白也已經不知道何時脫下了鞋子,牽着馬,踏着雪,站在了湖岸。
“在我小時,這裡有一個傳說——在黑湖的深處有一座獨心島。如果有人在天上飄雪,但烏雲卻又未能遮蓋滿月的日子裡,放下所有的一切,心帶虔誠的游到湖中心,那麼她便能見到那座升起的島嶼。而此時,她所許下的任何願望都將會實現。”
湖岸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伊麗莎白的小腳踩在了那上面,好像感覺不到冷的樣子。
“但當我成年之後才發現,許多傳說故事往往都是真的。只是,你那竭盡全力,付出一切所得的到願望,往往與你最開始的幻想恰恰相反而已...”
“生活本身就是一場戲劇。”她的眼中露出來了一抹迷茫與痛苦,但隨後一股笑意又浮現在了她的臉上面。
喬治撓了撓脖子,感覺這位女青年的話有點太過文藝,超出了自己所理解的範圍,而她臉上的變換也讓他想不明白...他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話,但卻是覺得應該做出一些表示。
於是,他也下了馬,脫掉了鞋子,踩在了那冰雪上面。以這種笨方法來作爲迴應。
一股刺骨的痛意,從他的腳心,傳到了心底。
在這一刻,喬治看着伊麗莎白那張凍得發青的側臉,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的滋味。而他也不知爲何自己會張開口,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有時候,人往往身不由己。而這個世界,也需要有人負罪前行...”
伊麗莎白的背影突然一顫,她低下頭來,良久過後,她轉身擡起頭來,看向了喬治的眼睛。
“有人許下了願望,得以實現,於是谷地活下了十萬人...十萬活人。但這一切都有着代價——當血月升起,一切有序的,無序的。都將變得嗜血瘋狂,毫無理智...那時...”頓了頓之後,伊麗莎白做出了最後的道別:“此行珍重,無需再做道別。”
伊麗莎白最終騎着她那價值八千銀狐以上的愛馬,絕馳而去。
喬治也向東行,追趕上了車隊。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一個問題。
到底要怎樣竭盡全力,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才能讓十萬生靈,在這場末日浩劫之中,安然的活到今天?
阿吉:“我這回可真是滿足了自己的好奇。”
傑克:“怎麼說?你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將那副油畫給偷了出來??”
“放屁,誰說我是去幹那個的?我可是一直在盡忠職守的,執行着領主教給我的任務呢!”阿吉壓低了聲音,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馬背上的一個油布卷。在他咳了咳之後,故作神秘的又說了起來:“爲了和老闆打的那個du,我去了穀倉。”
果然,旁邊的馬丁等人都豎起了耳朵來。
“那裡已經空無一物。”他說道:“所以說,頭兒還真贏了這場du注,我們都得掏錢了——該死的,那裡根本沒有什麼百萬蒲式耳的麥子!!”
“那就是說,那女人拿出了所有的糧食?!”“那這些人怎麼過冬?”“管他呢,這邊這麼多領地,這麼多貴族醉生夢死。一人拿出來一點,就夠這裡過冬的了。”“沒準那些貴族,光喝酒就能飽了呢——在那些騎士所在的廳堂裡,我只見到了酒,沒見到多少吃的東西。”“嘿你還真別說,那麼多大船,上面卻都沒有魚腥味...”
風雪越來越大了,喬治緊了緊自己的披風。但卻感覺身體怎麼也暖和不起來。
安東尼說過,死寂不在明年,就是在後年。
到那時,血月將會慢慢升起...
“但願這些糧食能讓公爵大人與各位領主所向披靡,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