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思晉否”
這句從陳淵口中說出的，輕飄飄的話語，但落在司馬恪的耳中，卻不亞於一記重錘，狠狠的錘在胸口之上，令他迅速從迷茫之中回過神兒。
轉頭向陳淵望去，而後，便看到了其臉上所勾起的淡淡笑容，頓時心中一驚，雖然自己沒有了什麼威脅。
雖然他覺得有母妃和皇姐在，陳淵也不會對他動手，甚至是不屑於去揮手滅掉他，但心底裡還是沒由來的生出一抹惶恐的感覺。
無他，現如今的陳淵威勢太重！
聖武大帝的名號，已經傳遍了人間，被江湖和百姓稱頌，這是甚至於超過了當初的楚太祖的存在，相比之下，
他這個前晉亡國之君，便顯得太過微不足道了。
他們兩個，早已經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存在了。
大燕皇帝，纔是真正的口含天憲，一言而決天下生死。
而在陳淵開口的瞬間，大殿內原本熙熙攘攘的聲音，也幾乎是瞬間凝固，定格在了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均是下意識的順着陳淵的目光。
轉向角落的位置。
戲虐者有之，無畏者有之，擔憂者亦有之。
而擔憂之人，正是平陽公主。
她改名換姓入了後宮成爲皇貴妃一事，朝廷內的人幾乎人所共知，但又都出奇的彷彿忘卻了平陽這個前朝公主的身份。
沒有人敢不要命的，牽動這個話題，甚至於，即便是今日的宴會，他們也是稱呼平陽爲陳貴妃，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平陽目光微動，有些隱憂的看了一眼上首的陳淵，但卻沒有說什麼話，因爲對於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她也摸不清頭腦。
難不成還不放心司馬恪不成？
她認爲不是，很可能只是興致上來，隨口一問，畢竟，司馬恪失去了一切，且自從大燕立國後，就一直非常老實。
絕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曾出過安樂公府邸。
堪稱是前朝皇族的典範了。
而實際上，她倒也沒有想錯，陳淵的確是沒有什麼試探司馬恪的意思，因爲沒有那個必要，他只是突發奇想而已。
想到了一個名場面，想看看司馬恪會如何回答。
司馬恪看着周圍的寂靜，以及衆人飽含深意的目光，臉上擠出了一抹諂媚笑容，低聲道：
“呃此間樂，不思晉也”
“哈哈哈”
“哈哈哈”
陳淵開口朗聲大笑，衆人隨之附和。
而這一場怪異的氣氛，也隨之過去，司馬恪隨聲輕笑，暗自鬆了一口氣，他清楚，這個回答還算是頗得陳淵高興的。
危機消除
一場小宴非常順利的過去，陳淵也是正式自燕軍南下後第一次露面，簡單來說，非常圓滿，朝廷一片和諧，羣臣齊心。
當然，這些當權者永遠都不會滿足，只是現在大燕初立，平定四方，乃是最爲強盛的時刻，誰也不敢有什麼小心思。
更不敢表露出來。
不久後，陳淵設立的大宴開啓，邀請之人，都是當世頂尖的存在，有四方異姓王、有諸仙門掌教、有各品國公。
還有六部尚書、諸多仙人，堪稱是匯聚了整個大燕皇朝的最頂尖力量和掌權者，任何一人放到外面，都是能夠跺跺腳，江湖抖一抖的存在。
而此次陳淵舉行大宴的目的只有兩個，一個是開始備戰，爲幾年之後的仙域降臨做準備，覆巢之下無完卵。
他將這消息宣告出去的時候，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副沉重的神情。
畢竟，那可是仙域啊！
現如今，他們卻要跟這樣的一羣存在交手死戰，即便是想想也會讓衆人覺得心頭壓上了一塊巨石，蒙上了一層陰霾。
但陳淵卻告訴殿內衆人，他們未必沒有勝算。
至少這一次的伐仙之戰，比之千年前要強了太多，不止有數位地仙人仙輔佐，還有一位妖帝境界的存在當做外援。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達到了絕世武神的層次。
便是天仙巔峰也可一戰，且有勝算。
只要那三位仙尊不是太過離譜，陳淵的勝算的確是不小，他之所以有壓力，還是因爲那所謂的長生臺，復生之力，太過駭人了。
對方可以敗很多次，但他卻只有一次機會。
所以這一次機會，只能勝，不能敗！
第二件事，則是他要登位人皇，凝聚人皇氣運氣運！
當初的陳淵之所以一再拖延，就是因爲楚太祖曾說過，人皇氣運，會拖累他在修行上面的進度，建議他到了進無可進時，再行凝聚。
那不只是力量，還是億萬人族的信念壓在心頭，在得到力量的同時，同時也會揹負巨大的壓力，所以，他纔會暫且擱置。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五行規則加身，達到了地仙巔峰之境，短時間內進無可進，差不多到了時機來臨的時候。
最重要的是，楚太祖說是可至少鎮壓仙門十年，但萬一中途出了岔子呢？
提前準備總歸是沒有錯的。
“此事，諸位卿家以爲如何？”陳淵端坐上首，龍袍加身，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在周身，平靜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內的衆人。
他不是在徵求意見，他是在通知。
這一點，在場的人自然也是清楚。
是以，沒有任何遲疑，鎮南王楚長峰便拱手沉聲道：
“陛下文成武德，功蓋萬古，威壓四方，當爲我人族皇者！”
“陛下掃平亂世，橫壓人間，護我中原人族，功績可比肩人族武皇，楚皇，若不進位人皇，還有誰夠資格？”
魏無缺也立即開口附和道。
“陛下當爲人皇，掃平仙域。”天虛道人繼續道。
“陛下之功績，可昭日月山川，天地星河，爲皇者，乃天經地義。”
“臣附議。”
“臣等附議”
諸多殿內大臣仙人，均是一人一句，支持陳淵進位人皇，最後更是匯聚爲了一句‘臣等附議’，不斷的在殿內響徹。
陳淵可不是當初的景泰，他那時是內憂外患，朝廷實力不足，妄想取巧延續大晉國運，其實無論是江湖民間，還是朝廷，都不支持。
只是一意孤行，強行壓住了其他人的反對意見而已。
但陳淵不一樣，他是真正的衆望所歸，威望加身，朝廷初立，正是鬥志昂揚的時刻，江湖被壓的更是擡不起頭。
而民間，百姓受皇帝恩惠，怎麼可能不支持？
殿內衆人的反應，沒有出乎陳淵的預料，他淡淡一笑，舉起酒杯，沉聲道：
“昭告天下，擇吉日，朕即爲人皇！”
“臣遵旨！”
“臣遵旨”
隨着陳淵的一聲令下，他要進位人皇的消息，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遍了人間，不出他所料，中原之人聽聞此事後。
均是歡欣鼓舞，支持陳淵。
無論是江湖，還是民間都是如此，期待陳淵成爲人皇的那一天，雖然很多人都不清楚人皇意味着什麼，但以此名號來看，就是一個了不得的身份。
但陳淵值得！
他的事蹟，早已經在朝廷有意的宣揚下，傳遍了整個中原，其中不乏神話色彩，講述着他的傳奇一生，和自己立志拯救萬民的理想。
更是在有心人的蒐集之下，編纂了一本聖武傳，也有人稱之爲燕皇記、太祖錄，總之被印刷了無數冊，就是爲了進一步的提升陳淵的威望。
可以說，這就是一個活者的傳奇，進位人皇，又有何不可？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喊出反抗的聲音，畢竟天下萬民，數以億計，什麼地方都不可能讓所有人都真正的匯聚一心。
但他們的聲音，基本都淹沒在了巨大的汪洋之中，再加上錦衣衛的鎮壓，甚至都沒有掀起任何一朵浪花。
天下的主旋律，還是支持陳淵進位人皇。
更是有無數人，想要入中州，觀此大禮，想親眼目睹聖武真顏，各地的驛站，均是人流滾滾，綿延不絕。
而在中原之外，所引起的反響同樣巨大，大燕皇帝，是中原神州的皇帝，但人族人皇，卻是整個人族的皇者。
無論是草原，還是西域和海外諸國，他們也都是人族。
有人在數年來孜孜不倦的洗腦之下，早已經將陳淵認爲是無比偉光正的存在，認爲他就是人間的救世主，聽到此消息。
非常之激動，甚至都忘卻了當初的滅族之仇。
畢竟，在他們看來，是聖武大帝帶給了他們火，帶給了他們文明，將他們從火坑之中拉出來，現在只不過是贖罪而已。
但也有人表現出了反抗，畢竟曾經的亂世纔過去數年而已，許多人都是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對於中原極度反抗。
很多地方都形成了各種陰暗勢力，力求推翻大燕，復國復土。
在陳淵進位人皇的宣傳之下，很多勢力都表現出了搗亂的跡象，宣傳陳淵就是個魔鬼，是從深淵而來的魔頭。
不是什麼救世主，更不是什麼天下共主和天可汗。
只不過，他們所迎來的，則是各地官府瘋狂的鎮壓，但凡有嫌疑，根本不在乎罪證之類的東西，動輒破家滅族。
以鐵血手段，血洗一切。
甚至於，下手最狠的，就是他們那些反抗的同族中人，對於他們而言，之所以能夠得到賞識，得到權利，都是因爲大燕。
豈能夠任人折辱？
他們纔是正義的一方！
但無論是反抗，還是支持，其實都只是一種態度而已，僅僅只是如此，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進位人皇一事，是整個大燕的事情。
在大勢面前，所有的聲音都是渺小的，所有的反抗也都會被壓爲齏粉。
外界喧喧鬧鬧，各種積極準備，陳淵這個正主，卻是悠閒無比，每日都在後宮享樂，享受着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這就是他一步一步不停歇，直至爬到頂峰的目的，若是事事都要親力親爲，要那些文武百官，各教仙門還有什麼用？
他這個皇帝當的還有什麼意思？
就是應該如此，一言出，天下隨，人間動。
御花園內。
陳淵倚靠在徐夫人的懷中，聞着淡淡的清香味道，手中還拿着一本編纂成冊的書籍，上有‘聖武傳記’四個字。
饒有興致的，看着上面的文字和事蹟，嘴角笑容不斷的勾起。
帝聖武，身卑微、志遠大、自幼便立志
其中將陳淵很多事蹟都進行了大量的美化和誇大，其中，更是爲陳淵的成長，加上了許多未曾有過的事蹟。
塑造的不是人，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神。
其中一個事跡，更是提及了前晉景泰初見聖武，便驚爲天人，予以打壓，不願讓百姓被救出苦海，不然朝廷無法壓榨。
而聖武則是堅忍不屈，隱忍數年，最終揭開了驚天秘密，戳穿了景泰的罪行，並立志，天下之亂，終於他。
只是天下之亂，自陳淵始，則是沒有任何提及。
“陛下，張嘴”徐夫人捏着荔枝送入陳淵口中，還輕笑道：
“陛下看的倒是入迷。”
“呵呵，這聖武傳記是誰編纂的，倒是有點意思，看着裡面的人，朕都覺得不是自己”陳淵搖搖頭，放下手中的書冊。
他可沒有書中的那麼偉光正，之所以不斷努力，只是爲了得到更多的權勢，更強的力量而已，甚至不乏暗算、栽贓、滅門之手段。
只是，這不重要。
當他坐上了皇位的時候，一切一切的過往和史書都能夠修改，根本不是他狼子野心，所圖甚大，只是因爲天下大亂，百姓悲苦。
所以才推翻暴晉，建立大燕的。
史書是勝利者所書寫的這句話，一點錯也沒有，現在便深刻的詮釋在了聖武傳記之中，現在還只能矇騙一些普通百姓和地位不高的武者。
但等到百年後，千年後，這就是真正的事實。
“嬪妾也這麼覺得。”徐夫人咯咯一笑，如同綻放的花盛開一般。
“呵呵呵”
“陛下。”
“嗯？”
“前陣子，治兒說想入京，見見嬪妾”
“嗯，允了。”
“陛下您有空閒嗎？”
“到時再說吧，若空閒，就見見他吧。”
“臣妾代治兒謝陛下了。”
“呵呵”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間便到了陳淵進位人皇的日子。
————
月底了，石頭斗膽求個月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