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的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生死幾回，她的身上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連李默見她，都覺得有壓力。
“何事？”
楚雲揹負單手頓住腳步，偏着頭看向他。
目光中再無往日的嬉笑與天真，更多的是深沉。
是李默從來都看不準的表情，與九王爺的淡然出塵不同，楚雲給人感覺，有些陰冷！
李默上前拱手回道，“皇城那邊傳來消息，尉遲心寒離宮了！”
“你在擔心什麼？”
楚雲一拂袖袍，大步向前走去，李默亦跟隨在後。
“屬下覺得他，會不會是衝我們來的？”
“他可是父王最好的兄弟。”楚雲嘴角露出一絲揶揄之色。
李默苦笑一聲，卻不知該怎麼接話，他們曾經都是九王爺身邊最可靠的人。
“行了，我不是在說你，尉遲心寒的動向你們不必去追，他若想隱藏，估計也找不到他。”
楚雲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轉開話題說道。
“皇宮裡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可查清楚了？”
兩人進了主屋，揮退了左右，李默纔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看來皇后如今是無所不用其極，連昭華都敢動，可見皇伯伯是真的不行了。”
“屬下也這麼覺得，否則繼任漓王的聖旨早該到了。”
李默說完這句話忽然憶起什麼，連忙擡頭看向楚雲，果然見她的臉色大變。
“屬下知錯，不該胡言亂語！”
李默垂着腦袋不敢去看楚雲。
整個漓城都沒人敢提及九王爺。
沒想，良久過後，楚雲忽然低低笑出聲。
李默吃驚的擡頭，卻見楚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莞爾一笑，露出幾許孩童般的幼稚與玩笑。
“李默，你老實說，父王是不是還活着？”
“屬下……”
李默還沒說兩個字就被楚雲打斷了。
“你別給本世子來那一套，什麼葬身火海？父王的武功如何？你當本世子是傻的嗎？瞧不出來你在騙我？”
李默果斷的閉嘴，不解釋也不承認，繼續以往的做法。
也不知從哪傳出來九王爺未死的消息，楚雲聽說後就一直在逼問李默。
而且變着法子的，突如其來得讓他防不勝防，但好在李默本就不是多事多話的人。
“又是這樣，別以爲不說話，本世子就拿你沒辦法，你要再不說實話，我就將你派到皇城。”
楚雲惱了，這李默當真是父王身邊最得力的人才。
將她父王這一點學了個十成十。
“屬下是不會離開漓城的，也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李默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這是王爺的吩咐。”
怒極反笑的楚雲擡手就將桌上的茶盞直接丟了過去，砸向李默。
“你別拿父王來壓我，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死了，你聽懂了嗎？”
楚雲氣不過，將手邊所有的東西都一個一個的砸過去，一邊氣憤的說道。
“現在漓城是我做主，我纔是你的主子，聽明白了嗎？你若不對我說實話，本世子馬上就派你去皇城！”
李默一邊躲一邊回話。
“還請世子息怒，這件事是王爺臨走之前吩咐的，屬下一定要照辦。”
楚雲的手太快他根本接不過來，有些東西直接砸在門框上或者地上碎片落了一地，裡面乒乒乓乓的。
一直守在外面的下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李右衛又哪裡惹到世子了。
“臨走，什麼臨走？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楚雲沒有再砸東西，放下的怒氣似乎只是幻影一場，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李默重新坐了下來。
李默抿脣不語。
“父王到底去了哪裡？”
自然依舊是沒有結果，不是李默不說，而是他也不清楚。
“你到底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本世子怒了我跟你說。”
對於她這個解釋楚雲自然是不信的，提起劍就直接向李默衝了過來。
李默二話不說，一掌劈開房門就往外跑，如今的楚雲早已今非昔比，不是幾年前那個小姑娘了。
楚雲能數次死裡逃生，不只依靠着他們強大的保護，她自己本身的武功也不弱。
最重要的是，打死李默也不敢跟主子動手。
開玩笑，這小姑娘很記仇的好不好？
如今這漓城上下恐怕也只有蕭心說話，他能聽一二了。
因此李默逃跑的方向自然是前院。
此刻的蕭心方還在屋裡擺弄一些藥草，老遠的就聽到李默喊救命的聲音。
“十公子救命啊，世子要殺人了。”
李默的聲音還遠，人卻都已經竄到了院子裡，直接拍開蕭心的房門，躲到了他的身後，速度之快讓人結舌。
“小云。”
楚雲追進屋裡，就看到李默躲在一個八歲的孩童身後，一點也不知羞，貓着腰連看都不敢看她。
她一肚子的氣可在看到蕭心時，所有的氣都沒了。
尤其聽他這般喚她。
“李默他知道父王與你姐姐的下落，可他就是不告訴我們，你還護着他？”
這話說起來本來是帶點怒氣的，可從她的嘴裡與神情看，卻多了幾分委屈。
蕭心一身青色長衫，裝扮得十分的老成。
眸子裡那淡然如水的氣質，越發的與九王爺相像了。
他走到楚雲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你別爲難李右衛了。”
“他也是奉命行事！”
楚雲在旁邊坐了下來，揮手讓李默滾蛋，然後定定的瞧着蕭心，不時的對他翻白眼。
“怎麼了？我也惹着你了？”
楚雲人小鬼大的嘆了口氣，拿過桌上正喝了一半的茶，就飲了一口。
“那是我剛喝過的茶。”蕭心很是無奈。
“本世子都沒嫌棄你，你是在嫌棄我嗎？”楚雲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對他這番說辭早都有免疫力了。
蕭心只能無奈的笑笑。
走過去，拿過另一個茶杯，又重新給她添了一杯熱茶，遞了過去。
“以後別喝涼茶。”
楚雲終於明白他方在話裡的意思，原來是不讓自己喝冷茶。
“自從你跟那個怪老頭學醫開始就越發的事多了。”
對此蕭心很無奈。
“也就你敢喚許老作怪老頭。”
“整個漓城都是本世子的，我想怎麼喚就怎麼喚，他能奈我何？”
楚雲越說越心虛，擡眸望着蕭心的表情有些異樣，便改口道，“好啦好啦，既然你是他的徒弟，本事以後叫他許老，這下可以了吧？”
“可以。”蕭心一本正經的應着。
然後又轉身坐到自己的矮桌前，開始研究那些花花草草。
楚雲也沒有怪他，而是靜靜的望着他的臉半響無話。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蕭心忙完手裡的東西，偶爾擡頭見楚雲一直望着他，便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楚雲撐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的望着蕭心，良久纔開口說道。
“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像我父王了，若是不知道我們關係的人見了你，定然會以爲你纔是父王的兒子。”
提起九王爺，楚雲又有些傷感了。
不過她基本已經確定九王爺未死。
就算楚雲說出如此離奇的話來，蕭心的臉色都未曾變過一下，目光依舊淡然，當真是將九王爺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
“如今都是一城之主了，還是口無遮攔！”
楚雲無聊的擺弄了桌上的部件。
“你忙完了也沒有，什麼時候陪我出去走走？”
“不準出去。”直到說到這件事，蕭心的表情才變了幾變，冷着臉。
“整天呆在這裡，我都快悶死了！”楚雲用袖子拍桌子，十分的不爽。
“那也不行，你忘記了你上次和上上次出去都遇到了埋伏。”
“可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楚雲嘟着嘴還是不死心。
“說什麼都不行。”
蕭心起身打開房門，對外面守着的李默與柳嬤嬤吩咐道，“將世子看好，若他出了府，你們兩個也不必回來了。”
對此李默自然是欣然應允。
柳嬤嬤在宮裡呆的時間最久，也最喜歡守規矩。
楚雲在九王府時就已經很難照看了，如今到了漓城，九王爺與九王妃又不在，那簡直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主。
好在他如今對外主事，也收斂了許多。
然而還是十分跳脫的，如若無蕭心照看着，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楚雲雙手叉腰，站在蕭心的背後，對他們兩個瞪眼。
更多的是威脅，然而兩人根本就不看她。
當她不存在。
蕭心重新將房門關上，轉身看着楚雲問道，“現在用飯還是等會兒？”
“哼！”
蕭心吩咐下面的人準備飯菜，將所有的東西都送來他這邊。
大夥都見怪不怪了，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據說是九王妃的親弟弟，經常性的與世子同桌用飯。
而且他們發現世子很怕這個少年。
但除了近侍之人，很少有人見過蕭心。
蕭心在武學一道上沒什麼天賦，但他的學問很厲害。
楚雲就是個喜歡大大殺殺的主，平日裡遇到什麼難題，若是李默他們不在身邊，她就會來請教蕭心。
“坐過來，我替你把脈！”
楚雲無所謂的，坐在他對面伸出胳膊。
“我說，你不是打算位列朝堂的嗎？如今怎麼對醫師感興趣了？”
楚雲已經問了他好多遍了，但是蕭心從未提及過，這一次自然也是一樣，淡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