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忠看得妻子的神情，知道她已經起了疑心。
儘管他不怕吳氏，可衆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裝出一臉無奈，“來順，你嚇傻了不成，我是你馮叔，不是你爹啊。”
馮來順知道自己不該喊那一聲爹，可胡霸天的那些打手還死死地抓着他，那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更是讓他嚇破了膽。
他此時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氣急敗壞張嘴就喊，“不……你就是我爹。我都快要被人斬手了，你怎麼還能見死不救！”
看到馮來順那血淋淋沒有尾指的右手，馮友忠心疼，可他只能乾巴巴地笑了一笑，“看來這孩子果然是嚇傻了。”
有人忍不住搖頭，“馮來順，雖然馮友忠好心出錢幫你還債，但你也不能叫他爹啊。你認別人做爹，等你爹回來了，你讓他怎麼辦？”
王嬤嬤心中無奈，可她什麼都不能說，只能朝馮來順使眼色，讓他別說了。
吳氏原本以爲馮友忠跟王氏有染，可這會又不確定起來。
王氏哀求的眼神，馮來順看到了，心中猶豫不決。
他若是不說，自己就得被剁手，可若是說了，他娘怕是要被人唾棄。
看到他沒再說話，馮友忠和王嬤嬤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凌初看了一眼掐着馮友忠脖子的男傀，突然朝馮來順涼涼道，“既然他不是你爹，那你爹呢？再不把他叫回來幫你把債還了，你那手怕是要保不住了。”
馮來順臉色一白，他倒是想。可那人早已經死了，他怎麼把他叫回來。
不行，他娘不願意救他，他若是再不抓住這個機會，胡霸天肯定會讓人將他整隻手都給剁了。
他不想當廢人。
馮來順哀求地看着馮友忠，“爹，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被人剁手嗎？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你若是不救我，你兒子就沒命了。”
吳氏紅着眼瞪着馮友忠，“當家的，你老實說，馮來順是不是你兒子？”
馮友忠正被馮來順的哭求弄得心煩意亂，聽到她這質問，當即惱火地朝她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怎麼會是我兒子。”
王氏心中又氣又無奈，還只能對馮來順道，“兒子，你怎麼能胡說，你爹回老家了……”
馮來順不耐煩地打斷她，“我沒胡說，馮叔纔是我爹。”
吳氏再忍不住心中怒火，朝王氏撲過去，“你個臭不要臉的賤人，一把年紀了，還學狐狸精勾引別人丈夫，你給我去死！”
吳氏不善言辭，又長得不好看。只是趙國公府裡負責漿洗的婆子。王氏年輕的時候長得比她好看，又比她會討趙國公夫人的心，所以她能當管事嬤嬤。
而馮來順則是趙國公府前院的一個小管事。
吳氏沒想到這倆人竟然會揹着她勾搭在一起，且還生了馮來順這個兒子。
王嬤嬤一邊狼狽地阻擋吳氏的抓撓，一邊急聲辯駁，“我沒有，來順怎麼可能是友忠的孩子，不信你等來順他爹回來，你問他來順是不是他的孩子。”
馮友忠黑着臉朝吳氏怒喝，“你鬧夠了沒有，還不趕緊回去，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嗎？”
吳氏見他如此生氣，不由停下手，“馮來順真不是你兒子？”
“不是……”
馮友忠這話一落，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原本正津津有味看着八卦的衆人，被這響聲嚇了一大跳。
循聲轉頭一看。
院子角落裡的那棵桃樹，竟然連根拔起，倒在地上。
凌初翹了翹脣邊，悄悄將小錘子收起來。
王嬤嬤看到這一幕，當即腿腳一軟。馮來順也被嚇了一跳，嚥了咽口水，心虛地移開了目光，再不敢看那棵桃樹。
大家都不解，那桃樹長得好好的，既沒有枯萎，現在也沒有大風。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連根拔起？
真是奇怪。
王嬤嬤嚥了咽口水，正想着去找點土把樹坑填上。
凌初卻突然伸手往樹坑一指，驚呼道，“那是什麼？”
王嬤嬤心頭一跳，趕緊道，“沒什麼，這樹剛種上不久，許是沒長好，這才倒了。”
儘管王嬤嬤力圖鎮定，可她的聲音卻難掩緊張。
有人狐疑地看着她，不過是一棵樹，倒了就倒了，王氏怎的看着像是在害怕什麼？
有個孩童看到那棵樹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覺得好玩，竟突然撒腿朝那邊衝了過去。
王嬤嬤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阻攔，那孩子已經衝到了樹坑邊。
正準備往下跳的時候，卻突然神情驚恐地一邊倒退，一邊尖叫，“啊，手，手，手……”
看到那孩子不對勁，他娘忙從人羣裡衝過去，一把抱住他。
那婦人的目光落到樹坑裡，神情陡然一變。
樹坑裡，怎麼會有一隻人手？
這一幕實在是太恐怖，那婦人顧不上多想，轉身抱起孩子，跌跌撞撞地朝人羣裡跑去。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不對勁了。
有幾個膽大的男子，相約着走過去，看到那隻裸露出來的人手，也忍不住心頭髮寒。
“王氏，你家的院子裡，怎麼會埋着死人？”
王嬤嬤眼神躲閃，“我…我不知道…”
王嬤嬤想要含糊過去，凌初卻不會讓她如願，“這是你家，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你剛剛不是說，那桃樹前不久才種的？定然是你把樹挖了，把屍體埋在底下，這才導致那樹沒長好，倒了下去。”
王嬤嬤心中叫苦，她根本沒有挖那棵桃樹，那屍體也根本沒有埋在樹底下，只是埋在旁邊。
可這話，她沒法說。
“王嬤嬤，那屍體是誰？”
王嬤嬤死死地瞪着凌初，心中暗惱她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屍體不是我埋的，更不知道他是誰。”
都到這時候了，還死鴨子嘴硬。
凌初正準備召出大鏟，把那屍體挖出來。
人羣外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衛風，着人去大理寺報官，這裡發現一樁人命案。”
“殷煞，你帶人去把死者挖出來，等仵作過來驗屍。”
寧楚翊接連兩道命令吩咐下去，立刻就讓王嬤嬤面如死灰地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