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小時，天色終於放亮。
黑島森田不願在夜間讓騎兵聯隊的主力外出，白天卻沒什麼顧忌。
天色纔剛放亮，黑島森田就親自率領兩個騎兵中隊衝出虎亭據點，先在外圍五公里的距離上建立警戒陣地，再然後開始逐寸逐寸的搜索。
白天的可視條件跟夜間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照明彈再明亮，也不可能達到太陽光的程度。
然而令黑島森田難以置信的是，從兩百米到兩千米的環形區域內，三百多騎兵就像過篩子般過了不下五遍，還是毫無發現。
這下連黑島森田也變得疑神疑鬼。
難道土八路真的會飛，或者土遁？
要不然怎麼解釋這兩晚發生的一切？
黑島森田將目光投向另一位馬術教官西竹一：“西竹君，你怎麼看？”
西竹一的眉頭也是擰成了一個疙瘩，沉聲說：“首先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土八路用的是三八式步槍無疑。”
黑島森田下意識頷首。
這點已經從彈頭得到確認。
西竹一道：“三八式步槍的有效射程名義上只有460米，實際至少800米，但是由於人類視力的限制，距離超過500米就很難命中目標，只有極少數射擊天賦出衆者，纔有可能憑感覺打中500米外的人形目標。”
黑島森田道：“陸軍士官學校的最遠有效成績是750米！”
“聯隊長是說小野田教官吧？我也聽說過他。”西竹一點點頭，旋即又道，“像小野田教官這樣的頂級狙擊手也只能命中750米內的目標，所以要想有效命中1000米外的人形目標基本上沒有可能，1500米外那就更加不用多說了。”
黑島森田道：“這也就是說，土八路一定躲在750米內？”
“我認爲一定藏在300米內！”西竹一搖頭道，“因爲夜間的可視條件比白天差太多，射程至少縮短一半。”
“前天晚上不就是這樣？”
“當時土八路的藏身處只有200米。”
對於自己的這個結論，西竹一還是很有自信的。
黑島森田道：“那麼問題來了，土八路昨晚躲在哪裡呢？”
一邊說着話，黑島森田一邊轉過頭，站在1000米的距離回望虎亭據點。
黑島森田的目光漫無焦點的從據點外的曠野上緩緩掃過，然後毫無徵兆的，老鬼子的視線忽然間停頓住。
“那是什麼？”
黑島森田愕然道。
西竹一聞聲回頭，又順着黑島森田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在距離虎亭據點大約五十米的距離上，似乎有一處並不明顯的凹坑？
“錦！”黑島森田一催戰馬便衝上去。
“天王星！”西竹一也趕緊催馬跟上。
兩人兩騎很快就來到那處凹坑的旁邊。
只是看了一眼，黑島森田和西竹一便愣在原地。
黑島次郎察覺到了異常，也從另一個方向策馬跑過來。
走近之後，黑島次郎幾乎是一眼就看出凹坑中有人趴過的痕跡。
“這是……”黑島次郎也是一樣吃驚，難以置信的道，“昨天晚上土八路就躲在這？距離據點只有50米？”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黑島次郎顯然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這麼近的距離，怎麼可能聽不到槍聲？”
西竹一有些無奈的解釋道：“消聲器可以消除槍聲。”
消聲器三十多年前就有了，只不過戰場上很少有人使用就是。
“消聲器？”黑島次郎愣了下又道，“就算消聲器可以消聲，那麼槍口焰呢？”
“蠢貨，什麼都不懂還敢丟人現眼。”黑島森田忍不住罵道，“消聲器不僅可以消聲，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消除槍口焰！”
“納尼？”黑島次郎立刻愣在原地。
西竹一道：“不過土八路竟然有消聲器，這可有些出乎意料。”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個土八路具有逆向思維！”黑島森田凜然說道，“他在預判到我們會將搜索重點選定在200米以外的距離後，居然不是往外遠離，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將他的狙擊點選在距離虎亭據點更近的五十米內！”
說此一頓，又喟然道：“這個土八路真的很不簡單。”
西竹一道：“這個土八路的確難纏，我們要不要向山本特工隊尋求支援？”
“向山本那傢伙求助？”黑島森田苦笑道，“算了，那傢伙不會同意的，在他的眼裡就只有兩個目標，除了八路軍的總部機關，就只有閻西山的長官部。”
西竹一道：“這樣的話，要想幹掉這個土八路就會極其的困難。”
“那也不一定。”黑島森田獰笑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土八路通過昨晚上的戰鬥給我們上了一堂潛伏課，我們跟着學就是了。”
西竹一心頭微動，問道：“聯隊長的意思是？”
“沒錯。”黑島森田獰笑道，“我們也搞潛伏。”
……
在陽村。
王野一覺睡醒時又到了傍晚。
李雲龍、趙剛他們照例已經吃過了，而且都去了夜校。
八路軍都有夜校，白天訓練之餘，晚上還要讀書認字。
李雲龍以前沒人管着，幾乎不去夜校，但自從趙剛來了之後，一句新兵蛋子認的字都比你狗日的多，李雲龍就乖乖去了。
炊事班長老王照例給王野開小竈。
不過剛吃到一半，又來了一個人。
供給處長老苟去外地買大豆剛剛回來。
“苟叔？來來來。”王野招呼道，“一塊吃。”
“伙食不錯啊？”老苟笑道，“這回我可沾你光了。”
“害，扯這些幹啥。”王野啃了口白麪饅頭，又道，“苟叔，你那有沒有報廢的步槍？比如川造的單打一？或者膛線都磨平的老套筒啥的。”
老苟道：“本來有，可上回不是讓丁團長和程團長要走了麼？”
“這樣啊。”王野撓撓頭說道，“那就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老苟問道：“小王，你們戰狼小隊又不缺槍，要這些破槍幹啥？”
“這不騷擾虎亭據點的鬼子麼？”王野說道，“我想用槍聲把鬼子引出來，然後再躲在暗中消滅他們，用好槍的話划不來，所以得破槍。”
老苟說道：“那你找房東張大爺，他有杆破火銃。”
“成。”王野欣然說道，“打完鬼子我還他一杆步槍。”
說完，又問老苟道：“苟叔，這麼做不算違反紀律吧？”
“這當然不算。”老苟說道，“你借了張大爺的火銃，然後打鬼子丟了，再還他一杆步槍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苟叔，你慢慢吃。”
王野幾下就啃完饅頭，又找房東張大爺借來那杆火銃。
這杆火銃雖然舊了些，但是保養得還行，至少能打響。
張大爺還有些捨不得，不過聽說能還他一條三八大蓋，便很痛快的答應下來。
王野又跟張大爺借了一隻長板凳，回到宿舍之後將一頭的兩條凳腿截去一半，這樣長板凳再擱在地面上時，凳板就形成了一個斜面。
再將火銃綁到板凳上部並使其保持水平。
火銃扳機則通過一根絲線系在一塊板磚上。
又在板凳的凳面上刷一層菜油，便整個凳面變得光滑。
這樣板磚就能順着光滑的凳面往下滑行，當滑出凳面之後就會突然下墜，再通過絲線拉動火銃扳機，最終完成扣扳機動作。
爲了確保板磚能夠順利的滑落，王野特意磨光了一面。
磨好板磚之後王野又試了幾次，每次都順利扣響扳機。
機關就是這樣，越簡單越好用，因爲組成機關的構件越少故障率就越低。
確定沒有問題，王野才收起火銃、板凳、絲線和板磚，又到騎兵連的馬廄中牽了一匹戰馬，再次奔虎亭據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