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是面無表情的。
她顯得有些呆滯。
這種表現就像是被什麼牽引着一樣。
蘇離仔細的看向了零，同時他無比用心的感應着內心的那種呼應感，心情更加複雜了幾分。
零能說出這句話，並不是零這個存在一直有因果伴隨，而是，天樞晶石通過零來向蘇離傳達一種信息——系統一直都在。
零此時就如同天道意志代表一樣，她哪怕是說了這些話，此時她未必真的知道她說了這些話。
這並不矛盾。
“零，你剛剛說什麼？我不是很能理解。”
蘇離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他自己這邊已經確定，時機已經成熟。
而天樞晶石那邊，也通過零來傳遞信息，可謂是雙重保險。
這種信息，也唯有如今的蘇離可以聽懂。
“啊……剛纔？哦，我的意思是，你很像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心中難以忘懷的朋友。”
零回過神來，不再有那凝滯、呆滯的感覺，反而恢復了之前的那種純粹與嫺靜。
蘇離又深深看了零一會兒，卻也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無論是大因果術還是大命運術，抑或者是源自於天機神算的諦聽本能，都沒有異常表現。
這恰恰說明，之前他的判斷都是對的。
“原來如此，其實我也覺得你很像是我的一位朋友——一位我一直無法忘記的朋友。”
蘇離輕聲開口。
零聞言，嬌軀輕輕顫了一下，隨即她立刻搖了搖頭，道：“你那位朋友，若是知道你到現在還記得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蘇離笑道：“你還不是一直忘記不了你那位朋友，想來，他也一定會很開心。”
零抿了抿嘴脣，陷入了沉默之中。
蘇離擡頭看向了這一片蒼翠的小山，輕嘆一聲，道：“零，李穎她還好嗎？我的確是很想她。”
零聞言，臉色頓時變得複雜了幾分。
其中有驚喜，有激動，有羞澀，也有失落。
那份感情變化，極其複雜。
同時，其中又有另外的情緒變化，那是冷漠，輕視以及一種怨怒。
零的靈魂形成，是以一種特殊的七魄方式組合而來。
所謂三魂七魄，七魄纔是主導性格方面的。
而零的組合形態，一共收集了足足七位供體。
在天塔世界裡，蘇離了解過曾經的那些天驕的靈魂形態——都是七魄組合形態。
當初，蘇葉、沐雨兮和諸葛青塵之流還和他討論過七魄的說法，甚至還明確的提及到了七魄的各種成分。
那些，和如今零的情況倒是很相似。
正常的三魂七魄，實際上三魂爲胎光、爽靈、幽精；七魄爲屍狗、伏失、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曾經沐雨兮定義的七魄爲：喜、怒、哀、懼、愛、惡、欲！
而蘇葉曾經提及的七魄則是：天樞之魄、造化之魄、五行之魄、輝光之魄、靈動之魄、無極之魄，陰陽之魄。
如今，蘇離在回憶這些信息的時候，再次看向了零，他終於確定，組合成爲零的這七魄裡，天樞之魄就是李穎。
如果按照這種邏輯，加上喜、怒、哀、懼、愛、惡、欲的話，那若是一一對應，就可以將零重新拆分出去。
怎麼來，怎麼去。
只要讓零真正的完整，那麼無論是李穎的因果，還是月王的因果，就都可以直接從根本上去解決。
零對於他蘇離的感情，源自於李穎的基礎。
而這其中的沐雨素……
則牽引了另外一種情愫。
這種情愫是哀還是愛，蘇離無法具體的分辨。
李穎，沐雨素，諸葛染月，姜彩菱，穆清妃，鳳夕顏，南宮婉。
這七人，如果對應的七大情緒無法定位正確，那這個關鍵的隱患就無法解決。
系統重新歸來，只怕也是會留下一些小瑕疵。
影響不會太大，但是無論是零，還是穎皇，還有後續的其餘紅顏，很多因果就依然會被牽扯。
這些，會導致出現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糟糕後果。
偏偏，這種情況蘇離還不能利用天機神算來計算。
天機神算來自於系統，系統又被天樞晶石牽引，組合成爲天樞晶石體系的核心靈智裡，參雜了這七道魂！
這就意味着，要將這些完全的分離出來，纔可以讓系統更爲純粹。
而一旦這麼做，那麼系統的真相，就會被完全的揭開。
這其中，淺藍小精靈，不朽淺藍，不朽淺藍之上的那位存在，將會出現真正的身份與結果。
在之前，蘇離已經判定出，這個存在的一部分信息——其一，她姓方，而且可以確定。
其二，她有着和蘇櫻非常相似的特徵，但是蘇櫻只繼承了她三成左右的特徵。
將蘇櫻的特徵優化百分之三百，差不多就能得出一個相似的‘模型’。
想到這些，蘇離還是覺得身上的揹負不小。
時機已經成熟，他的確是可以直接踏入鴻蒙研究基地，搶奪天樞晶石，然後直接激活系統。
那時候，他將可以直接踐踏一切。
可若是如此，他將會徹底的無法解決融魂問題——因爲融魂已經發生了。
“時機成熟了，但……就如同考試的成績，六十分是及格，一百分也是及格。達到了六十分，代表了合格，代表了時機成熟，卻不是最好的時機。”
蘇離心思百轉，原本還想帶着零一起前往鴻蒙科研院，但他還是放棄了。
龍脈等問題已經處理掉了。
這時候拿下了鴻蒙科研院，那一些封山的勢力、那些被滲透的叛徒，將會狗急跳牆，抑或者是魚死網破。
恰恰是鴻蒙科研院還在，纔可以讓他們保留希望，不會覺得已經被我快全部抄底完了。
蘇離反覆權衡之後，接下來的路，也自然更加的清晰了。
他思索的時候，零也同樣的在歷經着心神上的諸多變化。
其情緒變化也很激烈。
蘇離那一句話，像是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水之中，引起了巨大的浪花。
零原本平衡的七魄，出現了非常明顯的紊亂。
這其中，和蘇離有關係的，沒關係的，羨慕的，嫉妒的，仇恨的，厭惡的，各方情緒都有。
所以，零反而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許久之後，零恢復了正常，這時候，蘇離也早已經想通透了。
見零的眼神恢復清澈，蘇離有些歉意的開口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零搖了搖頭，道：“不，蘇離哥你不用道歉，李穎她很好，真的很好。”
零對蘇離的稱呼，發生了細微的改變。
蘇離心中一動，目光勐然落在了零的臉上。
這時候，零的容貌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神態和氣質，和當年那個小可愛完全的如出一轍。
那一刻，蘇離的心，一下子便寧靜了下來。
他所有的能力和責任，在此時全部都靜謐了下來。
這時候，他就像是過去的那個平凡質樸的少年，靜靜的站在那個可愛而可憐的少女身邊。
他的手有些顫抖，卻還是很溫柔的伸出，輕輕的揉了揉零的頭。
零輕輕的抿着嘴脣，眼中含淚，卻沒有說話。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愛你，而是明明相互在意，相互在一起，卻無法相依。
此時，蘇離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少年蘇離。
零也並不是曾經的那個懵懂天真的少女李穎了。
“蘇離哥，你一定要好好的，關於我的身份這件事，就不要再一探究竟了。
這件事，到此爲止。
另外，鴻蒙科研院……鴻蒙幣保留好，不要出——”
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忽然顫慄了起來，表情似有些痛苦。
同時，蘇離在她的情緒裡清晰的感受到了憎惡、仇恨、敵視和憤怒。
那是其中的部分魂對她的反制。
蘇離輕輕拍了拍零的肩膀，輕聲道：“我這邊你不需要擔心，同時，你也不要說任何相關的話，我明白你的苦心，但——還像是曾經那樣，穎穎，你要相信我。”
“嗯。”
零認真的答應着，這時候，她的表情又有些痛苦之色呈現。
隨後，她艱難的道：“蘇離哥，我的情況特殊，我們就此分別吧，最近不要再來找我了，也不要對我有任何感情——”
說話之間，零的氣質忽然發生了改變。
這種氣質，帶着魅惑和高冷，以及一種難言的凌厲。
“啪——”
搭在零肩膀上的手被零直接一巴掌拍開。
因爲沒有阻擋，這拍在蘇離手背的一掌並不輕。
蘇離凝視着此時的零。
此時的零臉色冰冷，眼神有些桀驁，又有些輕蔑。
“你就是蘇離？你的過往我知道，不過就是個窮屌絲罷了，沒有一點兒自知之明！”
零重新開口了，顯然這時候的零，已經‘換魂’了。
或者說，是換了一個主導‘意識’，如同一個全新的人格。
蘇離略微沉吟，道：“你是——姜彩菱還是南宮婉？”
零聞言，倒是有些異樣之色呈現。
她輕咦了一聲，道：“咦，你還真有些能力，倒是不像是我想象之中的那麼廢。不過也對，如果你太廢，也不可能提前窺視到天機，強行囤了大量的鴻蒙幣，讓科研院吃了個大虧。”
蘇離點了點頭，道：“原來你是姜彩菱，你是來自於五行帝域？祭天域？異族？”
零忽然笑了，道：“不愧是蘊含天命卷顧的人，連異族文明都知道了，看樣子你遠遠比你表現出來的更加的了不起。這麼說來，我倒是有些欣賞你了——不過，爲什麼我就不能是南宮婉呢？”
蘇離道：“你身上的確有屬於南宮婉的一縷魅惑底蘊，但是這種魅惑，反而只是那種如本能般自然呈現，這自然就不算是主導。”
零道：“不錯，零這個名字，其實是和‘凌’一樣的發音，所以，這其中以我爲主導。
再者，在這其中，她們對你的感情都很不錯，唯獨我不同，我對你是敵視的。
而剛纔，也是我阻止穎給予你提醒和幫助，不過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很多。
甚至，你就連我存在的性質都判斷了出來——只能說，你對鴻蒙科研院有所滲透，而且滲透不淺。
如此說來，科研院必須要重新評估你的能力和你的價值了。”
零表現出了絕對的冷靜和魄力，同時還有對應的智力。
簡單的幾句交流，她就知道了關鍵的東西。
但很顯然，之前蘇離屏蔽天機牽引天樞晶石傳訊的那部分，零並不知道。
換而言之，這七魂，更像是天樞晶石的‘器魂’，但是天樞晶石本身，卻具有壓制力，暫時的壓制這七魂。
蘇離道：“其實你想錯了一個問題，無論我是不是受上天卷顧，我都希望我們的世界變得更加的美好。
至於說鴻蒙幣，既然其蘊含天道，蘊含人族氣運，如今這個結果也已經自鴻蒙幣上呈現了出來，那我也算是鴻蒙科研院之中的重要部分。
可以說，按照鴻蒙幣的持有量來計算，在接下來文明氣運與鴻蒙幣結合之後，由我持有的鴻蒙幣將會在鴻蒙科研院綻放出強大的輝光。
到時候，文明氣運與科研院的研究，將會真正的兩開花。
而我將在其中扮演極爲重要的傳承與樞紐。
整個鴻蒙科研院，也將在我的麾下，變得更加的強大和美好。
按照持有量來說，鴻蒙科研院，雖算不上絕對的控股，沒有達到67%，但是也已經達到了58%了。
這個持有量，我不需要與鴻蒙科研院爲敵。
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蘇離在一番沉思之後，說出了一番別有意味的話。
這是真話，又不完全是真。
但是這些話，聽起來卻無比的推心置腹。
果然，聽到這番話，原本有些瞧不起蘇離的‘零’，此時反而有些動容。
“你已經累積到58%的體量了嗎？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零的語氣很是複雜，也非常的難以置信。
蘇離笑了笑，也沒有藏着掖着，拿出手機，打開了鴻蒙混沌軟件，直接將其中的鴻蒙幣佔比調取了出來。
58.2%的數字，此時已經呈現出一片血色，無比的鮮豔。
四周，還有金色的祥雲環繞。
這是一種趨勢。
普通人還察覺不到這種變化。
可蘇離和鴻蒙科研院都並不是普通存在，自然能立刻察覺到這種文明的氣運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