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解妖十六巷,辛巳院。
一座三面圍牆一面大開的隔間中。
身穿褐色短打的矮胖壯漢,上下打量陳沐。
“剛來的?”
“吳管事好眼力。”陳沐恭敬抱拳。
“講屁話沒有用。”吳管事面無表情:“剝皮拆骨,你只有半個時辰。”
說着他就把一條兩米長鷹嘴白玉蛇扔上陳沐身前石桌。
陳沐再次抱拳,抄起桌旁小臂長尖刀,當即開始動手。
三陰戮妖術悄然催動,翠綠光芒籠罩刀刃。
呲溜。
好似熱刀劃過凝固牛油,白玉蛇體表氣機頓時被穿透。
細長尖刀刺入鷹嘴內部,手腕靈巧轉動間,刀刃在蛇皮下緩慢勻速前行。
半刻鐘功夫,陳沐放下尖刀,雙手並用,輕易就將鷹嘴白玉蛇頭部鱗甲整體剝除。
一直站在旁邊的吳姓管事眉毛一挑,滿意點頭。
白玉蛇頭部結構最複雜,最容易出錯漏。完成頭部工作,後面的就會簡單很多。
果然,不到半刻鐘功夫,陳沐就把整個蛇皮輕鬆剝下。
然後他就提着尖刀,對着裸露着猩紅筋肉的蛇軀下刀剔肉。
屠夫剔肉刀法他沒學過,但砍人的刀法他卻練過不少。修行之初,他的練形術可練了不止一種。
諦聽神通確定筋骨結構,長刀靈巧劃過血紅筋肉。不到一刻鐘,陳沐就剔出了一條雪白蛇骨。
“還湊活。”吳管事臉上露出些許笑容。
“我這正好缺個處理白玉蛇的人,留下吧。”
“多謝吳管事收留。”陳沐一臉欣喜的拱手。
之後他就在吳管事帶領下,辦理登記造冊領取專用工具等入職手續。
半個時辰後,陳沐再次回到剛纔接受測試的隔間中。
院落四周,類似隔間還有很多。不少人套着皮質圍裙的人,正在裡面忙活着剝皮拆骨。
陳沐打量了一眼有些油膩骯髒的小屋,又看看帶着斑駁紫黑血漬的石桌,撇了撇嘴,卻又點了點頭。
“工作環境確實不怎麼樣,但也足以應付千機宗。”
有《玉蟬秘典》在手,他倒是想宅在房間裡專心修行,可惜千機宗不許。
簽署了道兵契書,就必須得爲千機宗效力。
不主動給自己找份活幹,千機宗就會強制派遣。
爲了能安穩修行,陳沐在聽解妖法講習時,就已在特別留意。
當下辛巳院的這份工作,就是他用諦聽神通探聽篩選而來。
“一天處理十條鷹嘴白玉蛇而已,有三陰戮妖術在手,甚至都用不了一刻鐘。”
“剩下的時間,完全可以用來重塑玉種。”
“只要裝模作樣的真實一些,別被旁人發現就行。”
……
此後的日子裡,陳沐生活再次變得規律。
每天早早起來就去辛巳院報道。
有人路過,他就忙忙碌碌的處理鷹嘴白玉蛇。沒人注意,他就摸魚修行。
傍晚時分,跟着其他屠夫一起下班。
也不去天關城內消遣,徑直返回住處後,繼續提煉先天氣進行重塑玉種。
日子一天天過,玉種上金色紋路不斷擴大,秘典經驗漲的飛快。
……
這天,陳沐像往常一樣坐在高腳凳子上收拾白玉蛇。
他手持細長尖刀向前俯身,動作好似繡花一樣輕微。全神貫注下,額頭落下的豆大汗珠都來不及擦拭。
不遠處觀望的吳管事滿意點頭,倒揹着手轉身離去。
陳沐眼皮微擡,瞥了眼消失於拐角處的矮胖身影,當即就直起身。
一道細線般幽綠氣刃嗖的一下鑽進鷹嘴白玉蛇口中。
他捏住蛇尾一抖,呲溜一聲,白玉蛇一身筋肉毫無阻礙的從其嘴部滑出。一整張完整蛇皮,被輕易剝下。
陳沐心念一動,數十道指甲蓋長微小氣刃繞着猩紅筋肉飛舞。
也就幾個呼吸功夫,他就輕易拆出一條毫無血絲的雪白蛇骨。
“沒想到往日烤肉時的切肉功夫,竟能用到此處,不錯不錯……”陳沐樂呵呵點頭。
揮手把腥臭血肉掃進桌旁隔絕氣味的特製木桶,諦聽神通掃過四周,確認無人關注,他就把心神沉入玉種。
熟練的逆轉河車神竅,製造出九道先天氣。
接着就比照着玉蟬道基圖,對玉種進行重塑。
九道先天氣鑽進玉種內壁,其上金色紋路頓時擴大一分。
看着近乎覆蓋玉種內壁三分之一的金色紋路,陳沐心中異常滿足。
正欣賞間,一股龐雜的感悟,突然浮現心頭。
陳沐一愣,旋即就翹起嘴角。
灰色牆壁在眼前浮現,他看向其中一欄。
玉蟬秘典:2/10000/二階;
“不枉我這一月日夜不斷的苦修。”陳沐樂呵呵的仔細查看感悟。
越看,他臉上的笑容就越盛。
他發現,灰牆反饋出來的感悟,竟和《玉蟬秘典》內道基圖有些微不同。
“沒錯卻有漏?孟青蟬果然埋了隱患。”陳沐心頭明悟。
就像給自己的第一版秘法一樣,第二版秘典依舊刪了不少細節內容。
“想用這些疏漏拿捏我?”
“呵呵!”
……
傍晚時分。
陳沐哼着小曲兒,溜溜達達的走回陽都坊己未院。
卻在門口處碰到一個兩米高壯漢。
對方明明身體魁梧壯碩,卻臉色發白嘴脣發青。走起路來都輕飄飄,好似弱不禁風。
“鍾道友?”陳沐一臉詫異的打招呼:“幾日不見,怎麼如此憔悴?”
此人叫鍾慶,是他的鄰居。住東廂一十七號房,就在他隔壁。
兩人住的太近,之前就曾打過照面,互相通過姓名。
“是陳道友啊。”鍾慶回過神,反應都顯得有些遲鈍。
“道功是真不好賺啊。”他一臉苦澀的搖頭。
“吃的是辟穀丹,產的是封魔法力,一天榨乾五次法力,也纔給三個道功。”
“我感覺我就是個活着的法器。”
天工坊壓榨這麼狠?
得虧我沒去!
陳沐心裡慶幸。
“之前在海州圍剿妖魔,鍾道友應該賺了些道功纔是。”
“加上這一個多月積攢,怎麼也有五六百道功。”
“這足以請個經驗豐富道兵手把手教學一月有餘。”
“咱們院子裡,可是已經有不少人去學習。你怎麼……”陳沐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看着身旁鍾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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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聞言,臉色卻越發苦。
“那時我意外傷了腿,只跟着千機宗長老跑了半個多月,就被迫回了宗門,根本就沒攢下多少道功!”
嘖嘖。
這可就有點兒慘嘍。
陳沐一臉同情。
“鍾道友可別太拼,該休息就得休息。”陳沐開口勸。
“多謝陳道友好意。”鍾慶抱拳道謝:“我確實打算休息一天。”
“陳道友您也注意身體,若是損傷了元氣,搞不好會影響後續修行。”
說完他就告辭,走回自己房間內。
損傷元氣,注意身體?
這是在說我?
陳沐聽得一愣。
直到關好房門,激活絕音符,坐到矮塌上準備今日份修行時,他還是一頭霧水。
正當準備繼續修行時,餘光卻不經意間瞥見瓊玉窗戶上的自己。
陳沐頓時就愣住。
臉色蒼白,眼袋青黑,這……這是我?
我什麼時候變的如此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