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秋。
肅殺而沉悶。
大星河宮的聖人攥着玉簡。
驟緊眉頭。
他還從來沒聽說身爲東荒大宗的星河宮要給誰讓路,更得收縮防禦範圍。
鎮守奎營山的他更要趕緊帶領弟子撤出去。
如果不是因爲玉簡來自道君大能,他甚至以爲是誰的兒戲之做,或者是他們的對手僞造,就是讓他們放棄奎營山的地盤。
此地做爲橋頭堡,可是魔淵防線,又盛產靈石礦脈和地元靈脈,爲宗門支柱。
爲了確認是否要完全撤離,大星河宮的聖人點亮傳訊玉簡。
玉簡一亮就傳來古老的聲音:“你是這一刻時辰第三個點亮玉簡的。”
聖人大驚:“敢問長老,到底出了什麼大事要我等撤離大營,從上至下不留任何一個修士駐守。”
“說是陰兵借道。”
“帖子已經送到宮主那裡。”
“陰兵?”
“地府。”
古老聲音繼續說道:“陰天的大勢力,其實力比我們大星河宮只強不弱。”
“不久,天淵就會出現驚天大事。”
“不要猶豫,所有弟子全部撤離。”
“快撤!”
“這是老祖詔令!”
古老大能說的鏗鏘堅定。
“還有,不管是誰重新接手奎營山,告誡門人弟子千萬不要出手。”
“可記下?”
大能說的嚴肅,彷彿是千叮嚀萬囑咐。
大星河宮的聖人一臉疑惑,不過還是點頭道:“明白了。”
張仁剡立刻調集奎營的修士,廣發詔令。
他現在雖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然而這麼嚴重,連宗門的古老大能都嚴厲下令必然是天大的事。
‘地府借道,跨界調兵。’
‘不會是要發動天地大戰吧?!’
‘和誰打?’
百萬雜念紛亂起就被他鎮壓掃去,他來不及細細深究。
……
“登艦撤離?”
“放下一切手頭上的事。”
“正在開採礦脈呢?”
“不要了。”
“全都不要了。”
“抓到的荒獸也全都放掉。”
“……”
燕雲冰正檢查身上法袍,因爲開荒的原因被荒獸挑開口子,連帶着身軀也受了不小的傷。
忽然就聽到震耳欲聾的雷音,在整個奎營山脈響徹。
“燕師妹,快走,宗門鉅艦已經啓動。”
“什麼?”
燕雲冰杏眼一挑,清純面容上滿是驚訝的問道:“纔開荒萬里,掃平地困吼的巢穴,怎麼這就要撤離……”
那高挑師姐嘆息道:“我也不知道,長老催得緊。”
吧嗒!
鐵靴落地。
震的燕雲冰和高挑師姐神情大變,她們還在討論着,怎麼就有人近到身前來。
來人身着黑色鐵甲,頭罩鐵面,披堅執銳,滿是肅殺。
陰冷煞氣蒸騰形成霧氣。
再定睛一瞧,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伍。
五人之中的爲首者身着將甲。
雙目赤紅,渾身鬼氣,冷聲說道:“陰兵借道,生人迴避!”
兇惡鬼氣連成一片與身後的大霧融爲一體,他們就像是從失落幽冥走出的幽靈鐵軍,五人鎖成的戰陣內外合一。
“師姐,不要出手。”
高挑師姐苦笑一聲,她哪敢出手。
這一伍的修士全都是元嬰氣息。
五人的真意甚至完全一致,熔鑄在陣法中形成的戰力恐怕就是化神來了也難脫身,她一個元嬰修士哪可能會對這幾個鬼出手。
“他們是?”
“鬼修。”
“如果我們是凡人的話,應該稱呼他們爲惡鬼。”
兩人用神識小心交流。
“地府陰兵,借道於此,生人迴避。”
高挑師姐和燕雲冰驚訝的眼珠子都瞪大了,她們兩人的傳音竟然傳來那位伍長的聲音。
“快走!”
……
鉅艦上。
“我們就是給他們讓路?”
“這也太不公平了,奎營山是我們大星河宮的地盤,我們又在這裡開荒三年,他們一來就得讓路,這不是摘桃子嗎?”
“就是。”
“不公平。”
“我們大星河宮是東荒大宗,給他讓地盤算什麼事情。”
“必須打回來。”
星河宮修士羣情激憤,上至化神下至金丹,紛紛叫嚷出戰。
做爲大宗弟子,他們自然有驕傲。
“我看就是張仁剡太懦弱,一劍不發,就要跑。”
“他害怕,我們不害怕。”
“誰制定的不抵抗?”
聖人張仁剡就聽着門人弟子罵他的祖宗。
沒辦法。
他自己也理解。
如果自己站在那個位置上,聽着上頭一劍不發,連滾帶爬般撤離鉅艦他也會罵娘,可是這也不是他張仁剡能夠左右的,詔令出自宗門高層。
倒不如說張仁剡還覺得宗門弟子血性不差。
眼看就要爆發流血衝突,他趕忙現身,朗聲道:“我知道諸位都不服氣,我也不服氣,憑什麼給他們讓路,身爲宗門弟子,就得聽令而行……”
滾滾黑氣蒸騰如煙,揮灑下陰兵鬼將,不一會兒的功夫奎營山就變成駐地大營。
等到大星河宮的鉅艦慢慢升空,飛上雲層俯瞰大地的時候,原本叫嚷的門人弟子們瞬間不再言語,因爲他們一個個驚駭的張大了嘴巴。
映入眼簾是宛如銀河橫空的鉅艦羣。
整片天地似乎鑄成一條鋼鐵防線。
黑暗而整齊。
“這得多少兵馬啊?”
“得千萬吧。”
“不止。”
“億萬都是少說。”
“……”
身爲聖人的曹顏同樣在鉅艦上,她也看到那震撼的景象。
這可不是億萬生靈而是億萬修士。
每一位都至少是第一步巔峰,也就是金丹修爲,她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東荒出現了這麼恐怖的大勢力。
不由看向身旁師兄,問道:“長老們說的確實不假。”
張仁剡攤手,久久沒從震驚中回神:“這個勢力名叫地府,是陰天的大勢力。”
接着疑惑道:“按理說陰天和我們相隔域壘星空,他們怎麼能夠悄無聲息的調兵,而且一來就是這麼龐大的兵馬。”
“如果不是提前接到通知,我甚至以爲是來攻打我們大星河宮的。”
曹顏笑道:“我們遭殃,古神宗也不好過。”
“估計東荒所有大宗門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
“到底是因爲什麼?”
“我也不清楚。”
“他們應該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出手捉一個陰兵搜魂查看。”張仁剡一指陰兵鬼將,這些一二步的小修他隨便拿捏,可是這些小修背後都是聖人,光是能夠看到的聖人玄光就有數百道,完全籠罩戰線。
地府的實力在短時間暴增。
蓋因吞併西北六侯百族,這才擁有了大勢力底蘊,也就是中堅力量。
一二步的修士就更不用糾結。
小洞天飛昇上來的修士會直接成爲地府陰差。
這還是篩選之後的結果,不然一二步修士只會更多。
……
“他是什麼意思,怎麼將地府的力量全部運送來天淵戰線。”
踩在雲頭上的鬼方昜神色詫異。
這些人根本無法左右戰局,頂多起到堅壁清野的作用。
“怎麼能這麼快運兵?”
“天陽神宗把古路借給了地府之主。”另一位三花道君開口。
鬼方昜問:“借多久?”
“十萬年。”
“他怎麼不直接搶。”
“這天陽神宗能同意?”
“不就跟你說的一樣在搶呢。”戴着面具的大道君眼中閃過無奈。
天陽神宗怎麼如此懦弱,連這種要求都能答應。
如果他是天陽神宗的大長老一定回絕。
“他就是用古路跨越星空域壘調兵。”
“調兵沒用啊!”
鬼方昜百思不得其解:“調兵還會把地府掏空。”
“這個時候陰天大族趁機出手,就可以直接覆滅他的根基地盤。”
“有用。”閻浮走到他們的身邊。
淡淡地說道:“如果羅都道君要敗,他會毫不猶豫的獻祭地府,以保尊魂幡不壞,有了億萬陰兵,尊魂幡就有了成就祖兵的機會。”
“這纔是他調兵而來的真實目的。”
“他不死,地府就在!”
鬼方昜詫異道:“羅都道君會這麼狠?”
“他比你我想象的還要狠。”
“而且他足夠聰明。”
“當年在星羅海的時候,他就利用鉅艦的神通大術幫助過塗山君。”
“莫說是他,太乙昇仙宗那些老弱病殘,一旦身死,定會投身尊魂幡幫助他。”閻浮神色凝重,他從不低估自己的對手。
塗山君一切實力他都已經算計清楚,就連未來會出現的變故也早早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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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方昜打了個寒顫:“這不是魔頭嗎?”
現在他有點慶幸閻浮奪了他的位子,要是他那個時候出手,說不定真成了那杆神兵中的亡魂。
“你以爲大魔頭養出來的弟子會是什麼好東西。”
“大魔頭只會養出小魔頭。”
“巫融就是小魔頭。”
“所以你……”
“不錯,這纔是我給諸位的任務。”
“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個神魂和真靈飛入尊魂幡。”
“不管是他們的,還是我們的。”
閻浮的目光飛掠遠天的如鋼鐵洪流。
冰冷的話語。
讓鬼方昜都爲之一震。
他一方面感慨閻浮的手段,另一方面驚訝巫融的手腕。
夾在兩人中間,他甚至覺得纔是最正常的那個。
別人算計都是做局,成不成都有個退路。
反正大家修爲高,大不了遠遁域壘再也不回五天,尋個洞天福地躲起來。
再者,於其他失落大地稱宗做祖。
這倆人完全異於常人。
跟他們鬥,勞心勞力。
鬼方昜徹底服了,拱手道:“願聽差遣。”
“很好。”
“通知鬼族,出手騷擾羅都山。”
“現在?”
“就現在,我要讓他自顧不暇。”
……
巫融翻看着遁一呈上來的卷宗。
少頃。
冷笑道:“魔淵沒出兵,看樣子是怕我故技重施利用兵伐爭鬥產生煞氣。”
“在袁仝身上用了一次,再拿出來就不好使了。”
“那怎麼辦?”
遁一順勢坐下來,問道:“沒有煞氣支撐勝算會降。”
“太好了!”
“魔淵不抵抗我將快速收割魔淵大地。”
巫融絲毫不擔心,自若道:“我現在就缺地盤。”
“大王準備什麼時候發兵?”
巫融擺手,鎮定道:“屯兵。”
遁一分析道:“公子,依我之見,他看你屯兵,一定會指揮陰天勢力出手攻殺羅都山,讓我們慌亂。”
“鬼族頂多騷擾,他們不敢大舉進攻。”
“陰天十族都還在觀望。”
“無傷大雅。”
遁一又建議道:“公子,我們掌握鬼門關,大道君來去自如,不如埋伏鬼族大能,斬幾道魂,融入尊魂幡,也可壯大老道君的道行。”
巫融笑道:“閻浮放了你實在是他人生的失策。”
“沒錯。”
“先跟他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