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衛隆來訪時，每說一段話都在盯着唐準的表情神態打量，想以一個資深國安的眼力來判斷唐準有沒有說謊。
何衛隆那個國安，負責的是追蹤、抓捕、對抗境外潛入國內的情報人員，這樣的工作可以說比不少刑警都危險，他三十七歲走上處長之位，除了恩師和宋副局長的照拂提拔，自身能力也是很過硬的因素，但從頭到尾，他沒發現絲毫異常。
同樣的，那個時候唐準也在觀察他的表情神態。
唐準沒何衛隆對抗情報人員的經歷，但他的視力是顯微鏡級別去觀察一個人的微表情，還有呼吸、心跳，脈搏，你哪怕說話時呼吸突然加重變輕一點，或者體溫上升下降等等，只要有絲毫不正常他都能知道。
這樣的判斷下，唐準也發現何衛隆應該沒說謊，他在客廳裡說的都是真實的。
對方查唐準，是和37個曾經被懷疑目標一起調查的。
調查出來大致經歷後，突然發現了一些不妥。
比如唐準不止和轟動一時周志峰有關係，他還和宏正地產有過交集。
當時就是一個巧合，何衛隆曾和宏正地產的孫自強有過照面，認識，對方兒子失蹤後到處託關係找人情，甚至找到了何衛隆這裡，何處長沒那麼閒的幫那個奸商找兒子，卻知道他兒子失蹤，對這事有印象。
發現這個他才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找一個手下，查孫啓威失蹤前後的事，許穎、谷正旭躍出水面了，找另外不相干的人查許穎，許穎逼迫過唐準一次後突然撲向神學懷抱。原本逼迫一個書法家的，不止成了唐準的小弟一樣幫忙奔走瑣事，還撲向神學……
找第三個不相干的人查更多人，一個個彙總起來，纔有了今天一行。
彙總資料，只有三個國安人員知道，看過。
他沒說謊，那麼只要和這三位合作，能形成一定互惠互利的關係，對唐準幫助很大的。
比如何衛隆可以主動製造出一個張姓老中醫的身份、至少有人想差能查到，而不是查無此人，這就補上了一個窟窿了。
這件事可以補，其他事也可以補。
唐準還對何衛隆有一定好感的，主動暴露透漏一些，給對方一些好處，不算什麼麻煩。
“威逼的話會有失敗可能性，fbi那個黑臥底何明易就是例子。”
“不過利誘……我可以給他們什麼？健康、長壽，財富！只要控制好，九成九對方不會出幺蛾子。”
思來想去，唐準覺得和何衛隆合作，是互惠互利的。
谷正旭、樂惠宇最多是在省級層面幫他解決各種麻煩，和何衛隆以及宋副局長合作就是部衙層面，他們消息更靈通。
想到這裡唐準一招手，一樓大廳被放在桌子上的一張名片就飛到了二樓，這是何璐瑤的電話。
不止有名片，唐準也知道何衛隆和何璐瑤兩個，正坐在出租車上向高鐵站趕去呢，已經走出了七八公里路程。
“我是唐準，電話給何處長。”
打出電話後唐準也沒客氣，出租車上何璐瑤一驚，手機也遞了過去。
“唐先生？你改變主意了？”何處長滿心驚訝。
“不是，我是有了新的想法，想和你們做筆生意，宋局長有時間，也可以來南泉一次，相信不會讓你們失望的。”等唐準笑聲響起，何衛隆沉默十幾秒才道，“我請示一下。”
……………………
晚上九點，聽着高鐵電子播報即將抵達南泉站，宋躍民收起手機取下眼鏡，京城到南泉兩個小時車程，他一下班就過來了。
不過說真話，他對唐準的邀請很驚疑的。
五十一歲的安全部門局級二把手，真正一哥由副部兼任，只管大方向大戰略時，他其實就是8局內實權一哥，宋躍民城府深淺不用懷疑，可他依舊掩不住各種表情變化，眼看要下站時，他呼吸都有些加重了。
“沒有任何證據，原本只是懷疑，示好，那位主動請我來談筆生意，這麼說之前的懷疑，是對的？”
“普通書法家，就算和谷正旭、樂惠宇關係極好，又哪有勇氣請我談生意？”
……
接到何衛隆電話前，宋躍民對唐準的懷疑只有三四成，哪怕有十多件事都表明他不簡單，不同身份的人見了他直接轉向神學，更加不簡單。
但那懷疑太荒唐，他不敢去信。可疑指數三四成，很高了。
唐準敢和他談生意？這一下子超過五成了！
強壓着激動下車，走了兩步宋躍民身子一僵，緩了幾緩才走向出站口，他五十多歲而已，身體卻真的不好。
他沒什麼背景，八十年代軍轉業，二十多歲在前線一刀一槍殺出來的，和鷹醬、毛熊、高盧等等潛入國內的情報人員交鋒十年，受過兩次槍傷，七八次刀傷和內臟被震破裂等傷勢，積功升到處長級，能力也得到新的大領導賞識，走到今天。
年輕時沒什麼，年紀一大，陰雨天舊傷口痠疼就無可避免了。
他們這個部門，畢竟是一線，很多人模式都差不多，畢竟他們不是簡單收集資料坐辦公室，是一線戰鬥，7局是調查、判斷是否可疑，8局就是做事了。
何璐瑤的父親，是他老同事老下屬，五十三歲就不得不提前因病退休了，何璐瑤本身想進國安，他父親都是極力反對的，架不住那丫頭從小耳讀目染，還有些男孩子性格和野心，喜歡追求刺激，才進來了。
但不管宋躍民還是何衛隆，都不願讓那丫頭上一線，一線的痛苦，他們才瞭解啊，年輕時好說，年紀一大你就尷尬了，現在那個老何，一年時間裡八成都在醫院。
忍着不適下車，緩慢走到出站口他就見到了何衛隆兩個，何處長也迎了上來，“局長。”
何璐瑤在另一側攙扶時，宋躍民才笑道，“沒事，老毛病罷了，刀山火海都走過，這些算什麼，和他們約好了？”
“地點是一座五星級大酒店，距離很近，坐車十分鐘，那邊已經在等着了，外面有谷正旭派的司機。今天晚上，谷正旭和樂惠宇也都在。”
何衛隆快速講出一番話，宋躍民連連點頭，“那就好，走吧，我迫不及待有些想看看，這位神奇的書法家，能和我們談什麼生意。”
別說他期待，何衛隆和何璐瑤同樣期待，不期待都不行，他們的身份擺在這裡，普通人誰會和他們談生意？
“希望會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