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海在樓梯口站住了。
“小韓，能教他表演的人數不勝數，沒必要讓我來做這個事兒，我還有自己的事情需要想明白，所以我就暫時不陪了，離開的時候記得把門關上。”
喬振海背對着兩人說了幾句話，一腳一腳的往樓上走去。
林海豐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韓應寧的眼神有些埋怨，起身也準備離開了。
這段時間，韓應寧做事挺靠譜的，可他忽然覺得韓應寧把喬振海介紹給自己，實在是不怎麼靠譜。
畢竟自己想要的是一個穩定能教自己表演的老師，而不是一個這樣自怨自棄的斷腿之人。
韓應寧和喬振海之間的對話林海豐也聽明白了，說白了就是幾年前，喬振海和他的老婆出了車禍，結果他老婆不幸去世，而他自己的腿也長時間都沒有恢復，就連自己的演藝事業也被徹底打斷了。
韓應寧示意林海豐不要着急，將林海豐推了一把，示意去攙扶他。
林海豐點點頭，來到樓梯口，就想要扶住喬振海，卻被他拒絕了。
喬振海一手拄着柺杖，另外一隻手扶着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上樓，而林海豐，則是跟在身後，看到他這麼顫顫悠悠的模樣，生怕他不小心掉下來。
“年輕人，你沒必要跟着我。這種事不是你給我幾分小小的關懷我就能幫你做的，你看我現在這模樣，有資格做你的表演老師嗎？”喬振海停了下來，看着在他旁邊的林海豐。
林海豐淡然一笑：“喬老師，你想多了。其實我之前也不知道您是這麼一個狀況，一路上她也沒跟我說，我只能說，對你目前的處境很是同情。如果你有啥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捐點款，讓你度過這個難關。”
“海豐！”
正在樓梯下面聽着的韓應寧心裡一跳，他沒料到，林海豐竟然會如此和喬振海說話。
林海豐這麼說，不是擺明瞧不起喬振海嗎？
要知道，這些老演員可是最在乎面子的，更別說像喬振海這樣的實力派演員了。
果然，聽到林海豐所說的喬振海還差點氣得連鬍子都立起來了，瞪大的眼睛對他說道：“你這年輕人會不會說話？我住在這，還需要你給我捐款嗎？”
林海豐卻是抱着手，不急不忙的說道：“現在是不用捐款，可我剛纔在你的房間隨意一看，也沒有看到你有什麼子女的照片，這說明你現在應該是孤身一人，將來得靠自己養老了。你的身體事實上也不錯，估計再活個幾十年是沒問題的，你覺得憑藉着你的生活狀況。靠着你原先所賺的那點錢，你能活出什麼樣子來呢？”
“你這是在咒我嗎？”
喬振海大聲說道。
“咒不咒，看你怎麼想。”卻漫不經心的說道，“但我只知道，您看上去不是那種能一直頹廢下來的人。我估摸着，再過個十幾年，你就會從這種頹廢中醒轉過來，只不過到了那時候，你覺得憑藉着你還能搞點什麼呢，那時候要錢沒錢，要能力沒能力。我倒是想說，你到時怎麼賺錢？吃你之前的老本嗎？十幾年足夠你把老本花得一乾二淨了吧。”
“這好像不用你來操心吧……”
喬振海這個氣呀，原本還挺淡定的，可被林海豐這樣一說，胡茬亂晃，被說的好像將來老無所養是的。
“您今年應該也就40多歲吧。”林海豐繼續說道，“這個年紀本來就是正拼搏的年紀，你卻選擇鬍子拉碴的躺在家裡，腿腳也不去好好的治，家裡也不好好的收拾，就這樣下去，我看不需要十幾年，只需要幾年的功夫，您就徹底的廢掉了。一個廢人，要想再爬起來，可不是你所想象的那麼簡單。”
“你，你，你氣死我啦！”
喬振海舉着柺杖，一個勁的顫，恨不得拿柺杖去打林海豐。
“先別打我呀……到頭來，不是我氣死你，而是你被自己氣死！你也知道，要徹底的從自己的衰頹之中醒轉過來不容易，可是終究得邁出那一步，不然到時候，你要生的可就是自己的氣。我從來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天生的聖人，而這世界上，誰都可能生自己的氣，唯獨聖人不會生自己的氣，那我想問問你，你是聖人嗎？”
林海豐將頭一個反問，讓喬振海無言以對。
“那你想要說什麼？”
喬振海氣到極處，反而不生氣了。
“很簡單。”林海豐摸了摸鼻子，笑道，“我知道您現在的身體不好，可是教人應該是沒問題的，既然韓應寧選擇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來做，現在又不是要你克服內心的悲傷去演戲，那樣子多少會讓你有些人格分裂。畢竟，演戲是要帶入角色的，你現在去演戲也演不好，所以您不妨教教我，我想這也是韓應寧帶我來見你的真正原因吧，不然韓林怎麼會推薦你來當我的表演課老師呢。”
喬振海呆呆愣愣的聽着林海豐所說，聽了一陣，看向了站在樓梯之下的韓應寧。
韓應寧點了點頭，隨後用認真的語氣說道：“喬老師，咱們認識快七八年了吧，以前的你十分的積極，遇到什麼事都會不服輸。可是發生車禍之後，原本我們以爲一年多的時間已經足夠了。過了一年的時候，我還準備請你來教我的藝人作爲你復出的前奏。可是，後來我發生了那種事，這樣一搞又是一年多。我這次回國，之前的想法從來沒有改變，希望你能夠成爲我旗下藝人的表演老師。這是我對您的信任，也是所有人對你的信任。”
喬振海半天沒有說話，靠着樓梯扶手，身子抖動了兩下，最後一下坐在樓梯口，手中的柺杖順着樓梯不斷的劃了下去，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他坐在階梯上，雙手捂着自己的頭，忽然肩膀聳動哭了起來。
林海豐和韓應寧互相看了看，輕輕地搖了搖頭。
半個小時後，林海豐和喬振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韓應寧則正和一名家政人員收拾着屋子，大廳是最先收拾的，此刻已經有模有樣，比之前要乾淨多了，東西也都回歸到了原處。
喬振海的情緒迴轉了，手中叼着一根菸，只是鬍子拉碴顯得有些邋遢，但並不影響他噴出來的那口煙氣。
林海豐看了看喬振海，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