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門口傳來了一個弱弱的聲音，“林哥，那些東西都是金主發給我的，我本人沒有任何想要陷害你的意思。”
林海豐轉過身看着頭上綁着繃帶，臉上貼着創口貼，嘴角塗着紅藥水的王大維，面露不善。
王大維心中一緊，尷尬的笑了笑。
“就算不是你自己搞的，這些東西你發出去，昧不昧良心啊，都不會覺得良心疼的嗎？你知不知道一旦這些東西發出去，等於是毀了一個人的前途！”
林海豐怒聲道。
“我知道。”王大維的聲音很低，“可我也要活着呀，你知道嗎？就這一單我一次性就可以賺3萬，只是按照上面的要求以及金主的指示發發帖子而已。”
“那我是不是給你錢，你能把自己老孃都給賣了？”
林海豐反問道。
“這，不一樣……”
王大維將頭一低。
“有什麼不一樣？不能賣老孃，將來賣老婆孩子是不成什麼問題的吧？”
“不是這樣的！林哥……我真的錯了，你救了我，哪怕就算虧本，這單我也不會接的，請您放心，這些資料等下我全部銷燬。”王大維忽然擡起頭認真道。
“不用你說什麼救不救的，今天晚上我就算遇到一隻狗被人踢了，我也會救。救你，並不是想要你知恩圖報。”林海豐蹺着二郎腿。
“那您……”
“坐下，給我說說你們水軍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海豐指了指他不遠處的一張靠椅。
“啊，您怎麼會想到這個呀？”王大維尷尬一笑。
“要你說你就說，囉嗦什麼？”
“好好……”王大維張着雙手，無奈的坐到了一邊，只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還不說？”
“林哥，怎麼說啊，這一行有太多能說的東西了，多到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說。”王大維將手一攤，嘴角的幅度稍微大了些，扯得他生疼。
“那我來問你來答。”
“好吧，就這樣……這樣我也好說一些。”王大維笑了笑。
“怎麼想起做這一行的？”林海豐問道。
“這個啊。”王大維哆哆嗦嗦的從褲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看了看林海豐，林海豐朝他點了點頭，他才掏出了一根菸，點燃煙後，猛吸了一口，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憶，“還得從我讀大學說起……”
“我是湖湘省長沙人，家境一般，從小到大就渴望接觸新事物。可是，說來也巧了，從幼兒園到高中學校到家的距離沒超過一公里，因此到了讀大學，我就偷偷的報了個燕京這邊的大學，雖然只是個三本，但總算也是離家遠了，可當我離家遠了後，才知道什麼叫做在江湖上飄有多麼的困難了。”
“當然也不算難……每個月家裡還是會給我一千多塊錢的生活費，可大一的時候就交了個女朋友，女朋友還挺漂亮的。說起來，現在想想，其實她也不怎麼花錢，每個月在她身上的花銷也就五六百塊錢，可加上我自己的開銷，每個月怎麼也得要一千七八百，家裡只給一千多，因此從大一開始，我就在外面做兼職，普通的兼職想必林哥你也知道，撐死了，一天也就一百塊錢，雖然我們是個三本，可學校管的嚴，我又得陪女朋友出去玩，真正能兼職的時間並不多。”
“而到了大二，在一個學長的引薦下，我幹起了刷手，所謂的刷手就是在購物網站刷刷單，比如說大淘店等等，那樣子也賺不了什麼錢，還挺費時間的，說出去也很low。後來呢，通過刷單又接觸到了寫軟文這一行，只可惜，我是個理科生，沒什麼文采。因此幹了幾單後也沒賺着什麼錢，反倒是被那些金主埋怨來埋怨去，最後索性就做了中間商，專門去找其他學校的學生來寫軟文。在我手下，甚至連清華大學燕京師範大學的學生都有，而且，只需要找找人，聯繫上下家，輕輕鬆鬆轉手就是幾十塊，一天要是幹順了，賺上個五六百都有可能……”
“到了大三，我已經算是過得比較富裕了，每個月能賺上五六千塊，甚至已經不需要家裡給錢，時不時的請同學外面吃一頓，給老師送點禮，帶女朋友出去玩一趟，也都挺不錯的，反正過的很瀟灑就對了。我手下寫手最多的時候有三四百人，一個月收入最高能有一兩萬，於是我就決定專門來做這一行了。”
“大學一畢業……我們是職校，所以只上三年學……身上有了些積蓄，我就開始到外面租房子，拉人做一手中間商，比如說我身後這幾個弟兄都是這幾年跟着我一起過來的，靠着做水軍，我已經在六環外買了套房，還是一次性付款，前不久才裝修完，就等它透氣完畢，明年夏天就可以搬進去了……”
王大維說到這，多少有些得意。
林海豐面無表情問道：“那你女朋友呢？”
“分了……大三一開始的時候就分了……主要是遇到大三的時候就感覺她變了，不斷的催促我去賺大錢，還覺得我老是坐在家裡沒出息，吵得多了，自然也就懶得理她，後面又陸陸續續的談了一兩個，都不怎麼滿意，談了兩三次，感覺感情都已經麻木了。因此也就不再去想這男男女女的事兒，至於什麼愛情的，我就去tmd的了。真要有那種需求，還不如花個一兩千去包個學·生妹呢，既簡單又方便，十八九歲還能感覺自己年輕一回，也沒有什麼扯事，再說了，現在我在燕京有了房，將來要找老婆，什麼樣的找不到啊。”
王大維笑着說道。
“你倒是看得挺開。”林海豐冷笑道，“水軍這一行很賺錢嗎？”
“賺錢得看怎麼說吧。”王大維抖了抖菸灰，“如果和一般的普通老百姓相比，賺錢還是挺輕鬆的，至少不需要風裡來雨裡去，吃着水果，喝着飲料就能夠賺錢，但要是和其他賺錢的行業一比，我們也不過就是打打下手而已，也沒什麼值得好說的。不過我應該算是做得還行的吧，畢竟這一行裡我也接觸過其他人，比我混得好的確是有，不過更多的人連首付都湊不齊呢，一般人也沒有我這樣能堅持一下做上四五年的，畢竟做這一行最沒有的就是安全感，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比如說今天晚上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樣子你是習慣了……捱打！”
“習慣……沒這種說法吧，倒是被打過幾次。林哥，但你要知道，大華現在是法制社會，一般能夠我惹到，並且有那個層級來打我的，他本身的層級也不會低，也擔心弄出大事來，所以我一般也就是受了一點皮肉傷，還不至於弄到什麼生生死死的事情。”王大維嘿嘿一笑。
“賺錢賺到你這份上，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這有什麼好說的？”王大維昂起頭道，“我早就看透了，這是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就好比我家，七八年前我讀大學，像我們這樣的三本院校，還是很花錢的，光是一年的學雜費加上我的生活費就得三四萬，第一年讀大學的學費還免不了，所以我爸媽當時是求爺爺告奶奶，周圍不少人都覺得我考的是個垃圾學校，與其去讀那種垃圾學校，還不如去讀個技校，讀一年就能出來打工，早點賺錢。再不濟，就算復讀，重新考個大學也行，那一個個的嘴臉，我直到現在都記得。可這一兩年，我把家裡的房拆了，建起了三層的小洋樓，他們那一個個的臉就好像是猴子的屁股一樣，紅得不得了，看他們那樣子，我就是覺得爽！”
“那你還真不錯，家裡的房翻新了，還能在燕京買房，看來，你對做自己這一行不以爲恥到以爲榮了？”
“我是覺得羞恥啊。”王大維肯定道，“所以，我一般也很少跟別人說我到底是幹什麼的。頂多別人詳細問一問，比如說，我班上同學問我畢業後幹什麼，我就說開了個計算機公司，又風光又好聽，也沒人追根刨底，誰會知道我在幹什麼，何樂而不爲呢？我也知道，幹這一行，的確是有點損陰德，不過在大部分時候，我不這麼覺得。”
“爲什麼？”
林海豐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