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俊發自己都不確定，以前沒見過幾次。
範連城更不認識。
追問說是不是短髮，他搖頭說見面時候是長頭髮，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剪掉。
很懷疑是葛俊發酒精上頭，認錯了人。
然而回想起剛剛那姑娘的眼神，加上掛着四九城車牌的勞斯萊斯幻影，又讓範連城覺得或許就有可能，回家路上一直在想這事。
怕弄巧成拙，沒敢問老範。
洗完澡再想想，感覺自己傻了，果斷打開電腦搜索那姑娘的名字，翻來覆去只找到幾條獎學金公開名錄，以及一條題爲《桃花馬上請長纓》的演講稿，三年前新生入學的演講稿，後面署名就是“白薇”，沒照片。
以前葛俊發提過一句，說當年她隨了母親這邊的姓，姓吳的那位富豪如今風光，當初只是入贅，生了二女兒後才姓吳。
點進演講裡，還是沒照片，不過字裡行間頗有些氣勢。
詩詞積累不夠，搜索引擎來湊。
查完這個標題後才發現，這是從崇禎賜給一位巾幗女將的詩裡的句子，全文爲“蜀錦徵袍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覺得有點意思，終於明白葛俊發爲什麼認爲那姑娘很難對付了，相比起溫婉天真，那女人顯然更聰明、有目標，和他們喜歡的容易下手的類型截然不同。
範連城發現自己很吃虧。
畢竟網上就有自己的照片，而且對方還很可能偷偷跑來看過了，範連城卻沒認真瞧過對方，先前那匆匆一瞥，現在回想起來只記得似乎蠻漂亮。
“次貸全家桶”的倉位減少七成。
當地時間晚上九點半到現在，小虧十多萬美金。
沒多少感覺，更談不上關心，近兩天掙不少，有盈有虧很正常，只要不是大波動，對範連城而言都還好。
自從和股票打上交道，除了看新聞、逛論壇之外，還花錢訂購不少財經參考消息，每天手機不離手，電腦不離身。既關注內地變化，更關注歐美局勢，從早晨九點半到下午三點半，茶不思飯不想，週末休市甚至會有點難受。
這讓他覺得自己成了經濟學家、政治家、軍事家，甚至是心理學家，中毒頗深，相當刺激。
幸好掙到了點錢，從目前來看倒也不算浪費了精力。
明天要早起，越是想睡反而沒有睡意。
來到陽臺伸懶腰，發現隔壁陽臺上有紅色光點忽明忽暗，再看看纔看清是老範在抽雪茄，味道飄到範連城這裡來了。
“嚇我一跳，大半夜興致這麼高，跑出來喂蚊子？丟根雪茄給我，還有打火機。”
兒子長大了，老範沒多猶豫就丟過來，漫不經心提醒句：“這東西煙大，就在嘴裡含着，趕緊吐出來，比蚊香厲害。”
“......”
記起件事，範連城夾着雪茄，問道：“今天開會時候聽財務部那邊提到句，你當董事長拿到了獎勵，往後每年發放一千萬，連續給你十年？所以才惦記着再買套房子對吧，能抵扣個稅。”
“差不多，去年利潤高，而且那些個股東們想讓我同意上市，所以給了些好處給我，其實裡面有一部分本來就屬於我。
覺得頂格的個稅有點嚇人，到手只剩一半，已經有六七年沒從公司領工資，假如附近那套你想拿下來，我就一次性把錢提出來，掛靠在你公司名下。”
老範繼續坐在躺椅上，雨後氣溫還算舒服。
範連城告訴說：“也行，留一部分，捐一部分吧，這周掙到不少錢，我自己買也可以。”
和生老病死一樣，有錢人都繞不過這個“稅”字。
普通人巴不得自己繳得越多越好，因爲意味着掙得也多，但真到納稅時候，多半就要頭疼了。
沒接這句話。
老範遙指天上羣星，語氣帶笑：
“難得又看見這麼多星星，當年差點就把你名字定成星辰了，你媽比較喜歡。後來算命先生說太大，壓不住，連城好，房多招財，現在看看可不就很招財麼，自打你出生後生意還算順利，就在南海島上栽了個跟頭。”
要問什麼樣的人能發大財，一是像蓋茨那樣靠發明創造，二是有資源有人脈，能抓住掙錢機會，三就是範連城這種繼承財富的二代。
他老子算第二種，他老媽算第三種，都得看運氣。至於高管、彩票中獎、拆遷等等，想吃喝不愁比較簡單，想成爲超級富豪可就難了。
因此老範不久又感慨了句：“小富由儉，大富由天，我把龍城帶到上市，已經很圓滿了，仔細想想已經找不出什麼大追求，能力就這麼多。
往後咱家能不能百尺竿頭再近一步，到全球富豪榜上露露臉，還是得看你，錢早就夠花，拼到後面就圖個名而已，傍晚閒着翻翻福布斯今年的榜，我們倆加起來撐死也才能進前三百。”
“......真不少了。”
範連城瞬間有壓力，讓他站在前任肩膀上，跑贏通膨實現上漲，這沒多大問題，至少有信心不敗家。
但看老範的意思，連全球榜都開始惦記上了，這讓他很沒底氣。
————————————
上市敲鐘是一場秀。
範連城和他老子，在第二天清晨，同時陷入迷惘與困頓之中。
他老頭帶了條紅色領帶，特意給範連城準備了雙紅襪子，其他國家股市裡多是紅跌綠漲，A股反着來，出於某種迷信，連農行銀行卡都被老範從錢包裡抽出來，丟在了家裡......因爲是綠色。
上漲已經是必然，漲多漲少還難以確定。
規避完一切讓自己不舒服的東西后，出門前父子倆組團給財神爺進香，這才換鞋子出門，各自坐在勞斯萊斯後排出發。
劉震隆助理穿着身暗紅色西服，連裡面襯衫都是紅色，配條黑領帶，浮誇不怕，像今天這種日子就怕穿錯。
一路前往龍城集團。
門口掛起了條幅，大廳裡則是寫有公司歷史的廣告牌，地圖上標註起衆多項目，連仍然還是空地的那些都被標註出來。
員工們照常上班，從門口能領到一份小禮物，是水杯、靠枕、鑰匙扣以及紀念冊，都帶有龍城集團名稱和Logo。
才七點多鐘，員工們憑證件就可以領取，回到辦公室坐了十多分鐘，喝完杯咖啡後就前往上證大廈。
......
來了不少人，許多地產圈子裡的同行們，今天專程過來捧場。
老範都認識，陸陸續續將範連城介紹給他們，工商、稅務等官方機構也來不少人，邀請函早就提前發出去。
之前龍城集團也有機會去港股上市，那邊能融到更多資金，上市相對來說更爲方便，且沒有外匯管制條款，股息以及股票交易環節還不需要交稅。
而之所以選擇上交所，是因爲這邊也給了很多便利，包括一定的稅收支持，作爲當地的明星企業，總該照顧些影響，大體來看有利有弊，很多企業倒是想在A股上市，可惜很難入場，老範心心念唸的同股不同權雖然挺好，但其他股東們不同意。
對一家企業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發展好自身，更何況即使在A股上市，以後也有機會再登陸港股。
從這點上挑不出毛病，籌備上市前已經考慮得挺周全，長遠來看怎麼樣，那是以後的事，反正眼下的大牛行情，確實很對龍城集團股東們的胃口，那幫中籤的股民們更是翹首以待。
忍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華。
年中財報七月就出來，憋到今天才對外放出詳細數據，有同行看見大屏幕後，驚訝於龍城集團的現金儲備和商場租金收入，更因爲龍城抓住這兩年一線城市的房價上漲機遇而眼熱。
就拿位於魔都內環的三個樓盤來說，去年賣光兩個，今年上半年賣光一個，開盤的賣掉了，二期、三期土地還憋在手裡陸續推出，帶來超過十五億的淨利潤，算是個天大的利好消息。
範連城遇到了趙鱘他老子，也見到了韓滿星的爸媽，跟幾位還沒見過面的分公司主管聊了會兒，金陵分公司的秦主管非常客氣。
女首富沒來，她那位轉讓全部股份的老子來了，讓範連城稍稍尷尬的是南鷹地產也來人，可不就是韓小雯她爸，交談間還聊到說她估計下週纔回來，多半是韓滿星已經在他面前提到過。
被老範帶領着，收到不少名片，該忙完的已經忙完了，落座在第一排不久後，就見到有人上臺誇讚了一番龍城的成就，老範也隨便聊幾句。
敲鐘本身不重要，擺拍時候衆多財經記者湊過來拍照，作爲八月份上市的重頭戲，這些靠消息吃飯的記者們當然很關心。
範連城體會不到自家老頭的心境，手拿棒槌時候見許多鏡頭對着自己，臉上笑容有些不自然，最終聽口號落槌，接過證書等。
......
股票集合競價時間，屏幕上的數字開始波動，從三塊五很快跳漲到四塊九，不久突破五塊，五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