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連城吃完了。
客套一句，擦擦手之後，就這麼繼續坐着，等待對方主動表明來意。
倘若是三星電子、三星證券，又或者是三星物產來人，範連城都不會太意外，然而一家建築公司副會長過來拜訪......想到這裡，他覺得可能自己想多了，真是巧遇也說不定。
即使韓國是發達國家之一，受限於市場規模，企業發展的天花板還是很明顯，三星集團無疑抓住機遇，做到了所能壯大的極致，一次次將天花板往上擡高。
範家開始做生意的時間，無疑比三星落後太多，然而範連城的總身價，卻是韓國首富的三四倍，這主要是由市場規模所決定。
當年毅然從倫敦歸國發展，原因同樣在於看出了內地經濟上升潛力龐大，新興經濟體意味着機會衆多，而期間的超高速經濟增幅，卻是他沒預料到的，只能說歪打正着撞了大運，隨後纔有今天。
站在門口的副會長，年紀估計有五十多歲，作爲集團旗下衆多子公司中的一位副職高管，地位說高挺高，說低也低，至少跟範連城相比，並沒有什麼亮眼的地方。
客套幾句，互相留名片，還真就是打個招呼而已，說完有機會一起合作之後，很快便告辭離開。
範連城對此沒當一回事。
自然也猜不到，對方以爲他打算來韓國開發房地產項目，因此準備提前結交一番，看能不能在從目前崗位上退休以後，繼續來範連城手底下混飯吃。
即使不成，光是認識範連城、說過幾句話，也算一件飯後談資了。
......
下午戴着帽子和口罩，到雲集各大商場的明洞街頭閒逛。
特意留了肚子，品嚐些街頭小吃。
由於這次到來，沒有提前做出詳細行程規劃，所以範連城相當隨意，沿着街道漫無目的走走，混在人羣中駐足看了場女團路演，另外還買了些小玩意兒，花不了幾個錢。
最初的新鮮感過去以後，再加上範連城還是獨自旅遊，很快便沒了興致，讓手下聯繫一家遊戲公司社長，親自前去登門拜訪。
生活助理沒來，帶了位曾在首爾大學拿到研究生文憑的秘書，能當翻譯才被專門叫過來，是位圓臉年輕姑娘，名爲周曉。
周曉秘書這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轉過身子詢問範連城說：“我看考察名單上有好幾家公司，爲什麼不晚上安排一場飯局，全都叫過來吃頓飯談談？一家一家考察太麻煩了吧，其中一家還在釜山，要坐飛機過去。”
“比起跟一幫語言不通、又沒有共同話題的陌生人吃飯，我覺得還是直接上門更好，想走隨時可以走，也能趁機瞭解公司情況。”
範連城翹着二郎腿，接連打了兩個瞌睡，語氣納悶問了句：“你在這邊待過兩年對吧，我看沒什麼有意思的地方，爲什麼會有那麼多遊客，大老遠跑來這邊旅遊？”
“因爲有明星，購物價格還低，關鍵是出國玩花的錢，跟在國內旅遊的開銷可能差不多，機票非常便宜。
前幾年我剛來這邊讀書，最開始兩天覺得非常有意思，後來看多了其實就那樣子，寧願窩在宿舍裡都懶得出門，即使出門也是幫家裡親戚和朋友們，代購衣服化妝品之類，我有國內的同學專門代購，不僅把生活費掙回來了，還能補貼學費。
老闆你不在意省下的那些錢，可一件化妝品、奢侈品的國內外/b價格，經常相差百分之三四十，代購們跑一趟很賺錢，買家爲了省錢源源不斷去找代購，我微信裡就有好幾個，什麼化妝品、奢侈品都能買到。”
周曉性格大條，儘管之前跟範連城沒什麼接觸，主要在秘書辦公室裡負責文書處理工作，儼然不拿自己當外人看待，有機會就吧啦吧啦說個沒完。
這大概就是範連城覺得國內年輕人們，已經將地位尊卑觀念掃進垃圾桶裡的原因，在他看來其實是件好事。
上班嘛，拿多少錢幹多少活，沒必要爲了一份工作低聲下氣，都是獨立且自由的個體，工作氛圍上的壓力能少點，大家相處起來更加輕鬆。
周曉秘書只盯着代購省錢，在範連城眼裡則意味着更多東西，琢磨片刻後突然來句：
“人們大量跑出國門購物，說明某些政策可能有問題了，比如稅費過高。
爲了保護國產汽車行業，進口汽車關稅也高，那些國外的便宜車沒辦法被代購回去，可化妝品、奢侈品這些比較方便，裝進行李箱輕輕鬆鬆帶回國。既然有那麼些客戶選擇海外代購，應該意味着化妝品、奢侈品行業的高關稅可有可無了，確實能往下降一降，堵不如疏。”
“真的？！你下次去四九城開會，可以遞交提案嘛，要是能直接買到便宜商品，那就太好了，不過那些代購可能會哭死。”
“到時候再說，我覺得劃出些免稅區之類，希望比較大，國內廠商們也要爭氣才行，論起運營品牌這一塊實在差了點，我和我女朋友的GIGI品牌能成功，他們怎麼就不行呢。”
範連城說完又想到汽車行業。
保護自主品牌無可厚非，可在設置高額關稅保護國內汽車產業的同時，總該提供些國產高端車讓消費者們選擇吧。
現實卻是國內除了紅旗這個特例，分明沒有高端車系品牌，卻還收取高昂進口車關稅，逼着少部分消費者只能捏着鼻子承擔一大筆稅費，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只怪自主研發這一塊太不爭氣，說起來還不如多放幾條鮎魚進來將水攪混，逼着某些企業加大研發投入，而不是固守自封不思進取，乖乖躺在安樂窩裡。
範連城之所以會這麼想，主要是發展到這地步，已經可以開始嘗試由中低端製造業，向高端製造業發起衝擊。
偏偏許多生意人不爭氣，別說半導體領域了，就連化妝品、奢侈品等沒什麼技術可言的行業，都能被人殺到丟盔卸甲，簡直丟人。
論起掙快錢、以小博大，一個個都是行家，但卻少了點踏實鑽研的工匠精神，很少有公司願意拿出大量資金用於研發，這纔是範連城真正關心的重點。
因此才覺得奢侈品稅應該降低，免得到頭來還憑藉關稅價格加成，反而拉開和國內同類型產品之間的價差，間接幫那些海外品牌襯高了品牌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