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柳一鳴發現老張說錯了一個字,但他並沒有揭穿,他此刻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着林姨和老張在他面前演戲。
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緊張和無措。
他現在每天做的,就是第一時間起牀看着早已被林姨換成“甲申年五月初九”的大周曆,然後故意裝作有些吃驚的表情,隨後吃完早飯去院子裡逛逛。
在那裡,他要假裝“第一次”遇到老張,然後再重複着那些單調的對話。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林姨看他的眼神都有了變化,她原本和藹、溫柔的眼神中,開始透着一股尷尬。
看到這,柳一鳴笑了。
當他看着林姨偷偷摸摸把大周曆換掉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設下這騙局的人,到底想做什麼。
但他目前無力反抗。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真的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他想留在這,慢慢找回自己丟失的記憶。
所以,他暫時還沒打算揭穿林姨和老張那蹩腳的演技。
第四天清晨,沒錯,柳一鳴若是沒記錯的話,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的第四天。
柳一鳴照常在清晨醒來,而這時,林姨依然是那麼準時地從門外走進來,並站在他身前,剛好擋住了從外面照射進來的陽光。
隨後,林姨放下早飯,便離開了。
柳一鳴這時擡頭看了看,發現掛在牆壁上的老虎圖再次變得生動起來。
他現在還不知道這老虎圖爲什麼早上看上去很生動,到了晚上就顯得毫無生氣。
不過柳一鳴看着眼前的老虎圖,他忽然發現這畫中的老虎,它的眼睛似乎在流淚。
他以爲是自己看錯了,於是連忙揉了揉眼睛。
等他再次往牆壁上的老虎圖看去時,他猛然發現,眼前的老虎圖再次失去了生氣。
尤其是畫中老虎的眼睛,已然變得死氣沉沉,更別說好像剛剛在流淚了。
察覺到這古怪的現象,柳一鳴走上去仔細看了下,他試着摸了下畫中老虎的眼睛,結果沒發現有什麼古怪。
見此,柳一鳴沒怎麼在意,他之後隨便喝了幾口蓮子粥,就走出了房間。
等他來到院子時,沒有遇到林姨,也沒有遇到老張,或許是他今天出來有些早的緣故。
他趁着就自己一個人,好好在院子裡逛了逛,可就在這時,從院子角落裡走出來一個人。
剛開始柳一鳴以爲是老張,可等他仔細一看,發現是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看着眼前這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不斷走來,柳一鳴仔細打量着來人的身形。
來人的臉,因爲被斗篷的帽子遮擋着,所以看不清,但從那臃腫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個肥壯的男子。
而且這男子並不高,他稍微打量了下,這肥壯的男子低他一個頭左右。
就這樣,這斗篷人已經慢慢來到了柳一鳴身前。
此刻,斗篷人渾身上下都被斗篷遮擋着,只勉強露出一雙眼睛。
看着這雙眼睛,柳一鳴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具體在哪見過,他又想不起來。
“夫子!”這時,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忽然開口說話了。
聽到這話,柳一鳴有些吃驚。
因爲他原本以爲這眼前的斗篷人是個肥壯的男子,可這聲音,明顯是個女子。
而更令他驚訝的,是這斗篷女喊他“夫子!”
沒錯,就是夫子!
當聽到這兩個字,柳一鳴腦子裡忽然回憶起一些記憶的小碎片。
在這些記憶碎片裡,他似乎坐在一個學堂的正上方,他此刻手裡正捧着一本書,只見他說道:“有人明白‘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是什麼意思嗎?”
見下方的學子似懂非懂。
柳一鳴此刻緩緩解釋道:“‘天命之謂性’是指人的天性是善良的。而‘率性之謂道’是說人們自我之道就是按照人們善良的天性辦事情。至於‘修道之謂教’是說……”
話未說完,柳一鳴腦中的記憶就消失了。
他此時捂着腦袋,面露痛苦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以前真的是夫子嗎?”
“夫子,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嗎?”這眼前的斗篷女,此刻顫抖着嗓子問道。
柳一鳴此刻有些迷茫,他緩緩說道:“我……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但記起來不多……你能告訴我,我到底是怎麼失憶的嗎?”
“你具體是怎麼失憶的,我也不太清楚……”眼前的女子搖了搖頭道。
“那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穿斗篷嗎?”柳一鳴試着問道。
聽着柳一鳴的問題,眼前的斗篷女,下意識緊了緊斗篷,接着她滿是苦澀道:“我長得太醜了,不敢見人,所以就把自己裹起來,免得讓人笑話。”
“對……對不起!”柳一鳴看着眼前女子臃腫的身形,由此可見這女子的長相,所以他連忙道歉。
“對了,這院子裡的林姨和老張你認識嗎?他們爲什麼要在我面前演戲,他們每天重複表演着相同的場景,是爲了讓我發瘋嗎?”柳一鳴接着問道。
聽了柳一鳴的話,眼前的斗篷女沒有回答。
見此,柳一鳴沒再追問,他接着問道:“你叫我夫子,我曾經教過你嗎?”
眼前的斗篷女,下意識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搖了搖頭。
這時,斗篷女忽然說了一句:“夫子,你還是快逃吧,這不屬於你!”
“逃?真的能逃走嗎?”柳一鳴之前不是沒有想過逃跑,可每當他準備往院子大門走去時,林姨總會及時出現,並把他帶回房間。
而在回房間的路上,老張也一直盯着他,好像很怕他忽然逃跑一樣。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暫時沒打算逃跑。
見柳一鳴沒有逃跑的打算,這眼前的斗篷女有些慌張道:“你快跑吧,等下林姨和老張回來,你就跑不了了!”
聽到這話,柳一鳴不再猶豫,他轉身就往院子大門跑去。
看着柳一鳴遠去的背影,斗篷女眼裡滿是淚水,她這時衝着柳一鳴喊道:“夫子,我叫李欣雅,你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