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
小小魚兒的哭聲很大，很快胡林語和婆婆也被吵醒了，阿寧都探出小腦袋，瞅着吵吵嚷嚷的客廳。
深夜急促的敲門、餓得大哭的嬰兒、三位面容急切的中年人，目光裡帶着期待和懇求看向沈幼楚·····
莫珂皺了皺眉頭，她的社會經驗最豐富，綜合這些細節很快判斷出來陳兆軍和蕭宏偉夫婦此行的目的。
“如果真是想請幼楚幫忙餵奶，未免也太好笑了。”
莫珂心裡想着，呂玉清下午還生氣的扔下輔食，表示雙方誰也不欠誰，現在又拉下臉來求人。
莫二媽並非沒有愛心，這麼可愛的寶寶嚎啕大哭非常可憐，可她是蕭容魚的女兒啊，你們這樣做有考慮過沈幼楚的情緒嗎？
莫珂不動聲色的走到沈幼楚身邊，既表達了“撐腰”的意思，也想看看對面這三個人如何提出這個要求。
“小沈。”
意料之中的，陳兆軍率先開口。
不過陳兆軍並沒有說具體事情，他只是把懷裡的陳子衿交給呂玉清，然後說道：“子衿的外婆，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
說完以後，老陳又“嘭”的一聲關上防盜門，蕭宏偉也避嫌似的沒有進屋。
並非陳兆軍不協調，他半夜帶着孩子過來，其實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不過既然有呂玉清在場，下面的話題陳兆軍和蕭宏偉都很自覺的進行迴避。
門外的走廊有些冷，半夜涼風呼呼的吹着，陳兆軍和蕭宏偉，同時也是陳子衿的爺爺和外公，兩個中年男人默不作聲的走到消防樓梯裡，心中各有所思。
“老陳。”
半晌後，蕭宏偉打破寧靜：“如果我今晚攔着你，不讓你帶着寶寶過來，你會怎麼辦？”
“那隻能等到她哭累了，然後被動的睡着。”
陳兆軍搖搖頭：“所以我不會同意的，儘管你們也是子衿的外公外婆。”
“你的確不會同意。”
黑漆漆的樓道里，蕭宏偉幽幽的回道：“因爲你不僅僅是子衿的爺爺，同時也是陳漢昇的父親，所以你和我們的想法總歸不會完全一致。”
蕭局長的這句話，相當於直說陳兆軍願意看到“沈幼楚和陳子衿加深羈絆”，這也是陳漢昇的計劃。
陳兆軍沒有迴應，又是一陣讓人心慌的沉寂。
過了一會兒，老陳才嘆了口氣：“我沒有那麼多私心，明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尋找，看看有哪裡適合的奶媽。”
“先看今晚吧。”
蕭宏偉淡淡的說道，他沒有繼續糾結於上一個話題，“血緣關係”這玩意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用腳趾頭思考都知道陳兆軍很想兩個寶寶一塊長大。
“嗯！那就先看今晚吧。”
陳兆軍也重複了一句，語氣和蕭宏偉稍有不同，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今晚”和“明天”非常重要，將決定很多事情的發展方向。
······
不同於老陳和老蕭之間相對含蓄的交流，公寓客廳裡的情況就要複雜的多，婆婆、莫珂、沈幼楚、胡林語、冬兒、沈寧寧，好幾雙眼睛都看着呂玉清和陳子衿。
陳子衿已經哭累了，長長的睫毛上掛着一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時不時象徵性的“哭”一下，表示自己的飢餓感。
呂玉清抱着外孫女，眼神裡都是心疼，嘴脣隱隱有血絲滲了出來，估計是無意中咬破的，可見她心中的糾結。
呂玉清性格里有很多“毛病”，最顯著的就是清高。
當然在港城那樣一個小城市，呂玉清和蕭宏偉的家庭背景、工作收入、談吐見識，尤其還有一個漂亮優秀的女兒，這些都是她清高的資本。
以至於以前去學校開家長會，班主任都要圍着她轉圈，呂玉清也只和樑美娟等寥寥幾個家長交流。
不過，今晚的呂玉清不是市供電局副局長，也不是公安局副局長的愛人，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外婆，一個深愛着外孫女的外婆。
其實事到如今，不僅僅莫珂明白，婆婆、沈幼楚和胡林語也都明白了呂玉清的想法。
畢竟這太明顯了，陳子衿聞到了沈幼楚身上的奶香味，根本毫不避諱盯着沈幼楚高聳的胸部，粉嫩嫩的小嘴巴一開一合，時不時還有口水沿着嘴角流出來。
看上去可愛極了，又有些巴巴的可憐。
面對這對婆孫倆的需求，“幼楚黨”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相同。
沈幼楚到底還是心軟，尤其小小魚兒這個舉動，她也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女兒，神情不知不覺柔和起來。
婆婆和莫珂都沉着臉沒吱聲，這個時候不吱聲，其實就意味着反對。
冬兒年紀小，她還沒有完全的理解。
沈寧寧年紀就更小了，她除了警惕以外還有些好奇，爲什麼兩個寶寶都不像阿哥啊。
只有胡林語反對最爲明顯，她一邊催促阿寧去睡覺，一邊時刻盯緊沈幼楚。
站在小胡的立場，她覺得因爲這個行爲實在太過分了，把蕭容魚的女兒送過來餵奶，什麼神奇的腦洞？
不能因爲沈幼楚單純，所以就一直欺負她啊。
不能因爲沈幼楚善良，所以就一直壓迫她啊。
沈幼楚在背後傷心的那些日子裡，你們誰又知道呢？
“聽說蕭容魚家裡挺有錢的，爲什麼不找個奶媽呢？”
胡林語冷哼一聲，她仍然記得呂玉清下午甩臉色的驕橫模樣。
總之，“鐵石心腸”的胡書記決定阻止沈幼楚的善心，因爲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也是陳漢昇故意挖下的陷阱。
蕭容魚父母也真是“笨”，明知道陷阱還要踩進來？真喂出感情怎麼辦？
“今晚······”
呂玉清沒有遲疑太久，很快就開口了：“但凡我有其他辦法，也不會過來的。”
語氣有些僵硬，說明她平時真的很少求人。
“原來是晚上找不到奶媽啊。”
胡林語反應過來，不過她還是覺得小題大做，實在不行可以提前斷奶啊。
“我不是沒想過斷奶。”
好像就是防止有小胡這種“槓精”存在，呂玉清下一句話就堵上了這個漏洞。
“可是寶寶才七個月啊。”
呂玉清抹去陳子衿嘴角的口水，輕輕說道：“現在毫無準備的斷奶，我不僅對不起寶寶，也對不起小魚兒，以後小魚兒問起我，你怎麼突然給閨女斷奶了呢，我又該怎麼回答······”
說到最後，呂玉清的聲音已經哽咽。
呂玉清是真的難過，她也的確考慮過趁機斷奶的可能性，不過最終也沒有下定決心。
除了“斷奶”需要科學計劃以外，小小魚兒每次哭的時候，呂玉清心臟肝膽都好像被一隻手握住，窒息的快要喘不過氣。
看到這樣的呂玉清，客廳裡的氣氛有些凝重，儘管雙方是“敵對”的，但是誰都能感受到呂玉清對陳子衿的感情。
“也是作孽。”
莫珂無聲的嘆了口氣，她也很疼愛陳子佩，呂玉清這樣的外婆大概就是學習的“榜樣”吧。
胡林語臉色也是稍緩，心裡都沒有繼續擡槓了。
“我明天就去醫院，並且四處託關係尋找乳母，保證在小魚兒回來之前，讓寶寶能夠吃到母乳。”
呂玉清吸了吸鼻子，擡起頭睜着紅紅的眼眶，艱難的對沈幼楚說道：“但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
呂玉清在猶豫，下面到底是用“請你幫忙喂一下陳子衿”還是用“求你幫忙爲喂一下陳子衿”。
“不好！”
胡林語心裡一凜，她都覺得有些可憐了，更何況是沈憨憨？
果不其然，沒有等呂玉清把下面話說出來，沈幼楚已經伸出胳膊，在衆目睽睽的注視下把陳子衿接了過去。
“幼······”
胡林語剛想阻止，不過呂玉清已經站起來，顫聲的對沈幼楚說道：“謝，謝謝，謝謝你······”
呂玉清完全沒有想到，沈幼楚居然會主動接過孩子，她一時間有些驚訝，也有些緊張和手足無措，不過更多的還是感動。
喉嚨裡堵着很多話，但是表達出來的只有“謝謝”。
“寶寶一直哭，對身體不好。”
沈幼楚再次想起了自己閨女，她噙着眼淚說完，像一個親生母親那樣抱住陳子衿走進臥室。
沈幼楚離開後，客廳裡頓時沉寂下來，很快連小小魚兒的哭聲都消失了，看來是肚子不餓了。
過了一會，婆婆第一個拄着柺杖回到自己房間，很快冬兒也回去了。
胡林語留了下來，她打算說幾句例如“真沒想到幼楚會答應、可能也就是她才這麼善良吧、陳漢昇的計謀還是得逞了······”這些提升我方氣勢的話。
不過被莫珂眼神制止了，莫二媽很清楚胡書記的水平，在同年齡段大概是個“好老師”，但是想和呂玉清這些人物交流，目前還是有些幼稚。
既然幼楚餵了陳子衿，現在就沒必要加劇雙方矛盾，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你把老陳他們叫進來吧。”
莫珂打開了防盜門，也摟着胡林語走進臥室，把空間留給了那三個中年人。
······
“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其實防盜門剛有動靜，陳兆軍和蕭宏偉就過來了，不過只看見清清冷冷的一間客廳，除了呂玉清獨坐在沙發，眼神還有些呆滯，其他一個人影都沒有。
老陳和老蕭都很聰明，既然聽不到小小魚兒的哭聲，說明問題已經解決。
換句話說，沈幼楚答應了！
“老蕭······”
這時，呂玉清努力調整一下情緒，認真的說道：“我們要給人家感謝。”
“要的，要的，這肯定要的！”
蕭宏偉毫不猶豫，因爲將心比心的換位思考，沈幼楚縱然答應，其實也有很多委屈吧。
可是，怎麼感謝比較好呢？
金錢酬謝的話，似乎不怎麼妥當。
沈幼楚可是陳子佩的母親，而陳子佩是陳漢昇的親女兒，沈幼楚可能不愛錢，但是一定不缺錢。
那如果送些嬰兒的衣服，還有金銀飾品呢？
不過這一條又被陳兆軍否決了，沈幼楚對物質方面的需求極低，至今仍然習慣爲家裡人手織毛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蕭兩口子都陷入了沉思，他們似乎迫切想爲這次的行爲“買單”，好讓雙方繼續成爲永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咳！咳！”
突然，陳兆軍清了清嗓子：“據我觀察，小沈對這些身外之物沒有什麼興趣，乾脆我提個建議吧。”
“你說。”
老蕭兩口子都看向陳兆軍。
“再有幾個小時，飛機就要落地了。”
陳兆軍緩緩的說道：“我們都不知道飛機上的情況，但是早上小魚兒肯定會打來電話的，我想說的是，飛機上還有沈幼楚的女兒，子佩比姐姐還要小几天呢，她也沒有斷奶······”
說到這裡，老陳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這······”
蕭宏偉和呂玉清面面相覷，然後又不作聲的低下頭。
“我就知道。”
呂玉清默默的閉上眼，世界上沒有一口奶是免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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