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看着無亮。
感到很欣慰。
終於，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毫無存在感的跟班，也要成長起來了。
靈界之主，其身份地位，以及掌管的力量，哪怕是五峰峰主都比不過。
甚至別說五峰峰主。
哪怕是整個離州加起來，都比不過他的一句話。
一界，可不是一個被桎梏萬年的離州能夠媲美的。
想必無亮也很高興吧。
然而。
無亮沉默許久，都特麼快哭了。
“師兄，救我啊！”
“爲什麼要救你？當靈界之主多好啊！”張風奇怪的看着無亮。
“我根本不想當什麼靈界之主啊，”無亮一臉恐懼，“師兄，你知道的，我爹是執法殿劉長老，他最恨的就是什麼妖魔鬼怪，這些靈體一個個都不是個人形……”
“再說了，師兄，我爹對我的期望可特別大，從小就嚴厲教導我，更是讓我拜師藏書閣司徒長老，全心培養我，希望我能接任他的執法長老位置……我要是告訴他我去當靈界之主，那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怕是要直接殺了我這個逆子啊！”
無亮聲音都有些顫抖。
張風也對他十分同情，安慰道：“放心，你爹方纔告訴我，他已經和你媽生了二胎，現在估計都把你忘了。”
“啊？”無亮一愣，整個人都懵了，“我爹生了二胎？”
“嗯，難道你不好奇，爲什麼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多少次生死未知，沒有一點消息，但你爹都沒過來看你一眼嗎？”張風點點頭。
“我爹……我爹他一定是太忙了！”無亮一臉不信。
“不不不，你爹一點也不忙，你也知道，現在的五峰完全沒有仇人和叛徒，執法殿一羣長老每天都閒着喝茶遛彎。”張風安慰道，“你爹就是不要你了。”
“師弟啊，其實有件事，師兄我一直不好意思跟你說。”
“上次我回宗門的時候，你爹拉着我的手，對我說，聖子啊，你在外遊歷，肯定會遇到不少危險。”
“一旦遇到什麼危險，比如別人遞給你一杯酒的時候，你一定要把無亮丟出去！讓他給你擋劍！”
“聖子千金之軀，若是我兒無亮能爲聖子而死，他定會含笑九泉！”
“聖子您不必擔心，我和我老婆已經生了二胎，無亮……唉，那不成器的東西，整天跟在聖子身邊，如此天大機緣，在離州卻根本沒有一點名氣和存在感。”
“上次我跟靈雀道人喝酒，說了半天我兒是張風跟班，他還覺得是我在吹牛逼。”
“你說，就這麼個兒子，我要他幹嘛？還請聖子放心使用，不要猶豫！”
張風說完。
看了一眼無亮。
“話說你爹對五峰還挺忠心的……”
無亮整個人都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通過張風的敘述，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老爹當時那真摯的語氣！
父愛如山。
而此時，地動山搖。
自己在老爹眼裡。
只是一個工具人嗎？
我無亮也有尊嚴的！
“好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只想着有所成就回去讓老爹高興，沒想到，老爹你竟然不仁在前，那就休怪孩兒無義了！”
“我爲了你的面子，死活不從靈界，沒想到你竟然把我當成工具人！”
無亮眼神狠辣，咬牙切齒道。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孩兒當了這個靈界之主！”
無亮攥緊拳頭，一臉悲憤。
“師弟啊，爲何你要這麼悲憤呢？好像當靈界之主是多麼悲慘的一件事一樣。”張風開口道。
正沉浸在悲憤中的無亮一愣：“師兄，你是……嘛意思？”
“你可知，這天地之間，除卻六界，更有三千世界。”張風語重心長道，“我等修士在下界苦修，但你更要知道，多少更加強大的生靈，在各自的世界中苦苦掙扎。”
“然而等到好不容易飛昇上界，得道成仙了，卻還要從頭來過。”
“你知道東方霸天嗎？”張風忽然問道。
無亮下意識回答：“我聽東方茂學說過，是神庭的上任神帝，修爲無上，在他的年代，一十九州，無一敢招惹他，十八聖宗盡皆稱臣，威風無兩，霸道一世！真是令人羨慕啊！”
“怎麼了，師兄，他也做過靈界之主嗎？”
無亮說話的時候，兩眼中滿是崇拜。
張風一愣，現在的無亮有些魔怔了，巴不得所有人都做過靈界之主，他才心裡好受。
不過張風還是笑着解釋道：“他要是做過靈界之主還好了。”
“神庭百年前有一次開啓請神大陣，結果全宗弟子就看見東方霸天在仙界吭哧吭哧的給一個仙尊挑水，旁邊還有一位地仙拿鞭子抽他。還有一個飛昇千年的門主，飛昇仙界之後，爲了爭奪一個仙器，竟然被一個仙君隨手滅殺，屍骨無存。”
“在下界的時候，他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到了仙界，沒一個人搭理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打又打不過。”
“爲了一件仙器，好勇鬥狠，朝不保夕。”
“這種日子，你還羨慕東方霸天嗎？”
“這麼慘？”無亮有些驚訝了。
這麼一對比，似乎，自己這日子還不錯啊。
“這就覺得慘了？”張風呵呵笑道，“青州那個玄青聖宗的老宗主，飛昇仙界之後，覺得自己一身玄青御風神功無雙，想要去偷一個仙子的庫府，結果仙子抓住，愣是把他當做鼎爐榨了三百年，一滴不剩。”
“陰陽聖地的老宗主聽聞之後，想去救人，以推演之術謀劃了三百年，好不容易做好準備去救人，結果玄青聖宗的老宗主剛被放出來，他又被抓進去榨了六百年……”
無亮臉色一白：“真的有這麼慘？”
張風嘆了口氣：
“你自己想想，剛飛昇的修士，只是人仙。之後還有地仙，天仙，真仙，金仙，仙君，仙尊，仙聖，仙王，仙帝。”
“而且仙界的人物，都是來自三千世界的大能，一個比一個威猛。”
“你說想去找熟人投靠，但咱們這個世界能飛昇多少個？哪怕是萬年之前，大概也就幾百個？”
“再說了，仙界本就分三六九等，修士飛昇是下三等，文人成聖飛昇，是中三等，而後便是仙宮青帝，天人百族，甚至有從神界流放下來的罪神一脈。”
“你覺得，剛飛昇的修士，慘不慘？”
張風一番話下來。
無亮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本在修真界，無數修士都夢想着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
那是所有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
然而沒想到。
成仙之後竟然這麼慘？
張風這些話也不是隨便忽悠，當時和那幾個聖子接觸的時候，他也知道了一些消息。
與被桎梏萬年、連立嬰修士都沒有的離州不同。
那些聖宗蓬勃發展，每隔千年幾乎都會有那麼一兩個修士飛昇成仙。
甚至有些宗門能以傳承功法，耗費極大代價，短暫的請祖師臨塵。
所以，其他十八州的一些修士都知道，仙界生活並不如想象得那麼美妙。
只有與世隔絕、更無人成仙的離州對此一無所知。
外州那些即將渡劫的大能，之所以有一些用至寶或者陣法，拼命壓抑修爲，一方面擔心天劫之威，一方面就是不願意去仙界當小弟……
苟在這下界威風赫赫不好嗎？
“無亮啊，你一旦成爲靈界之主，你知道這是何等地位嗎？”張風語重心長地看着無亮，“雖然比不過其他大界之主，但哪怕是仙界之主見到你都得恭恭敬敬，等到你飛昇仙界，雖然你只是人仙，但最起碼也得有仙王境界的高手保護你這位靈界之主。”
“而且你手握靈界大印，靈界規則由你掌控，到時候就算有仙尊要殺你，只要你逃回靈界，那些仙尊都束手無策，除非他們敢與一個世界的規則抗衡。”
“難道你現在還覺得，當個靈界之主，委屈你了？”
張風皺眉看着無亮。
一瞬間，無亮愣住了。
他想想那些陰陽聖地和玄青聖宗老宗主的慘狀。
再想想自己飛昇之後，好吃好喝，身邊隨時帶着幾個仙王高手。
最關鍵的是，走到哪兒都有人認識！
都要恭敬一聲“靈界之主無亮”！
自己再也不是那個平平無奇，如雷貫耳卻無人知道姓名的“那個跟班”！
整個仙界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無亮大名，令衆生膜拜！
這存在感，爆棚！
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是靈界之主的位置不香嗎？
“師兄，師弟悟了！”
無亮陡然醒悟。
這一刻，無亮悟了。
他琢磨着自己真特麼是個腦殘。
管自己到底是不是靈界之主，先承認了再說唄。吃香的喝辣的，等出事了大不了就跑路。
“悟了就好。”張風滿意的點點頭。
對於無亮願意擔任靈界之主，張風也很高興。
一方面是無亮成爲了靈界之主，對自己這個師兄也有莫大好處。
而且這些日子，無亮跟在自己身邊，也挺辛苦的，卻始終平平無奇。
如今有了機緣，自己作爲師兄也爲他高興。
另一方面則是，當靈界之主實在是太特麼危險了。
別說張風不是靈界之主轉世，哪怕他真的是靈界之主，也不敢當啊！
這玩意兒誰當誰死啊！
那位手持大印的靈界之主不就死在這上面嗎？
老老實實當個鹹魚，多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