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算下來，一天的底薪價格翻了一倍，而提成在此基礎上又提了一成。
若是這麼算，這實在是一個很不錯的兼職了。
沈度粗粗的一琢磨，也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畢竟這個小組長給他轉成長期兼職的之前不是還有一個必要的條件嗎？
那就是他要將第二單給做的同樣的優秀才行啊。
這事兒，擱在明天再瞧瞧。
也得虧沈度是個在社會上摸爬過的有點見識的小孩，等到第二天他拿到了電話的話術以及推銷的產品內容了之後，他就坐在電話機的面前，狂琢磨了起來。
這份金融產品的話術以及對方可能提出來的問題的標準答案全在這幾張A4紙的上邊了。
這種資料哪怕是交給阮柔去打這個電話，照着讀，也能給對方客戶解釋明白了。
那這個推銷的成功率的高低與否，就要看打電話的人的語氣誘惑程度了。
真的，有些人讀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愣是能讓人聽出熱血沸騰亦或是心動難耐的感覺的，而有些人讀同樣的文字，卻味同嚼蠟，聽得讓人只想睡覺的。
沈度覺得自己說不定真有些當大忽悠的潛力的。
他拿着這通篇的話術細細的讀了兩遍，他有把握自己是能將這種產品推銷出去的。
因爲這上邊有關於這件金融理財產品的描述實在是太好了。
好到哪怕是沈度這種沒學過金融，甚至是不曾做過金融理財的孩子光是這麼看着就十分的心動了。
但是，越是窮人家的孩子越是將錢看得十分的謹慎與重要。
沈度越瞧，越覺得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一開頭的牛逼吹的有點過了，它說自己是銀行定存的保底收益率的，若是跌了也不用害怕。
沈度不相信，他的懷疑就是由此產生的。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白來的午餐一樣，若是這個理財產品真的能夠做到這一條的話，那它就等同於給對方白送錢的。
這年頭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能買得起一單1000元，利潤最高檔一起步就是十單也就是一萬塊的人，是需要人救濟的人羣嗎？
既然不是，爲什麼要白白送錢？
這是不是在虛空之中花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大餅子，先將別人的錢忽悠進了底盤基金並形成了一定的規模了之後，再用各種合同上的陷阱以達到賴賬的目的的欺詐性質的理財產品啊。
而這個產品還有一個讓沈度很是警惕的地方，因爲金融市場吧對於沈度來說是一個新興的市場，可是對於那些早已經上班的成年人來說也是一個十分陌生的新興市場啊。
這上邊說了在銀行當中也有所出售，那爲什麼不一併標明是哪家銀行與這家理財投資公司進行銷售合作的？它在市場上被允許發售的屬於理財產品的正規編號又是多少呢？
在這話術裡邊可是什麼都沒寫呢。
若是這些沈度都能予以確認的話，還有一件事兒，也是十分的擔心的。
這個事兒涉及到了合同核心的問題，也就是購買的甲乙兩方纔能看到的合同細則，爲什麼購買者一年內不能進行提現呢？
那若是投資人這一年內遇有急事兒需要提錢呢？
這錢會被投資公司如常的歸還給投資人嗎？
用腳趾頭想都是不可以的。
首先，他們會將歸還期給拖的十分的長，其次，他們還會給出一個超級高的違約賠償比例，就算是投資人依照合同的約定按時拿到了錢，其扣除掉的錢數，也會讓該名投資人開始懷疑人生了。
就好比你投資一萬，只能拿回八千。
別說保底的定存利息你沒見着吧，你連本金也給虧沒了。
至於說等到一年之後，投資人趕忙將這筆錢收回來了……
到時候能收回來多少錢？是不是有現在宣傳的那麼多……
這還真的不好說，因爲人家有最終解釋權啊。
至於你說這些事兒沈度是怎麼知道的？
在他坐在自己的格子間當中反覆的看着這些浮誇的有些過分的話術了之後，提起電話機器打出去的第一個電話就是往這第二單的客戶的辦公室打過去的。
作爲那邊十分專業的接待與諮詢人員，口中說出來的話可是比沈度這種臨時拉客的兼職人員要踏實多了。
只是聽着對方的介紹，就會給人一種：我就說嘛，前面的人多數都是吹牛的，也只有現在的正式工說出來的纔是他們能做到的……給人造成了一種對方說話十分的可信且誠實的感覺。
依照沈度以往賣菜的經驗，這不就是兩家貨源相近的菜農商量了一下，一家給另外一家當託，實際上兩家的菜湊在一起售賣的老套路嗎？
反正無論是他這個‘菜農’甲狂吹出去的，還是那個‘菜農’乙裝老實人讓人覺得有便宜可佔纔買的……總之菜就這樣被賣出去了。
所以，與對方周旋着的沈度並沒有相信對方的承諾，反倒是與多方飈起了演技。
以一己之力僞裝成了一個剛剛畢業沒多久的，存款十分可憐的老實人。
也正是因爲口袋中的餘錢不多，對於投資的每一個細節都要問上一問的時候，對面的人才不會真正的懷疑。
這一來二去的，電話話筒都給打熱了，那邊的投資合同的基礎條款沈度也給摸清楚了。
他不動聲色，僞裝成家裡有事兒的模樣，走出諮詢公司的格子間，轉向這棟大廈的安全通道當中，爲了不讓自己的兼職公司看到自己在捅他們的腰眼，摧毀給他們發錢的客人祖宗的事兒，沈度還特意多下了兩層，在一層沒租賃出多少公司的樓層之中打了一個舉報電話。
舉報電話涉及到了多個部門。
有金融詐騙的證監所與金融市場管理調查辦，有處理經濟案件的當地派出所，還有專門查企業營業收入與稅收繳納情況的工商管理部門。
總之能管得着這金融投資公司騙人的，沈度都打了一圈。
待到他做完了這些事兒之後，才裝成沒事兒人一樣的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間裡邊，這一上午他就這麼晃悠着，一點也不像是第一單的生意那樣，每一分鐘都用來打電話了。
對於沈度的這種表現阮柔是相當的不理解。
誰成想這位被阮柔提醒了一句的沈度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不但自己不努力還拉着本身就表現的挺差的阮柔一起磨洋工。
氣的阮柔啊，一直沒有將注意力集中起來，等到中午十二點，兼職人員可以休息吃午飯的時候，才掐着沈度胳膊上的軟肉將他給揪到暗處，問他到：“你幹嘛呢？上班前一分鐘還讓我好好幹活別因爲業績太差被人開除了，怎麼輪到真正應該猛幹的時候，你反倒是玩些虛頭巴腦的了呢？”
而沈度也不含糊，他的聲音壓的比阮柔還低：“我跟你說，下午你也聽我的，磨洋工就是了。”
“這調查調到最後，說不定咱們兼職的這家公司連個基本的勞務費都拿不到手的。”
“你說若是這第二單的委託公司要是倒閉了，你覺得咱們這一單的兼職還能做得久嗎？”
“不是我嚇唬你啊，作爲中間人的資訊公司，那可是虧大了，你打的有效電話越多，對方虧的就越多。”
“在咱們讓他虧錢的前提下，他還會覺得你這單的業績做得十分的出色是一件好事兒嗎？”
“他不但不會欣喜，反倒是心都跟着流淌着鮮血。”
“你業績越好，那就是往對方的身上挖下來更大塊的肉。”
“阮柔你聽我的，先觀望一下，三天，不，只需要一天就夠了。”
“若是一天以後咱們公司還是讓接着打這一單子的電話的話，你到時候是錘我也好，罵我也罷，我就將後果全給擔下來。”
“依照你的成功率，這單子的話術又那麼的多，我就算你一天的成功率爲十個單子吧，大不了我幫你把這十個單子給完成嘍，不會耽誤你的業績的。你看這樣咋樣？”
被沈度這麼一說，阮柔臉上的表情那可是驚訝極了。
現在的阮柔關心點已經從賺錢與面子上面轉移到這件事兒的本源上了。
她關心的是沈度是怎麼看出來這個公司是有問題的。
作爲一個目前還是讓幹什麼就努力幹什麼的好孩子，阮柔對於罪惡的味道的敏銳程度比之沈度那是低的太多了。
她覺得，就衝着她今後的職業，也有必要跟沈度好好的學學。
免得將來到了學校裡邊，學習的再也不是書本上的知識的時候，她這種只知道學習的孩子會變成班級之中的吊車尾的。
對於阮柔對於這方面的問題的問詢，沈度其實也沒有什麼標準的答案。
若說他爲何會如此的敏銳？若是真要找一個原因的話，那就是經歷的多了，看得多了，讓他在明明應該年少單純之時，卻已經被迫長大了。
“這個真的沒法教你，這需要的是對這個社會的某些方面的深入瞭解，以及對於人性保持着永久的懷疑。”
“不太相信旁人，甚至連自己也不太相信的人，應該對於別人賦予你的善意或者是惡意會更加的敏銳一些吧。”
“再說簡單一點，見的惡意多了，或者是負面的情緒多了，你自然就會對此有所感應的。”
“你就是社會經驗太少了，還帶着不太必要的懵懂純真罷了。”
“等到你入了警校，見多了各種案例之後，你在這方面的表現就一定會比我更加的優秀的。”
“所以現在的你根本不用羨慕我的敏銳啊，這些啊，你以後都會有的。”
好吧，沈度的這番話真的是安慰到阮柔了。
她翹着嘴角，跟着沈度一起開始等待這第二單的委託公司倒黴。
在沈度的判斷之中，有關部門接到舉報或者是報警電話之後，應該開始展開調查的。
怎麼都需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慢慢的展現出他想要的結果的。
誰成想，也是這家金融投資公司倒黴，他們爲了廣撒網多撈魚，不但委託了沈度所在的諮詢公司進行電話銷售方面的推廣，還進行了紙媒推廣，以及在各大銀行和保險公司門口蹲點推銷的手段，來推銷自己的產品。
雖然有些銀行櫃員在工作不忙碌的時候會好心的提醒一下這些個顧客不要輕易的相信一些不實的投資宣傳。
但是大多數的銀行人員甚至都不知道在自己的儲蓄所或者是分行的外面，還有這麼一羣穿着跟他們的大堂經理十分類似的黑西裝人員，正在那可勁兒的忽悠從銀行裡邊走出來的潛在客戶的呢。
然後呢，前兩天，就有一位挺有錢的阿姨，將其中一位推銷員的忽悠給聽進去了。
跟那些小打小鬧的一單甚至是十單的小生意相比，這位阿姨一出手，就是200單的下單數。
一份1000元，兩百單就是二十萬。
在這個人民羣衆還沒有幾萬塊的存款，大學生畢業的基礎工資爲2000-2500元的時代中，二十萬都可以開得起一家豪華的美容院，可以買一平米數不怎麼大的小商鋪，可以給房價均價5000左右的房子付了首付，還可以給自己買上一款豪華配置的雪鐵龍啊。
這樣的投資，堪稱大生意。
這位阿姨自然就被升成了VIP優質客戶。
在簽署合同的時候，那是對於VIP用戶是各種的優待，彷彿比沈度這種爲了1000元而反覆諮詢的普通客戶相比，實在是佔了好大的便宜的樣子。
但是此時，若是有一位專攻經濟法的律師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阻止這位阿姨簽約的腳步。
因爲這份合同其陰險之盛，那是處處都是陷阱。
其坑人之程度還尤甚普通客戶的合同。
可不是嘛，騙人的公司就怕這種客戶發現其中的不對要求退錢啊。
只要對方敢要求提前還錢，那他們就敢拿着合同直接給對方扣掉四成。
二十萬的四成就是八萬塊。
對方什麼都沒幹，一手進錢，一手出錢的，就賺了這麼多的錢。
要說這世界上騙錢的人爲啥那麼多呢，又不用努力，來錢又快，空手套白狼的利潤回報，實在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