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盒牛奶已全部倒完,陸小展繼續勻速攪拌着桶內麪糰,直到麪糰成了麪糊,麪糊又從稠到稀,纔拿出筷子,對郭家平道:“濾一下,準備平底鍋。”
麪糊已被過濾成一小桶淡黃色的粘稠液體,將平底鍋加熱後舀了一勺麪糊倒入鍋中,微微轉動之下攤成一張薄薄的麪皮。陸小展修長的手指輕輕搭起麪皮的一條邊,一拖一甩,麪皮在半空中完成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不偏不倚地掉落鍋中,直到整張麪皮泛出一股濃濃的奶香味,顏色呈淡黃,才起鍋放入盤中。
陸小展手指靈動,不停攤着麪糊,十來分鐘後一小桶麪糊已全都攤成了奶香濃郁的麪皮,堆在盤中。
將煮拌好的面與煎好的大蝦以及那盤面皮往一旁挪了挪,陸小展假意摸着桌子蹭到了八號的那個法國廚子身邊,用法語微笑着打了個招呼:“蹦豬(你好)。”
那個直眉愣眼的法國廚子也回了一個難看的微笑:“蹦豬。”陸小展剛纔的身手全被他看在眼裡,這個厚道老實的廚子已經被嚇得完全沒了信心,站在桌邊不停攪和着面前一鍋融化了的巧克力。
陸小展指了指巧克力:“馬蒂先生,很抱歉打擾您,但是我今天忘了帶巧克力了,能不能跟您借一點兒做些巧克力裝飾?”
馬蒂見陸小展說着一口流利的法語,奇道:“剛纔我見你和那位俄羅斯小姐說俄語,沒想到你的法語也說得標準。陸先生,既然你有需要,那就拿去先用吧,這是我們法國產的,希望你能用得慣。”
陸小展湊近聞了聞:“佳可沃特?法國產的老牌巧克力,我最喜歡的牌子之一。”
馬蒂驚訝道:“上帝啊,你聞一下就能聞出什麼牌子來,太厲害了!”
陸小展謙虛地笑了笑,心中暗道:“廢話,你的巧克力包裝袋還在桌上呢,真當我是神仙呢?”
剛要拿着巧克力往回走,陸小展又忽然停了下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這巧克力很貴,還是付些錢給你吧,我不太習慣平白無故地佔別人便宜的。”說着從口袋裡掏出錢來,抽了兩張一百元遞給了馬蒂,馬蒂笑道:“陸先生,你太客氣了。”卻還是將錢接了過來放入口袋中。
直到此時,陸小展眼上蒙着的領巾依然未取下,憑着腦電波的感應完成着一道道工序,使現場衆人均大感好奇。可是陸小展自己知道,雖然現在很帥很酷,但是腦電波用久了會相當疲憊,一定要抓緊時間完成剩下的工序。
工具包中取出一塊方方正正的薄鐵片,那是點心師作爲切割麪糰用的,陸小展將巧克力倒在桌面上,用鐵片一抹,刮成薄薄的一層,趁着尚未凝固時在表面畫出一道道筆直的線條,接着又東切一條西劃一塊的。
臺下觀衆見陸小展蒙着眼睛在桌面上將巧克力抹啊畫的,紛紛抓着腦袋猜測他在幹什麼,想了半天卻都對他這後現代的行爲藝術表示迷惑不解。
這時大部分選手已完成作品,送上了評委席,日本選手小澤馬利端着自己的作品走過陸小展桌前時哼了一聲,用日語說道:“裝模作樣。”
陸小展直起身子叫住了他,微笑着用日語說道:“小澤桑,我們家隔壁有隻黃白條紋毛皮的公貓最近患上了寵物憂鬱症。”
小澤馬利一愣:“什麼意思?”
陸小展依然笑眯眯地道:“意思就是:我精通日語,請你說話小心。”
小澤馬利老臉鐵青着,一聲不吭地走向評委席。
陸小展收拾完面前的巧克力,將剩餘的還給了馬蒂,走回自己桌旁,拿過那盤攤好的麪皮來。
“小段,給我剝兩根香蕉。”陸小展摸了摸麪皮的溫度,叫過郭家平來。
郭家平剝完香蕉,遞給陸小展,問道:“陸師父,這香蕉幹……幹嘛用?”
陸小展面無表情:“拿給評委玩兒。”郭家平不敢再問,垂手退到一邊。
一陣白光閃過,剔骨尖刀又在陸小展指尖舞動着,香蕉被均勻地切成了二公分長短的小段。陸小展拈起一張麪皮,將香蕉段擺放在正中位置,在香蕉頂端擠上一些鮮奶油,淋了些巧克力醬,隨即五根手指靈活地翻動,將麪皮四周扶攏起來,在收口處輕輕一捏,一棵栩栩如生的白菜便出現在了桌上。蒙着眼的陸小展單手飛舞迅速將一盤面皮變成了一棵棵粉嫩可愛的小白菜,郭家平目瞪口呆地在一旁看着,喃喃地道:“陸……陸師父閉上眼一隻手也……也能做出這麼漂亮的東西,不管你……你信不信,我反正是……是信了。”
陸小展收拾了一下桌面,扯下矇眼的領巾,對郭家平道:“走,先去看看他們的作品。”直奔評委臺而去。
前幾位參賽的選手已經品評完畢,這時幾位評委正圍在桌邊評着小澤馬利的作品。小澤馬利的主菜是一道暗色調的拼菜,三堆黑沉沉的不知道什麼的東西分佔方型主菜盤的三個角。小澤馬利得意洋洋地雙手環胸,說道:“這是世界三大美味,鵝肝、松露、魚籽醬。我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海陸空三軍。”
陸小展看了一眼那盆黑沉沉的主菜,憋着笑對郭家平道:“我怎麼看怎麼象三坨那啥玩意兒,名字倒挺霸氣。”
幾位評委剛伸出小勺準備品嚐一下,聽到陸小展的話後胳膊有些發僵,下不去手。
那位美食評論家朱美伊指着主菜旁邊的那道甜品問道:“請問小澤先生,您這道是什麼甜品?”
小澤馬利神情有些尷尬:“這是一道焗奶酪圈,可是這裡的明火焗爐的火頭有些不穩定,表皮焗得有些老了。”
衆評委望去,一個個小巧的奶酪圈表面刷上了蛋黃放在明火下焗過,果然如小澤馬利所說,有些過火了,圓圈的四周有些皺巴巴的收縮了起來。陸小展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郭家平說道:“哎,你看那一個個帶着皺巴巴眼兒的奶酪圈象個啥?”
郭家平皺着眉頭看着半天,不太確定地問道:“屁……屁股眼兒?”
陸小展撇嘴道:“你太粗俗了,那玩意兒按現在的說法應該叫作菊花!”
幾位評委果斷收回了伸出的手,紛紛乾咳一聲坐了下來。而小澤馬利則因爲沒人爲他翻譯而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揣測着評委們爲什麼不嘗一下他的作品。
陸小展正和郭家平站在那兒傻樂着,忽然背後有人咆哮道:“陸,你太過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