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戎凱旋再度來到成安葵府上，並且提出要帶着昏迷的王曉曉離去之時，這位自由城的首席治癒系大師頓時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緩聲道：“戎大師，你可是有了治癒曉曉的把握。”
戎凱旋苦笑一聲，道：“是有一定的把握。不過，無論如何都不能拖下去了。”
對於一個生命體而言，無論他是否人類，長久的昏迷狀態都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於會對當事人造成永久性的傷害。這一點，戎凱旋和成安葵都十分清楚。
深深的看了眼戎凱旋，成安葵長嘆一聲，道：“哎，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那麼一天。”他雙目一凝，壓低了聲音，道：“你已經準備好了麼？”
戎凱旋心中一凜，看着成安葵的神情，他猶豫了片刻，道：“準備什麼？”
成安葵一字一頓的道：“換心。”
戎凱旋的臉色微變，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苦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笨蛋，特別是這些功成名就的強者們，他們的反應極其敏銳。
成安葵既然在照顧王曉曉，對於她的病情自然是知之甚深。能夠看透，並且猜出一些東西，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緩緩的點着頭，戎凱旋道：“我會盡力而爲。”
成安葵抿了一下嘴脣，緩緩的道：“換心之術，乃是前所未有的壯舉，但可惜，這條路與我選擇的道路不同，所以我無法幫你了。”
戎凱旋連連搖頭，道：“成大師能夠代爲照料曉曉，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成安葵搖着頭，道：“慚愧，我與她父親是多年的生死之交，但對於她的病情卻是無能爲力。”頓了頓，他擡起了頭，雙目中陡然閃過了一抹精芒。道：“我有一件東西給你，你可以拿去參考。”
他取出一本書冊，鄭重的交到了戎凱旋的手中。戎凱旋打開一看，不由地一臉驚訝不解。
這是一本花名冊，裡面記載了許多人名，而且在每一個人名的旁邊都有着詳細的註釋。將此人的出身、來歷、修煉功法等等全部介紹了一遍。
只要看看書冊的外觀，就知道這絕非一時三刻能夠準備好的。
“成大師，這是……”戎凱旋的心中微動，沉聲問道。
成安葵面無表情的道：“我這十餘年遊歷天下，看過的病人不計其數。認識的人也是數不勝數。在這裡面。我記錄了一百零八位適齡女性。她們都擁有一顆健康的心臟。”
戎凱旋雖然是早就有所預感，但還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成安葵緩緩的道：“這本書冊其實是給我的一個老朋友準備的，但可惜的是，他已經失蹤很長時間。並且渺無蹤跡了。”深深的看着戎凱旋，他道：“既然你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不要留下遺憾。”
戎凱旋的臉色數變，他喃喃的道：“成大師，您這樣做，也算是入魔了麼？”
成安葵沉默半響，緩緩的道：“我只是記錄了一些病人家屬的信息而已。”
戎凱旋想了想，朝着他深深的一躬到地，隨後將王曉曉抱着。轉瞬離去了。
當戎凱旋兩人離開之後，成安葵板着的那張臉慢慢的鬆懈了下來。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悲哀之色。
對於醫者來說，所有的患者本應該一視同仁。但是，在這個天下間，哪有如此多的公平。人皆有親疏遠近之分。爲了老朋友的那一支血脈能夠延續下去，他就算是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情又能如何。
入魔？
嘿嘿，或許那位老友說的是。在每一個人的心中深處，都居住着一個無法理解的魔鬼吧。
戎凱旋抱着王曉曉進入馬車，在先天靈體的護衛之下，朝着自由城大門而去。
此時，自由城內知名度最高的，並非那些宗師級強者，而是這些數量龐大的先天靈體。一旦它們開始大規模的移動，頓時驚動了許多人。
不過，在得知戎凱旋是外出散心的消息之後，整個自由城上下就再也沒有人願意多管閒事了。
其實，將上萬先天靈體一起帶走，戎凱旋也是迫不得已才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聚靈者特殊靈體的存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些先天靈體能夠不消散，都是自己光明治癒術的功勞。
所以，它們必須跟隨在自己的身邊，並且每天釋放一道光明咒法在它們的身上兜上一圈。否則的話，若是有人看見落單的先天靈體沒有承受光明之力卻依舊是活蹦亂跳，那麼他本人就有些危險了。
離開了自由城，朝着內陸深山而行。漸漸的，道路變得崎嶇了起來，馬車再也無法通行。
戎凱旋下了馬車，抱着王曉曉繼續前進，他的步伐穩健，無論奔行的速度有多快，上半身都是紋絲不動，而躺在他懷中的王曉曉更是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終於，前方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戎凱旋擡頭看去，噬心神魔在一個洞穴之前傲然而立。他的目光早已落在了王曉曉的身上，那道目光中充滿了關切和痛惜，這還是戎凱旋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如此溫柔的表情。
“進來吧。”噬心神魔側過了身體，當先領路而行。
戎盾正要搶在戎凱旋前面之時，卻被戎凱旋輕輕拉住，道：“你們守在洞口周圍，不得讓人進入其中。”
戎盾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是。”
有着這些先天靈體守護，除非是無名老祖親至，否則這裡絕對是固若金湯了。
抱着王曉曉走入洞中，戎凱旋驚訝的發現，這座洞穴遠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上許多倍。而且，洞穴頗深，而噬心神魔則是早就走入那陰暗的通道之中了。
戎凱旋疾步而行，沒多久就跟了上去。
噬心神魔的步伐並不快，顯然是爲了照顧身後的戎凱旋。不過，一刻鐘之後，他們也是幾乎穿透了小半個山峰，來到了洞穴內部。
這裡，鋪着許多幹燥的草堆和獸皮，而真正讓戎凱旋感到驚訝的是，他在這裡看到了不少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但卻都是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戎凱旋眉頭略皺，道：“這就是你給曉曉找到的……咦？”他的眼睛豁然瞪圓了，因爲他在這些人中發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一個是品寶堂此前東華郡的大掌櫃，他爲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陷害同僚。事情敗漏之後，孤身遠走，戎凱旋還以爲他早就被品寶堂那遍及天下的耳目和勢力擒拿去了。可現在才知道，此人竟然落入了噬心神魔的手中。
而另一位，卻是於家的那位女性太上長老。
轉頭看了眼全部精神都放在王曉曉身上的噬心神魔，戎凱旋對他的實力再度高看了一頭。
能夠將一位同階拿下而沒有驚動任何人，這份能耐，足以證明噬心神魔與普通的宗師級強者大爲不同。
收回目光，將內心中的震撼壓了下去，戎凱旋道：“伯父，勞您費心了。不過，我這裡有一份資料，您先看看。”他將成安葵送來的書冊遞了過去。
噬心神魔訝然接過，他翻看了半響，疑惑的道：“這是什麼？”
戎凱旋冷然道：“這是成大師這十年來遊歷天下所記載的一些人物。”他停頓了一下，極爲隱晦的道：“她們的心臟都十分健康，比這裡的人要強多了。”
噬心神魔一怔，玩味的看着戎凱旋，笑道：“怎麼，你也願意用一條無辜者的性命來交換曉曉的心臟了？”
戎凱旋的雙拳緊握，緩緩的道：“既然你可以爲了曉曉而入魔，那我也一樣可以。”
他當然清楚，自己以前雖然使用屍體練習換心之術。但屍體畢竟是死的，哪怕他再折騰，都不會傷及無辜。
但是，這本花名冊中的內容就迥然不同了。那上面，可都是一些健康的人選，如果和曉曉換心，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人死燈滅。可以說，他是在活生生的謀殺了。
噬心神魔看了他半響，嘿然一笑，道：“不錯，不錯，我現在也是相信了。”他揹負雙手，哈哈大笑，道：“將曉曉交給你，我完全放心了。”再看了看手中的花名冊，他感慨萬千的道：“安奎這老小子，昔日一再勸我不要誤入歧途。但他在暗中卻也下了不少功夫。嘿嘿，老朋友啊，謝謝你。”
說罷，他的雙手輕輕一合，一縷輕煙頓時從手心處冒了出來。
戎凱旋的臉色大變，道：“伯父，您這是要幹什麼？”
這可是成大師十多年來遊歷的記載，戎凱旋可以肯定，成大師的手中絕對沒有第二個副本。
因爲這種事情遮掩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故意留下副本這樣明顯的把柄。
可是，噬心神魔竟然將此書給毀了，這簡直就是扼殺了王曉曉一半喚醒的機會。哪怕他是王曉曉的父親，戎凱旋也是怒不可遏。
噬心神魔微微的拍了一下手，將那已經化爲灰燼的花名冊扔掉，他看着戎凱旋，緩聲道：“成安葵準備了十多年，但我在曉曉三歲之時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嘿嘿，難道你還信不過我。”
戎凱旋一怔，苦笑道：“不敢。”
噬心神魔滿意的點了一下頭，道：“其實，最好，最適合的心臟，在……這裡。”
他雙手一拉衣襟，“啪”的撕裂，露出了健壯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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