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遺憾，也是一種殘缺的美麗
費了老半天的勁，在丁子建的耐心勸說下，老媽陸小翠才熄滅了怒火，帶着女兒小云回去了。
走之前，小翠還落下狠話，說兒子小風是“有錢就忘恩負義”的“小人”,以後會得到報應的。
在湖邊，只剩下小風和父親兩個男人了。
小風有點鬱悶，被母親這麼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通，這感覺可真不好受。
“小風，怎麼了？”父親丁子建說話了，“是不是被你媽罵了，心裡不好受啊？”
“嗯，有一點。”小風點點頭，“爸爸，我真是忘恩負義的陳世美嗎？”
“怎麼說呢？”丁子建喝了一杯咖啡，仰頭看着天上。
天上的月兒細得只剩下一個彎鉤了，還被烏雲籠罩住了。
“感情上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就好像鞋子穿在腳上，是不是合腳，別人是說不來的。”父親說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話，“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你說不來的東西，就比如感情。”
“我確實沒有愛過如雪。”小風低下了頭，“她跟着我，我卻不能給她帶來愛，她也會很痛苦的。”
“嗯，你做的並沒有錯。”丁子建點了點頭，“相信自己的選擇。”
“嗯。”
“對了，小風，你剛纔和你姐姐一直站在那邊，在聊什麼呢？”父親的這話，把小風給嚇了一激靈。
“小風，你怎麼了？放鬆一點啊。”丁子建笑了。
“沒，沒什麼。”小風的臉開始發熱了起來。
“你姐姐寫的小說，你看過了嗎？”父親卻還在提及小云。
“看，看過了。”小風點了點頭。
“你覺得那小說裡的愛情故事很感人嗎？”
“啊？”小風吃驚地看着父親，但父親並沒有看他，而是看着那前方的湖邊。
“還好吧，有點藍色生死戀的味道。”
“嗯，那就很感人了。我也看過那本小說了。”父親仰着頭，說道，“沒有真情實感，是寫不出那樣的文章來的。現在的網絡小說，都太虛浮了，很難寫出如小云這樣的真感情啊？”
“爸爸，你也喜歡讀網絡小說？”
“不，我只是因爲要收購小說網，才偶然上去讀讀的。你姐姐的小說，我這做父親的，當然要格外關注。”
“爸爸，你怎麼知道那小說是姐姐寫的啊？”
“我說過了，我很多事情都知道，也包括你和你姐姐腦子裡多想的東西。”丁子建微笑地看着兒子，那眼神顯得很深邃。
小風卻感覺脖子一涼，就怕父親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你喜歡你姐姐嗎？”突然，父親的口中冒出了這句話。
“啊？什麼？”小風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說錯了，我是說，你喜歡小云嗎？”父親換了一種問法。
“爸爸，你，你在說什麼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風的心突然砰砰地跳了起來，劇烈得他都可以聽到那心臟的跳動聲了。
“小風，你不要隱瞞我了。”父親沉下了臉，“那本小說裡男女主人公的原形，應該就是你們姐弟兩人吧？”
“不，不是！”小風站起來了，“爸爸，你，你別開這種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都看到了。”父親丁子建很嚴肅地說道，“你和小云在那裡擁抱接吻，你以爲我沒看到嗎？”
“啊？”小風被擊倒了，癱坐了下來。
“我雖然換了臉，但我的眼睛可沒換。我這眼睛的視力，可是很好的，不比你們的媽媽。”丁子建冷冷地說道，“你和小云兩個人，覺得這禁忌戀很好玩嗎？”
小風被徹底打敗了，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父子之間，誰都沒有說話，沉寂得可怕。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和你姐姐之間現在會發展成這樣，你和她都有錯。可這錯一旦鑄成，就無法挽回了。”過了許久，父親嘆了口氣，又開始說話了。
“爸爸，不是這樣的。我，我和姐姐真沒發生什麼。”
“我知道，如果你們真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會這樣跟你說話了。”丁子建轉過臉，看着小風，“小風，有些事情，你不要玩得太過分了。否則，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愛的人。”
小風不說話了，就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學生一樣，準備等着父親的責罰。
“你和小云的事情，如雪那天回家的時候都已經說出來了，我和你阿姨，還有小曼、小建可都聽到了。”丁子建說道，“不過，我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和小云之間的事情了。”
“啊？爸爸，你？”小風吃驚地看着父親。
“我之所以沒有點明，是不想去幹涉你們姐弟之間處理彼此的感情。”父親說道，“有些事情，需要你們兩個當事人自己去解決，別人是幫不上忙的，只會越幫越忙。”
“爸爸？”
“小風，一段感情，越是去阻擋它，它就會越燒越旺，就跟野火一樣。”父親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就是我不干涉你們情感的原因。小風，我相信你和小云，我的兒子和我的女兒，是會明智地做出自己的選擇的，對嗎？”
“嗯。”小風點點頭，“爸爸，我絕對不會和姐姐做出對不起你們的事的，我發誓！”
“不是對不起我們，是對不起你們自己的內心！”父親說道，“小風，人的感情很珍貴，我可以理解你和小云現在的心情。你們姐弟感情這麼深，爸爸也是過來人，我可以理解，其實，我這個人並不迂腐。”
“爸爸？”小風看着父親，心裡卻無比的驚訝。
“怎麼說呢？我也曾經愛過一個人，同樣也是一個不該去愛的人，就跟你和小云一樣。”父親笑了。
“不過，愛和欲是不同的。兒子，我希望你能理解這一點。”丁子建看着天空，說道，“你可以愛一個人，但你要懂得剋制自己的慾望，這是最重要的。這也是你成爲惡魔墮入地獄，還是成爲天使留在人間的最關鍵之處。”
“愛與欲？”
“是的。愛與欲，他們是一對雙胞胎，但他們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質，會引導人走向不同的地方。”丁子建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愛小云，小云也愛你，其實，你們可以相愛。”
“啊？”小風驚訝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父親會說出這種話來。
“愛是人的天然權利，無論你愛誰，都是對的，沒有正確的愛與錯誤的愛之分。”父親緩緩地說道，“你可以愛你的姐姐，你可以把她放在你的心裡，默默地愛着她。但是，你要知道，在這個社會上是有規則的，是有倫理的。一個人，不能逾越這個基本的倫理規則，這就是我們做人的底線。”
“我知道，爸爸。”小風點了點頭。
“人如果沒有了底線，就跟畜生無異了。”父親說道，“那些藉着愛之名，卻只是爲了實現自己慾望的人，就是魔鬼，就是禽獸不如的惡棍了。你以爲，兩個人就因爲相愛，就可以不顧一切地走在一起嗎？不能！那不過是苟合而已，那與動物又有什麼區別呢？”
小風沉默了。
“小風，如果你真的愛你的姐姐，那你就要爲她的未來，爲了她的幸福着想。難道，你不希望她有一天能嫁給一個好男人嗎？難道，你不希望你姐姐以後生一個健康的小寶寶嗎？難道，你希望她揹着罵名，一輩子都生活在黑暗之中，再也無法與這個世界接觸嗎？那個黑洞，那個山洞，並不能給你們帶來永久的遮蔽，你知道嗎？最終，你們兩個人都會一起痛苦的。與其如此，你爲什麼不能放開手，給她幸福呢？”
“放開手？”
“是的，放開手！放棄並不是一種失敗！恰恰相反，懂得放棄的人才會有真正的幸福。人生之中，遺憾未嘗不是一種美麗！”
小風突然哭了起來，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他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從淚水之中釋放了出來。
蝴蝶結，馬尾辮，這些童年時候所看到的，讓他永生不忘的東西，在他眼前，飛逝而過。
放開吧，遺憾，難道不也是一種殘缺的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