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焱上去的時候，陳安卻已經醒了。
他坐在直升機的座椅上，就靠在艙門，但他沒有站起來。
他分明穿着顯年輕朝氣的乾淨的白色襯衫，但他的臉色卻比襯衫更加蒼白。
莫北焱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下，“安哥，到家了，你是不是太累了走不動，我抱你下去？”
陳安盯着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聞言慢慢的道，“家裡……沒有動吧。”
他想問他家裡是不是還沒辦喪事。
莫北焱明白他的意思，勾脣道，“沒有，等你跟辰辰回來再定，我一個人怎麼定。”
陳安點點頭，撐着扶手站起身，他動作很慢，雙腿在輕輕顫抖，看得出他想控制，但他根本控制不住。
客廳內，請回來的傭人準備好了解乏的點心跟茶水。
莫曜辰將溫牛奶遞給陳安，“怪叔叔，坐了這麼久飛機，喝點吧。”
陳安坐在沙發上，聞言推開杯子，“我想喝可樂。”
可樂？
莫曜辰跟莫北焱對視一眼，吩咐傭人從冰箱櫃門上拿來一易拉罐冰可樂——這還是莫南爵成箱買回來的，但因爲陳安跟童染都不讓他喝，所以就一直放着。
很難想象他會喜歡喝可樂這種飲料……
陳安也沒看日期，就這麼打開喝了幾口，偌大的客廳內只有氣泡細微的聲音。
良久，莫北焱出聲道，“我查過了日子，關於爵跟染爺的葬禮……”
陳安忽然出聲，“我不會參加。”
莫北焱跟莫曜辰同時擡頭看他。
陳安握着冰冷的易拉罐，他低垂着臉，慢慢的道，“我不想看着他的葬禮舉行，不想看大家哀悼他，更不想看他的黑白照片，我不會參加，不要告訴我日期，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莫北焱知道對於莫南爵死了陳安會無法接受，可能很長時間甚至一生都無法接受，他抿脣，“安哥，如果……”
“我會去寺廟修行。”
“……”
修行？！
莫北焱震驚的看着他，“安哥，修行的意思……你要出家？”
陳安緩慢的點頭，每個字都說的慢而清晰，“我去給他誦經，每天都誦，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話音剛落，玄關處傳來砰的一聲。
站在那的黑衣人結結巴巴的喊道，“慕……慕小姐。”
慕橙菲手裡的盒子掉在地上，她愣愣的看着坐在沙發上的陳安，幾秒後回過神來，忙蹲下身去撿盒子，邊撿邊笑着道，“啊……不好意思，我也是上午纔到，去醫院看了小七，聽說你跟辰辰回來了，我買了點中國的小吃，現在打翻了，都怪我，我馬上再去買……”
慕橙菲沾了一手的熱油，她低着頭，半跪在玄關的地板上，手忙腳亂的撿着，但卻什麼都沒撿起來。
陳安站起身，長腿朝她走過去，喉間滾動的喊她的名字，“慕橙菲。”
慕橙菲沒有擡頭，仍舊在急切的撿，彷彿自言自語的道，“啊……我在的，我知道你應該是餓了吧，辰辰是不是還喜歡吃小籠包，我馬上再去一起買回來，晚餐……”
陳安嗓音暗沉又沙啞，從喉骨的最深處溢出來，“對不起。”
慕橙菲手裡的動作一頓。
整個人都跟着僵硬。
滾燙的眼淚從她漂亮的眼眸裡滑出，滴落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