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二十三章 彷徨

天道神府。(..)

主神廳。

作爲最後落成的神府,同時也是由最年輕的神王聚集而成的神府,這裡到處都是一派新興朝氣,罕少見到其他神府的各種裝飾、符,反倒是一片肅靜清雅。

主神廳內,身穿男子錦袍的孟妞妞靜靜坐着,一頭黑色長髮變成了短髮,顯得更加英氣多姿。

但她的臉,並沒有什麼表情,眉宇之間,有淡淡雲紋哀容。

面前。

是一個少年,模樣清秀可人,面白如玉,看起來天真可愛,只是總皺着眉頭。

這是趙麒麟。

孟妞妞以手拄着下巴,看着趙麒麟,輕輕道:“餓不餓。”

趙麒麟搖頭,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天象儀問道:“那是什麼?”

原來,他皺着眉頭是因爲這個。

這主神廳內的擺設很少,孟妞妞討厭冗雜,喜歡簡樸,只有那寥寥幾件東西,而每一件趙麒麟都不認識,卻又隱約熟悉,所以皺着眉頭冥思苦想。

孟妞妞側着頭看天象儀,輕聲道:“天象儀。”

“什麼意思?”趙麒麟又問。

孟妞妞道:“與天九輪烈日搖搖呼應,測算……你餓不餓?”

“不餓。”趙麒麟從地爬起來,拍了拍膝蓋。“我想出去逛一逛。”

“嗯。”孟妞妞點首:“你要小心。”

“好。”趙麒麟轉身離開,背影,是個初長成的孩子。

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門走進來,是一尊三劫神王,爲天道神府的一名神官,高大威武,與趙麒麟擦肩而過,立刻對趙麒麟拱手施禮,稱呼道:“趙大人。”

趙麒麟並未迴應,徑直走出去了。

神官這纔來到孟妞妞面前,恭敬道:“大人,天王府有神官來,請大人過去。”

“是爺爺找我吧。”孟妞妞站起身。“走吧。”

………………

天王府內。

孟凡坐在兩丈長的書案後面,看着窗外龍城無數巍峨的建築,默然不語。

不遠處,坐着兩尊神王。

一尊,赫然是古皇。

在古皇的右手邊,則是纖細的玉寒。

今日是一年一度,地方大員回龍城述職的日子,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內,各個地方大員都要先後迴歸,將一年來的各種情況與宰傅神府、法司神府、夫學神府交接,與宰傅神府是交接地方發展的情況,與法司神府是填寫各種日誌錄,與夫學神府則是要協助書寫地方誌。

這是規矩,而在規矩之外,一般地方大員也會去其他神府拜會一番。

所以這一個月內龍城裡都是人頭攢動,相當熱鬧。

而玉寒,作爲地方大員,回來述職自然也要拜會自己的父親古皇。

孟凡是半年以來,第一次走出命運長河。

“戰爭前線崩潰之後,輕語根據記憶繪製了一幅匠人明的領域圖,那幅圖真正重要的是匠人明留下的數千座隱秘的寶庫,昆族如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只有那些隱秘的寶庫有可能還在,其有匠人明的各種寶物,匠人們肯定希望能找回來,而我想要的,是關於古兵和三十三天至寶的秘密,這是這次行動的目的。”

孟凡說道。

古皇道:“很成功。一共帶回來二十三座寶庫,只有被改易偷襲的那一次有傷亡,一共隕落了七尊神王,並且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軍隊踏入了侵略成性的昆族的地盤。找到你想要的了?”

“是的。”孟凡點頭:“仍然很模糊,但根據一年前我從始源皇朝得到的消息,加輕語、殤芒角鎧告訴我的各種秘密,和這些模糊的古老祭,我仍然看到了一些眉目,並隱約猜到了一個連我也不敢輕易相信的故事。”

古皇顯出濃厚的興趣:“是?”

“現在還不能確定,這等事情,若不能確定,我不敢輕易出口。”孟凡沉穩的回答:“越大的事情,說出口,影響越大,若是我猜錯了,那是大錯特錯。”

古皇沉吟了片刻,不再追問。

“玉寒啊。”孟凡忽然回頭呼喚。

玉寒立刻起身,冷若冰霜的臉顯出足夠的恭敬,說道:“叔叔。”

“妞妞的事情,你聽說了。”孟凡問道。

玉寒道:“聽說了。當年在兼城關奮戰的時候,孟妞妞是紀元聯盟的領袖,每一場廝殺都很激烈,直到趙麒麟加入,這一尊五劫神王給紀元聯盟添加了巨大的助力,而趙麒麟一直跟隨在孟妞妞身旁寸步不離,是對孟妞妞心有獨鍾,這一點,任何人都明白,因爲趙麒麟沒有遮掩過,他很張揚。

曾經孟妞妞對趙麒麟一向是若即若離,兩人之間基本是兩頭挑子一頭熱,但孟妞妞並不反感趙麒麟,也一向有說有笑,不過我知道在孟妞妞心裡,趙麒麟和至爲一的地位差不多,都是值得信任的朋友罷了。

可女子心,海底針,趙麒麟對孟妞妞的態度有目共睹,久而久之,孟妞妞是否鬆動,誰也猜不出,這一戰,趙麒麟爲了孟妞妞死戰,幾乎喪命,迴歸之後卻又神魂殘缺,經歷迷霧,喪失絕大部分的記憶,連孟妞妞是誰都忘記了。這種事情若發生在至爲一身,孟妞妞的性格一定會憤怒,可是放在趙麒麟的身,孟妞妞卻不是憤怒,而是哀傷甚至失落,我與孟妞妞曾經亦敵亦友,我知道,這一戰孟妞妞真正對趙麒麟動心了。

但,趙麒麟忘記了孟妞妞。

若當時我與孟妞妞更換一下位置,我會毫不猶豫的擊碎趙麒麟的肉身,他的神魂與命運長河有契約,九成九的可能,趙麒麟喪失肉身,神魂會立刻迴歸未來天庭,叔叔會出手,他不會喪失什麼記憶,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內能重回巔峰,叔叔的造物手段登峰造極,人盡皆知。

可孟妞妞沒有這麼做,是因爲她不捨得擊碎趙麒麟的肉身,她下不去手,而且,畢竟還有一分的機率,趙麒麟的神魂無法跨越這麼遙遠的距離迴歸命運長河,孟妞妞不敢這麼做。”

玉寒一番話說完,孟凡靜靜的聽着。

這時,門外有神官進入:“天道主神到。”

孟凡點首。

不多時,孟妞妞踏入,對孟凡施禮:“爺爺。”

孟凡道:“這幾日回龍城述職的神官很多,出於禮節,他們也會去各個神府拜會主神,我聽說天道神府負責接待的並不是你,而是至爲一。”

孟妞妞猶豫了一下,有些低迷道:“爺爺,妞妞想辭去天道主神的位置。”

這句話一出,古皇立刻皺起眉頭,看向孟妞妞。

而玉寒的表情,則是很淡然,似乎早有預感。

孟凡沒有什麼反應,淡淡道:“給我一個理由。”

“接任天道主神的位置之後,妞妞才知道,妞妞還很弱小,也太年輕,不能擔當重任,真的不能。與戰爭前線的一戰,若沒有邀月姑奶,心傲爺爺,還有戰天爺爺、裂天大前輩等人出手,妞妞並無力與改易爭鋒,妞妞太稚嫩了。這一次行動,唯一的傷亡,也發生在妞妞率領的方舟裡。”

孟凡沉默良久。

用手指敲擊了一下書案道:“當年在兼城關,是你臨危受命,領導紀元聯盟。更早的時候,萬域大戰,也是你一夫當關,擋住了一方大軍。類似的例子,數不勝數,多少年來,你的所作所爲,爺爺都看着,你英氣勃發,不遜色於任何男子神王,今日卻說出這種話,只因爲兩次失敗?爺爺一生走來,失敗的次數並不成功的次數少。”

孟妞妞似乎受到觸動,神情有些恍惚,道:“爺爺,我……”

“我同意你辭去主神位置了。”孟凡立刻開口。“天道軍團是未來天庭最強大的戰鬥力,身經百戰,重創黑死浩劫,身穿龍門飛甲,遇到任何危險和敵人,都應該一往無前,不能由一個退縮的人率領。”

孟妞妞聽到這句話,眼睛裡一下子出現淚水,但沒有再說什麼,躬身離去。

孟妞妞離去之後,古皇道:“這話,嚴重了。妞妞是很優秀的一個孩子,年輕人,迷茫失措總會有,可你這幾句話,真正打擊了妞妞的自尊。她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她的英氣霸道,我都看在眼裡,和你很像。”

面對古皇,孟凡沒有回答什麼,只是看着書案,一語不發。

古皇起身帶着玉寒向外走去,邊走邊道:“孟凡,你現在爲諸世界第一巨頭,天道之主,威望無人能擬,妞妞是你的骨血,是你唯一的骨血,總要被人拿來和你做較,在曾經苦難的時刻,妞妞是堅強的,有執念,而今日,有你在的未來天庭安全又太平,沒有血雨腥風,妞妞一直想要證明自己,不辜負自己的姓氏,她不想一輩子活在你的影子裡,可超越你,太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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