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蠱道人暗道倒黴,不得不消耗更多力量,去對抗這魍魎殘志。
這半神意志被陸沉舟束縛於此地,雖然無法造成危害,但陸沉舟短時間也無法將其消滅,故而他一直不敢全部煉化魍魎指骨,擔心被反噬。機緣巧合下,魍魎意志卻成爲他抵禦天蠱道人的第三道防線。
這便是福禍相依。
漫長的戰鬥後,天蠱道人更勝一籌,幻化出千刀萬刃斬滅魍魎。
“已死之念罷了。”
深吸一口氣,天蠱道人虛幻的身形穿過徘徊詠歎荒野,來到世界樹下,望着不斷拔高的巨樹沉思。
“世界道,真讓他練成了,此子的靈魂,必然藏在巨樹之內,他能領悟世界道,也和神秘造化脫不開關係……”道人念動間,幻境攻勢如同驚濤駭浪,向巨樹拍打去。
此時的世界樹,已經無限接近於六階,它枝條抽打着,硬撼七階幻境道的攻勢,雙方交鋒白熱化。
……
不久後。
墟海中,煌煌劍光盪開巨浪。
瑤池仙率先趕到。
宙光劍乃是空間至寶,能夠縮地成寸,咫尺天涯,最適合趕路。
忽然,瑤池仙眼神一緊,卻見前方墟海,一位如老僧入定的男子雙手合十,隨波逐流,氣息凋零。
她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陸沉舟必然遭遇了極強的幻境,且被幻境困於這裡很久導致心靈長久無法迴歸肉身,肉身不受抑制的枯萎。
長期以往,凶多吉少。
除非成爲心修大能,徹底拋棄肉身,意識於心靈維度內永生。
“陸沉舟!”
瑤池仙傳音過去。
陸沉舟卻毫無反應。
呼喚許久,不見迴應。
“從外面無法喚醒,只能進入他心靈內試試……”瑤池仙讓宙光劍護法,一絲意識進入陸沉舟千瘡百孔的心靈世界,並無絲毫阻礙。
她見那厚實的心靈壁障被一股力量粗暴的捅破,便知敵人的實力至少八境中期,且道之造詣極高。
“七階大道……這種強者,整個東極界域,都沒有一掌之數。”
嘩啦啦!世界樹枝條抽打而來,還未等她進入識海,瑤池仙這一絲意識便蕩然無存,回到腦海。
瑤池仙怔住了,眼角抽搐。
陸沉舟居然攻擊她。
……
幻界內。
陸沉舟望着被自己撕成兩半的瑤池仙虛影,內心如枯井般寂靜。
“呵呵,都是假的。”過去半年裡,因爲幻境勾引心中的記憶,陸沉舟親手殺了1300次瑤池仙。
這不算啥,被他擊殺次數最多的,是老態龍鍾的爸媽,死了三萬次,還有3234次的姬師父,幻境之道,最喜歡用心中軟肋發動襲擊。
這很俗套,但好用。
親情是人性光輝所在。
亦是陸沉舟逆鱗和軟肋。
陸沉舟不知,剛剛那並不是幻界,而是真實的瑤池仙,不知不覺間,他已開始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這就是黃粱一夢可怕之處。
“我是瑤池仙……”
沒過多久,戴着面紗的藍衣倩影又一次進來,語氣溫柔而清脆。
“沒用的。”
陸沉舟擡手間把幻境斬殺。
“我真的是——”
瑤池仙又一次進來。
“滾!”
瑤池仙再度被轟出識海。
墟海中,面紗下的少女深吸氣息,胸前起伏不定,似是生氣了。
“呼,沉舟是被控制了,這並非他的本性,他很尊重我的。每次他誤叫我【前輩】後,還會撤回去說個抱歉,然後改成【仙子】。”
瑤池仙安慰自己。
她第四次進入。
轟!這一次,她直接被陸沉舟掏出心臟,然後撕成了兩半……
第五次,開膛破肚。
第六次,身首異處。
第七次……
瑤池仙屢敗屢戰,直至面色有些蒼白,她依舊未能喚醒陸沉舟。
“一直這樣下去,我會被這小子活活耗死,進入心神太費神。”
瑤池仙聯繫上帝釋天。
老者眼神回憶道:
“若敵人是七階幻境道,那你這樣做沒有意義。與其嘗試喚醒陸沉舟,不如想辦法找到施術者藏身之地。這等幻境神通,施術者爲了安全考慮,都會在施法前將肉身藏起來,一般來說,精於幻境道者,正面戰力往往一般,你有宙光劍,找準機會,不說斬殺,重創敵人有希望,幻境也就不攻自破了……”
“我要如何找到施術者?”
“你找不到,至少得八境心修強者感知才能察覺到其藏身維度。神父不是快過去了嗎?他雖不擅長心靈,但畢竟是八境,也不會差。而且他乃是光陰之道強者,他在七境便領悟了一個小範圍時光回溯查看的神通,如今八境施展,或許可以將時光回溯到陸沉舟被困前,這樣就可以找到施術者藏身地,然後你們合力強攻,或能將其逼出。”
“神父?”
望着皮包骨的陸沉舟。
瑤池仙搖搖頭:“若我不做點什麼,可能等不到神父降臨了。”
她目光望向坤姑界。
……
“呵,終於放棄了嗎?”陸沉舟繼續安心悟道,“怎麼老是用瑤池仙來擾亂我?我們只是同事。”
陸沉舟親友就那些人。
父母,師門。
都是伴隨他成長的。
瑤池仙,算不上。
所以他殺瑤池仙毫無負罪感。
真要說關係親密度,瑤池仙還不如上官雪,畢竟在他弱小時期,上官雪也充當了半個師父角色。
……
坤姑界。
地心。
扭曲陰暗肉林中,數以萬計溼漉漉的觸手糾纏着,插入一位身形虛幻的老嫗體內,老嫗痛苦低吟。
每一聲都如同世界哀鳴。
“已經被腐化這麼深了嗎?”
瑤池仙本想問問坤姑界意志,看看能否從它這兒得到一些情報。
如今來看,也沒戲了,瑤池仙就欲轉身離開時,老嫗忽睜眼。
“我見過你。”
“我之前來過。”
“你們救走的那些坤姑界生靈還好嗎?”老嫗有氣無力的問道。
“都過的很好,坤姑女子和我天夏男兒亦能正常繁衍,和常人無異,且有人在天夏晉升了七境。”
“三陽宮大長老白蓮仙吧?”
“是她,你很瞭解啊。”
“她們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一部分,我當然知曉……仙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老嫗央求。
“你說。”
“我會附身於你,帶你前往世界本源之地,你助我將世界之心剝離,我不想被羣星意志給同化。”
“剝離界心,不就死了嗎?”
瑤池仙疑惑。
“是的,即便是自毀,坍縮,也好過這樣慢性死亡……一界落便有萬界生,我死後,說不定能夠在廢墟之上誕生更多中小型世界。”
老嫗道。
思索片刻,瑤池仙搖頭。
“我拒絕。”
“爲何?”
“你已被羣星入侵,我不敢保證你是否還是原來的坤姑意志。”
“你說得對,但你不想拯救那個被蠱雕後裔困在幻境的人嗎?”
瑤池仙眼神一縮。
“你知道什麼?”
老嫗道:
“我知道很多,我附身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他是你道侶嗎?”
瑤池仙啞然失笑。
她和陸沉舟不知差了多少輩。
女大三百。
天人交戰後,瑤池仙道:
“賭一把吧。”
……
轉眼間,又是七日。
這一日,
坤姑大地崩裂,天穹塌陷,界障如碎玻璃跌落虛空,坤姑界心位置,滅世大磨般的漩渦驟然凝形。
有怒吼聲自漩渦傳出。
似乎某種偉大存在被激怒。
瑤池仙駕馭宙光劍險之又險的脫離了吞噬一切的大漩渦,她回首望着崩滅的高等世界,內心複雜。
“一界落……”
她掌心是一枚純白心臟,它散發着無上混沌造化氣息,凌駕於陰陽五行,風雷,生死等大道之上。
“世界之心。”
……
幻界內。
陸沉舟愁眉緊鎖。
“還是踏不出去……”
腦海中,來自大荒部落的聲音不斷侵擾着他,這是那邊的父母。
“孩子,回家吧。”
與此同時。
心靈世界內,天蠱道人已經現出蠱雕真身,狂暴的幻境道形成毀天滅地的攻擊,將世界樹給摧折。
轟隆隆!
世界樹倒塌。
樹內,純白身影愁眉緊鎖。
正是陸沉舟的靈魂。
道人狂笑。
“讓我看看你靈魂的秘密!”道人張開血盆大口,朝純白身影吞噬而去,但被複生的世界樹阻攔。
“沒用的,你拖不了多久!”
……
幻界內。
陸沉舟面色不斷變化。
時而冥思苦想,
時而面色猙獰。
“我差了什麼?”
“莫非我真是大荒的?”
“不,都是幻境!”
“給我突破!”
歇斯底里的迴音中,一道藍袍身影再度進入心神,出現在幻界。
陸沉舟目光殺意凜然。
“還在用這種拙劣幻境。”
他伸出手,準備滅殺眼前人。
那藍袍身影卻是率先發難,閃現在他面前,而後一拳砸他胸口。
砰!陸沉舟倒飛出去。
他如今正是最虛弱之時。
否則不會讓這幻境得逞的。
他起身殺去。
瑤池仙一拳砸出,五指如刀,一擊貫穿了陸沉舟的胸口,掏出一枚血淋淋心臟,指甲鮮血直流,她雙臂如白蛇,將陸沉舟脖頸鎖住。
“我已滅殺了這個幻境1313次,我的耐心要用完了。”陸沉舟翻過身來將瑤池仙制服,反手鎖住扭斷她的雙臂,擡腳踩她腦袋上。
“臭小子!這一次你若再敢殺姑奶奶,別怪我上官仙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