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監視和反監視，風暴編織者
“從這裡回到‘元素法環’，需要大概三個月的時間.”
巨鳥飛行器的脊背上，盆景花園的噴泉水池邊，名爲庫伯的黎明巫師頓了下，而後意味深長地開口道：“‘銀隼’號飛艇的速度不慢，只是中部大陸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的多
想來你趕來的路上，對這點已經深有體會了吧。”
羅南眼眸閃爍，嘴脣輕微抿動了下，沒有說話。
庫伯笑了笑，指着眼前漂亮的花園小別墅，道：“這三個月，就委屈你暫時住在這吧。
房子裡有專門的傳訊法陣，有任何需要，隨時聯繫我們”
緊跟着不容羅南拒絕，巫師庫伯提了提法袍，和那名爲盧米安的紅髮巫師轉身朝花園之外走去。
兩人隔着半透明的法陣光罩站在花園門口微笑地與羅南揮手告別，一轉眼，便如烈日下融化蒸發的雪粒般消失不見，不知道去了哪裡。
龐大的巨鳥飛行器扇動颶風狀的翅膀，揮灑出無數的流光，向着雲端之上飛去。
過程異常地平穩，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顛簸。
羅南穿過眼前的別緻小花園，向着自己住處的房子走去。
進門後立刻看到十道人影恭恭敬敬地跪倒在自己面前，全都是女僕裝扮的女人，年紀在十二到三十六歲的區間之內，氣質各不相同，甚至連種族都不同。
尊呼羅南時帶着一些各自的獨特口音，或酥軟或清冷，足以滿足絕大多數人對異性生命絕大多數的幻想。
一名酥胸飽滿，鵝蛋臉的金髮少女主動走上前，領羅南參觀整棟房子。
羅南聽到清脆的馬蹄聲，才注意到對方寬大的褶裙底下藏着如馬一般的下半身，這竟是一名半人馬族的妙齡少女。
空闊如宮殿的房間，頭頂水晶燈垂下明亮柔和的光。
羅南站在鋪滿整個臥室房間的鬆軟地毯上，神色平靜地環視眼前這無可挑剔的一切。
他慢慢走到牆邊，伸手在胭脂色的牆面上稍微按壓，鬆開後，輕輕摩挲，看到指尖散落下一些細碎的熒光粉末。
“這就是你想要加入的巫師學派？”
阿拉讚的聲音在羅南腦海中緩緩響起，在他們那個年代，不同巫師勢力之間，通常用“學派”來進行區分。
“看樣子，他們對你很是看重。”
羅南沒有立刻迴應，只是看着面前的牆壁，片刻之後，他輕聲開口：“你不覺得.他們對我的態度，有些過於客氣了嗎？”
“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
阿拉讚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波瀾。
羅南搖頭，淡淡道：“作爲兩名已經邁入黎明的四級巫師，被我這樣一個迷霧階的後輩，在熾焰之境這樣的苦惡之地放了整整兩個月的鴿子。見面之後，臉上的笑容卻比妖精平原盛放的鬱金香花還要燦爛”
“你小看了一名四級巫師所該具備的耐心和風度.”
“這已經不是你們的那個時代了。”
羅南平靜地回答，隨後眼底泛起絲絲的白光。
這些白光如藤蔓一般從他的眼睛裡生長出來，在他眉峰交匯的額頭編織出栩栩如生的眼睛圖案。
【真相之眼】下，羅南重新審視整個房間。
那些隱藏在牆皮下，鑲嵌在牆體內的符文法陣慢慢顯露出來，密密麻麻，幾乎遍佈了整個房間的各個角落。
羅南將精神力緩緩釋放出去，一些法陣開始亮起光芒。
精神力輕易穿透牆體，延伸到房子外的花園裡，再擴散，便被一堵看不見的能量牆給牢牢擋住。
羅南伸出手，對準房間某個位置的法陣輕輕點觸了幾下，嘴脣微動，像是在跟什麼人在做着交談。
片刻之後，羅南額頭的法術之眼散去，他在原地盤膝坐下，閉上眼，做冥想之態，心中卻在與阿拉贊做着進一步的交流。
“這個房間總共有超過三十個不同的監視類法陣，房子外的防護類法陣無法從內部向外打開”
“..我身上有一份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法術傳承，我跟他們之上的某位大人物達成了某個交易，用傳承換取我晉升黎明以及之後所需要的修行資源”
“我有一位非常可靠的朋友告訴過我，那位大人物是一個極爲講求‘等價交換’原則的人。
在我的預想裡，他不該這樣對待我..至少，不該在沒有見到我本人以及傳承之前，這樣對待我..”
羅南說完，靜靜“看”着趴在他一顆精神力結晶上的，代表阿拉贊靈魂的金色瓢蟲。
“你擔心，你現在之所以享受到格外的優待，是因爲在即將到來的正式交易裡，會蒙受更大的損失..你能獲得的東西可能將遠遠低於你的預期”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
羅南平靜開口：“那我也沒必要如此擔憂了。”
阿拉贊沉默了一會兒，道：“既然你心裡已經有了決斷，那麼，需要我做什麼？”
“和您這樣睿智的長者交流真是一件讓人輕鬆而又愉悅的事情。”
羅南想了想，道：“在您帶我離開衆靈空間後，曾向我展示了衆靈空間內發生的景象”
“你想讓我幫你監視那兩個四級巫師？”
阿拉讚的語調稍稍擡高一些，語氣顯得有些錯愕和不悅。
“您可以做到的，對嗎？”
阿拉贊再次沉默下來。
意識空間內，精神力結晶的光芒幽幽綻放着，金色的瓢蟲一動不動，彷彿睡着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拉讚的聲音響起。
“小子，你應該最清楚我現在的靈魂狀態，我幫你.”
“我知道。”
羅南平靜地打斷阿拉讚的話，道：“事實上我一直都在做準備，等您在合適的時候..向我提出一些並不那麼過分的要求。”
“呼——”
羅南聽到阿拉贊吐氣的聲音。
他閉着眼睛，卻清晰看到，一隻漂亮的金色瓢蟲從他眉心爬出，然後悄無聲息地融入進虛空裡。
“其實我並不想這樣就奠定我們之間未來的相處關係.”
金色瓢蟲離開了，阿拉讚的聲音顯得有些忽遠忽近，帶着某種輕微的感嘆聲。
“但就像你說的，這已經不是我曾熟悉的那個時代了.”
“事實上你沒必要如此看重你手上的那份所謂的傳承，得到《靈心琥珀》的你已經是站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巫師的頭上，而類似的傳承，我還有很多”
羅南聽着阿拉贊如落寞老人一般的絮叨聲，一直沒有做任何的迴應。
終於，在某個時刻，他的腦海裡跳出一些模糊的畫面。
羅南精神微振，他看到一個畫面裡，名爲庫伯的元素法環巫師正坐在一把高背椅上，一邊把玩着一顆藍色的水晶球，一邊靜靜翻閱着手裡的一本巫師書。
羅南心神一動，精神力快速釋放出去，待他的精神力再次觸碰到花園外的防護符文法陣之時，畫面裡的庫伯立刻像是感應到什麼，眼神從手裡的巫師書移動到水晶球上。
他眯起眼睛，盯着突兀放光的水晶球看了許久，直至羅南將精神力收回，才面無表情地手裡的水晶球放下。
羅南眼眸閃爍了下，目光轉向另一個畫面。
這個畫面裡呈現出的是元素法環另一名火法巫師盧米安，這傢伙此時正站在一個巨大的透明水晶缸前，專注看着缸子裡幾隻紅色晶殼甲蟲的交配繁殖過程
僅僅只是數個呼吸的時間，羅南“眼前”的畫面便消失不見。
然後阿拉讚的聲音響起來。
“我無法長時間一直幫你盯着他們兩人，只能保證在他們有所異動的時候，對你發出提醒”
“已經足夠了。”
羅南點點頭，輕聲道了句：“謝謝。”
阿拉贊沒再回復，羅南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部分靈魂力正被緩慢吸攝過去。
知道阿拉讚的監控需要能量補充，他便沒有理會。
在衆靈空間時，羅南爲了埃瓦奎的試煉考驗，“燃燒”了自己差不多十年的靈魂壽命。
但這部分的靈魂壽命，在他修習完一次《靈心琥珀》之後，便徹底被補全了。
靈魂濃度的增長，壽命只是隨贈的好處之一，如果羅南一直修習《靈心琥珀》下去，可以預見他的壽命必將遠遠超過一般巫師。
這也是阿拉贊能夠成爲衆靈之殿最“長命”巫首的一大原因。
有阿拉贊幫自己盯着，羅南放心不少。
接下來他需要考慮的，就只剩下，如果真的發生什麼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他該如何從這個看似精美的“牢籠”中快速掙脫了。
羅南沉下心神，一邊思考，一邊進入到【太古星辰冥想法】的修煉當中。
羅南站在花園別墅二樓的陽臺，距離他數十米的能量防護罩之外，雷霆如瀑，狂風裹挾沙塵，如封印中脫困的古老惡魔，撕扯着天地間的一切。
濃密的黑雲將天穹完全遮蔽，閃電如銀蛇在雲層中穿梭不定，大大小小的龍捲肆虐大地，羅南看到一個無比巨大的，仿若蒼穹之眼的深青漩渦，在那漩渦之中，紫色的雷電形成巨鳥和巨龍的形態，嘶吼咆哮着
“銀隼”號飛艇穿梭在這一片毀天滅地般的景象中，頂着無數的閃電和風暴，如穿雲的海燕，起伏向前。
雖然有着符文法陣的保護，居住在房子內的一衆女僕們，也依舊蜷縮在各個角落瑟瑟發抖。
對雷霆和風暴的畏懼是絕大多數生物的本能，即便是羅南，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也同樣有着絲絲心驚肉跳的悸動之感。
“那是風暴之境的入口”
氣質儒雅雍容如貴族的庫伯從羅南身後走來，指着遠處那巨大無匹，無論“銀隼”飛行多久，都彷彿看不出有半點大小上的變化的深青漩渦，輕聲道：“別看我們現在好像距離它很近，實則距離比你想象中的要遠的多.
只要不接近風暴之眼，我們就很安全。
穿過這片區域，再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差不多就能抵達‘元素法環’了”
羅南點點頭，忽然開口：“完全穿越這片區域，總共需要多長時間？”
“同樣也是半個月的時間。”
庫伯回答，他對羅南的態度極爲友好，臉上一直都掛着笑容，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人如沐春風。
“風暴之境.很危險嗎？”
羅南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遠處的風暴之眼，對其表現出極爲濃郁的好奇心。
“別試圖去挑戰它。”
庫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風暴之境是風屬性和電屬性元素生命的聚集地，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着。
在風暴之境的中心，還盤踞着一頭無比強大的元素生命體，有人稱呼其爲‘風暴領主’，還有人稱呼其爲‘風暴編織者’.
據說，曾有六級的黎明巫師在其中隕落過”
“風暴編織者.六級”
羅南眸光閃動了下，口中低吟。
庫伯看着他的樣子，笑着開口說道：“我知道你一直對花園外的法陣有所不滿，覺得我們是在禁錮你
但事實恰恰相反，那是專門爲了保護你而設立的手段，你現在呆的地方，是整個銀隼號最爲安全的地方，沒有之一。
中部大陸存在的危險，有些真的超乎你的想象，你不知道它們會從什麼地方，以什麼樣的形式突然降臨.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戴米恩。”
“明白。”
羅南輕吸一口氣，點點頭。
庫伯搖搖頭，忽然道：“對了戴米恩能再給我看一眼——你在赫拉姆斯奇才爭奪戰上得到的那樣東西嗎？”
羅南猶豫了下，很快點頭：“當然。”
他從空間指環內拿出一個反射着星空光澤的琉璃臂環，遞到庫伯面前。
“真是美妙啊”
庫伯看着羅南遞過來的臂環，眼眸中閃爍着奇異的光，一副想要伸手去觸碰，卻硬生生忍住的樣子。
“無論看多少次，都會忍不住被它給深深吸引”
庫伯輕聲讚歎着，有些戀戀不捨地將眼神從臂環上收回。
“收好它吧戴米恩，收好它現在還不是將它拿出來的時候。”
庫伯忽然正色，神情嚴肅地看着羅南，一字一句地囑咐道：“記住我的話，戴米恩。
從今以後千萬不要輕易將它展示給任何人看，哪怕是在元素法環內
你根本不知道，赫拉姆斯的御法者傳承，在中部大陸，到底是有多少人在覬覦着它.”
羅南表情微凝地點頭，快速收好臂環，認真地向庫伯道了聲：“謝謝！”
庫伯搖搖頭，而後微笑着道。
“行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有事記得隨時聯繫我，或者盧米安，他同樣也是值得你信賴的人。”
“是，庫伯大人。”
庫伯揮手和羅南告別，一直走到花園之外。
一些細碎的風暴和雷霆像雨點一樣灑落在銀隼號裸露在外的金屬甲板上，庫伯漫步其間，所有的閃電和狂風都在他身邊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直至走到飛艇尾部的某個位置，姿態隨意地拿起一個短短的像是號角的東西，然後淡淡對着號角口說道：“來我這裡一趟。
差不多.我們也該準備動手了。”
說完，他擡頭，眯起眼睛向遠處雷霆風暴肆虐的中心眺望了一陣。
而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大大人您要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