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口邊鮮血如江河決堤瀝瀝而下，贏歷紅着眼用盡全身力氣勉強從地面爬起想過去逼問，可五臟幾乎全部重創碎裂的情況下、哪怕修爲如他也再也使不出多少力量，才爬起來就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稍微一動五臟再傷、性命垂危。
一氣化九百凝聚大千之力單點突破，以楚問心的修爲使用此招無法擊傷他全身，可光是攻擊到的五臟六腑的傷勢卻嚴重到了威脅到性命的程度。
他不敢再動！
礙於楚問心功力所限、此時他的傷勢還只是稍微危及性命，如果不趁機以煉竅境界的強大自愈能力溫養鞏固傷勢，他知道自己真的會死。
只是他不甘心、也不敢置信區區一個擡手就能滅殺的小子居然一招將自己打成這樣，於是瞪大了眼睛盯着楚問心沙啞道：“告訴……噗……咳咳……這是什麼？”
“你……沒死……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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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外，發出千年第一招的楚問心一身真氣盡數消耗還大有透支、幾乎不下於一百三十多竅的灌體一擊威力確實沒讓他失望，可強大的招式卻也不能彌補根基的不足，發出這一招的他已然連走路的力氣都欠缺。
一句話出，他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和贏歷一樣躺倒在地面上，沾了泥水的臉看着那邊若癲若狂的、嘔血不止的贏歷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憨厚笑容，有氣無力道：“你猜……”
“告訴我……這是……什麼招？”
贏歷幾乎瘋了，躺在泥水中的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像是受了刺激一樣，雙手抓着地面也野草艱難的向楚問心爬過來！
五臟六腑的劇痛他不管不顧，口鼻中不斷涌出帶着內臟碎片的鮮血也不管不顧，紅着眼只想知道這個答案。
他不甘心！
作爲武人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被這樣的招式打敗！
他不甘心！
做了這麼多年殺人工具生死早已看淡，此刻此刻他唯一的念想便是知道自己是敗在什麼樣的招式上。
一丈兩丈，贏歷爬得艱難，每一次動作就讓體內已經快崩碎光的內臟震動一下，碎得更加徹底。
三丈、五丈，他身上的力量正在快速消失，一隻腳已然踏進鬼門關！
爬行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下，三下五除二從懷中拿出一顆裝在小木盒中的藥藥丸，打開後捏碎蠟殼毫不猶豫的就往嘴裡塞。
三日必死丸，三天內大幅度修復一切傷勢、能快速恢復生機，三日後必死無疑！
顧不了這麼多了！
爲了知道這一招、他已經不再顧忌生死！
他是高手，自然看得出這種招式絕對非同一般，而對練武練了一輩子的他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吸引人的，此時此刻只想知道自己是敗在什麼招式下，生死都已經不放在心上。
朝聞道夕死可矣！
咻！
一枚指頭大小的石頭撕破雨水打在他正在逐漸失去力量的手上，力道雖然不大卻一下把他手裡的三日必死丸打飛出去。
剛恢復了一點真氣的楚問心一身泥濘的趴在泥水中朝他笑了笑：“你還是死吧！不然我說了一招殺你你沒死，我……很沒面子的！”
“告訴我……”
贏歷懵了一下，對飛出去都被三日必死丸都不管不顧，在聽到這句話後看着出楚問心：“告訴我……這是什麼招，我到底是敗在什麼招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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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誠的面容，懇求的態度!
這還是楚問心第一次見贏家人如此的低聲下氣，爲了追求一個招式名字竟然不惜放下他們那高高在上的自尊。
或許這就是武者對至強武功的執着吧！
其實想想如果換做自己恐怕也是這樣，這樣的招式、江湖上、武林中，又有誰會不爲之所動呢？
於是他微微有些動容！
此時的贏歷心態幾乎是神州世界所有武者的心態，他能理解這種執着，甚至能感同身受。
只是他並不願意這麼就這麼說出來！
稍微猶豫了一下，他擡頭看向了迷迷濛濛的陰暗天空，緩緩道：“你說出來你自殺不？”
“可以”
贏歷答應得十分乾脆，語氣斬釘截鐵，此時此刻他真的只要知道真相，生死已然不在考慮範圍內，畢竟經過動作的他已然加大了內傷，除非能服下已經被打到五六丈外的三日必死丸，否則生死就在當下。
楚問心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經過幾番判斷周圍沒人後，以這點時間再度恢復了一點的真氣傳音過去：“天階，一氣化九百，你可以自殺了”
天階！！
一氣化九百！！
逐漸加大的風雨中，虛弱的傳音傳入耳中的時候已經十分微弱，耳力極強的贏歷卻還是聽了個分明，聞言渾身一震瞳孔一縮，竟似如雷灌頂！
“天階、天階……天階……一氣化九百……咳咳咳……”
他如癡如醉的唸叨着一句話，無視了從口鼻中流下已然混合着雨水在地面流了一灘的鮮血，仿若癡呆。
幾十丈外，再度恢復了一些體力的楚問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低聲道：“我說……你該自殺了”
一句話入耳！
如癡如醉的贏歷終於回過神來，瞬間徹底的翻倒在地，一臉的心滿意足！
和讀書人一樣，武人也有信仰，至強的武功就是絕大部分武人信仰的神！
此時此刻，終於知道自己是被什麼打敗的他不但沒有了一絲戰敗後的羞恥感，反而與有榮焉！
幾千年過去了，天階絕學再現世間，絕世強招再現世間！
而自己就是這一招至強之招的的見證者，這是何等榮耀？
比起這個，什麼贏家趙家？什麼天下江山
此時此刻在他心裡遠遠沒有這麼一招招式來得神聖珍貴，有此強招在、天下江山又能如何？
一時間他突然想起地首和族長傳下的命令，若是有人來救這小子就連這小子一起格殺勿論！
同時，他也想起了既然自己都能接到消息追來，那豈不是說這小子的行蹤很可能落到了其他人手裡？
知道贏家向來令行禁止的行事風格的他一時心驚，自己是快要死了、可……
這怎麼可以？
怎麼能讓身負天階絕學的人就這麼死掉？
不，絕對不能！
於是他掃了一眼那邊稍微恢復了點力氣、開始搖搖晃晃起身的楚問心：“脫掉……咳咳、衣服”
“什麼？”
楚問心詫異了一下皺眉：“別說什麼廢話你還不去死？算我，我來送你一程！”
“脫掉衣服，上面有氣味……！”
再度說出一句，贏歷艱難的爬到一邊抓起泥水中一塊鐵扇碎片抵住自己的喉嚨，冷不防朝楚問心笑了笑：“幸運的小子……希望你不會埋沒這等強招。”
“你……”
楚問心驚疑不定的看着似乎真要自殺的他，事實上他說出來只是一時不忍看這麼一個高手發瘋發狂而已。
以他的眼光看來，贏歷其實在挪動了幾下後就已經快死了，倒也不至於泄密說出來也只是滿足他死前的願望罷了。
還是那句話、一氣化九百讓贏歷如此癡狂的同時也同樣讓他充滿了自信，那種無堅不摧的力量他很清楚就算是贏歷這樣的也根本擋不住。
噗！
輕微的刀刃入體聲從那邊傳來，贏歷果然說話算數，竟然真的以碎裂的鐵扇割破了自己的喉嚨，狂涌而出的鮮血就像決堤的洪水，臉上滿足的笑容卻絲毫不減，詭異而又恐怖。
這感覺，彷彿他不是赴死，而是在做一件非常光榮的事情一樣！
看着這具逐漸失去生機的屍體，楚問心呆住了！
因爲武神空間武功寶物資源豐富，時間一長、他和蕭沙鳳翎幾個都已經把很多武功視作一般的東西，只要有足夠的元點便能輕易得到，已經忘記了武功在神州世界武人的心裡有多重的分量！
事實上，任何一套武功對於神州世界的人來說都是無價之寶，在各門派家族組織壟斷了大部分好武功的情況下，哪怕一套九流最低等的武功對普通人來說都是傳家寶。
君不見徐青蹉跎半生只會三招偷學來的劍法、卻依舊一度引以爲傲？
君不見天下但凡五六流的武功流出就有無數人爭相搶奪？
一卷不知道真假的玄階兵甲武經就讓成千上萬，上十萬、百萬、千萬的武人前往東南武林？
玄階就已經如此，何況天階？
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何等的幸運！
想到這他穩了穩身子拔出腰間的魚腸劍緩步走到贏歷的屍體邊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這具逐漸冰涼下去的屍體，將魚腸劍放在他脖子上：“多謝你最後的提醒，不過……抱歉，我還是要確認你真的已經死了！”
噗……
魚腸劍之鋒利比細水刀更甚，短短的劍鋒劃過，贏歷整個腦袋都從脖子上脫落，瀰漫出的血腥味在風雨中都顯得十分濃郁。
短劍歸鞘後楚問心這才鬆了一口氣，三下五除二把身上沾了許多泥水的華貴衣服脫下扔掉。
《紫陽玄日神功》作爲地階神功恢復速度還是相當不錯的，就這一點時間他已經再度恢復一些氣力，脫掉衣服的他轉身就要繼續逃走報訊。
此時，前方半空中，兩道急飛而至的身影也一先一後的朝這邊爆衝而來！
飛馳中，改變了面容的鳳翎看到下面的他和地上的屍體面現出喜色，一來到就抓着他的肩膀一下提起：“走……”
“帶一個人走？你是小看了我的輕功還是什麼？”
身後百丈外，贏鴻氣勢洶洶追來，一身明黃之光宛如流星撕開風雨，速度居然不比鳳翎慢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