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死是沒有區別的
“團長大人，您說，魅藍神會不會已經醒了？”
蒼須忽然發出這樣的疑問，讓魚人少年不禁心底一驚。
他想了想，輕笑道：“怎麼可能呢，我們的所作所爲，是對神明的褻瀆！如果魅藍神已經甦醒，絕對會勃然大怒，對我們施以最嚴酷的懲處。”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斷地神賜下來。”
蒼須嘆息一聲，神情仍舊憂慮：“團長大人，我這麼猜測，並不是憑空亂想，而是有兩個事實依據。”
“第一個依據，就是我。”
“我是亡靈法師，卻成爲了魅藍信徒，獲得的神賜中有特殊神術，能夠讓我引導他人信仰神明。而這些神術牽扯到靈魂隱秘，就算是粥章都沒有獲得賜予。”
“這種特殊神術明顯是開創出來的。魅藍神如果在沉眠，能開創這些神術嗎？”
“第二個依據，就是團長大人您最近的兩次禱告。”
“我們是消耗神恩，進行的祈禱。按照常理，應該是定向的神賜。”
“但是大人您前後兩次獲得的神賜，都不是禱詞中的請求內容。”
“就好像魅藍神並不想您掌握離開這裡的方法，祂想要將您留在這裡一樣。”
這番話說得魚人少年心底發亮。
他沉默片刻，這才緩緩搖頭，臉色有了一抹凝重：“你說的沒錯，這兩個都是事實。”
“但我更傾向於認爲，這是魅藍教派情況危急，所以不破不立，纔開創了這些特殊神術。”
“魅藍神如果甦醒，肯定會發現我們。我們的手段可以對付其他神明，但對付不了祂！在這種情況下，祂完全可以對我們做更多的手段，而不是放任我們繼續佔便宜。”
“我覺得，這應該是神格在處理事務，魅藍神本體則在沉眠。”
魚人少年成爲了代神行者，獲得了大量的相關經驗。再加上戰販的資料庫，對於神明的秘密，也有很多的瞭解。
他知道神格。
神格是什麼東西呢？
簡單來講，它就相當於加強版的塔靈。
孀戀在蜜雪之塔中的塔靈，就是孀戀自己切分了靈魂，打造出來的。塔靈擁有一定的智慧，能夠處理許多事務，忠心耿耿地執行主人的一切命令。
神明沉睡，但神格仍舊在不眠不休地執行任務。這些任務都是神明親自設定的。
“我只是符合了魅藍神在沉眠前定下的某個標準。”
“我使用過多次神術【感知信徒】，很清楚魅藍教派當下的窘迫。他們實在太需要一個強力人物了。”
“但要成爲這樣的關鍵人物，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類似粥章這類聖域級，也到了極限。雖然是主教，但並不能改變魅藍教真正的困難處境。”
“資質、血脈是第一關鍵。當我有了基礎濃度的渤浪魚人血脈，就代表了這種可能性。”
“所以，魅藍神才如此大力的投資我。”
“一方面，我這樣的個例太難得。另一方面，祂的處境也不允許祂慢慢地等待，然後精挑細選了。”
頓了頓，魚人少年繼續道：“我最近的兩次禱告，獲得的神賜內容的確和我的祈禱內容有出入，不再是定向神賜。”
“但我不認爲，這是魅藍神甦醒了。”
“如果祂甦醒，會在瞬間識破我們的僞裝，怎麼可能會繼續投資我呢？”
“比起這種可能性，我更傾向於這是魅藍神本體在沉眠前，早就制定好的設定。祂通過神格，來處理教務。設定中肯定有關於頂級人才的培養和扶助。”
“祂應該原本就有計劃，要培養出一位合格的代神行者。因爲祂本體在沉眠，很需要這方面的輔佐。”
魚人少年的話也很在理，蒼須暗自點頭，順着這個方向追問：“魅藍神大力栽培出一位代神行者，是想要做什麼呢？祂有什麼計劃或者目標？”
魚人少年沉吟道：“發展教派，擴大信仰應該是首要目標了吧。”
“信仰對神明而言，非常重要。神明的力量根源，雖然不是信仰，但信仰可以看做是最適配的修行資源。”
“對於魅藍神這樣的神祇而言，信仰越多，越能幫助祂在沉眠中療傷。信仰對祂而言，相當於救命稻草。”
蒼須則提到另一種可能：“我看魅藍神如此栽培大人，很有一種急迫感。會不會，祂在栽培頂層戰力，應對即將到來的強敵呢？”
“大人您的實力，雖然目前侷限在黃金級。”
“但神降術的效果，就是可以瞬間拔升受體的超凡等級的。這在各大教派中都有記載。”
“對於神明而言，欠缺的只是一位合格的臨時容器而已。”
“參考歷史上著名的少年傭兵團，他們所有成員的下場都是很悽慘的。”
魚人少年微微點頭，語氣變得沉重了一些：“對於【神降術】，我已經使用過。的確是這樣。”
“如果我成了【神降術】的受體，那麼對於神明而言，體驗一定比我神降大個子更好，更加絲滑，阻礙和損耗極小。畢竟我現在的生命形態，是渤浪魚人形態。並且血脈濃度已經提高到了神級程度。”
說到這裡，魚人少年嘆息一聲，揹負雙手開始踱步。
他一邊踱步，一邊思考。
幾個來回後，他駐足擡頭，仰頭看着金屬天花板：“或許我該離開這裡了。”
“通過神賜，我的確能獲得巨大的提升。但這越來越像是一個甜蜜陷阱。” “並且，傭兵團需要我。我可是團長啊。”
蒼須默然。
幾天前，魚人少年通過大個子的記憶，獲悉到了一部分傭兵團分部的遭遇、困境之後，就告訴了蒼須。
所以，蒼須對龍獅傭兵團的情況也是有所瞭解的。
聽到魚人少年這麼說，他不禁暗自感佩。
魚人少年有這樣的決斷，可真的很不容易！
要知道，有這樣的提升渠道，真的是絕世的機遇。
如果魚人少年單靠自己成爲黃金級生命，是需要很長久的水磨功夫的。
而如今，他的生命等級不僅是黃金級，鬥者、神職者都晉升成了黃金級。
少年還掌握了數百個神術，並且絕大多數神術都有相關的經驗。
這些成果，要靠自己努力，至少是十年起！
更重要的，還是魚人少年的血脈。他現在有了神級血脈——這就不是單靠時間、精力就能夠改變的了！！
蒼須也是褻瀆禱告的當事人之一。
他因此獲益，現在已經成爲了真正的白銀級法師，而不是像他之前僞裝的那樣。
蒼須的收益遠遠比不上魚人少年，但他卻都有些欲罷不能。
而現在，魚人少年毅然決然，想要離開。
而在他身上可預期的收益，仍舊是非常龐大的！
能夠毅然割捨掉這樣龐大的利益，去做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魚人少年的人性在此刻閃光，領袖魅力在此時散發。
蒼須感佩的同時，卻並不想魚人少年離開。
人性是複雜的。
這位年邁的亡靈法師，看到魚人少年這樣的表現，心中很是欣慰，再次確認了魚人少年的可靠，是多麼值得追隨。
但蒼須並不想，魚人少年因此犧牲如此巨大的利益！
他對龍人少年是忠誠的，更多的時候，是爲魚人少年考慮的。蒼須期待更強的魚人少年，其他人被他放在下一層面。如果爲了滿足少年團長的個人收益，犧牲其他成員，對蒼須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當然，在滿足少年團長的前提下，儘量保證其他成員的存活，也是更好的。
畢竟，倖存者們是一樣處境，一條船上的人。
在血覈保證了血脈之下，倖存者之間這樣的關係，彼此的信任、忠誠就顯得可貴了。。
於是，蒼須開口勸說：“團長大人，您不必急於現在就離開。”
“按照我們所得的情報，來犯的敵人規模小，就算斬殺了‘鬃戈’，也並沒有顯露黃金級氣息。至少大個子沒有感受到，這說明敵人是收斂的。”
“畢竟，一旦出動黃金級的力量，進行刺殺，可不是鬧着玩的。雪鳥港城主一定會有表示。更何況，我們之前合作的不錯，他是我們的朋友。”
“另一方面，孀戀是鍊金公會的長老。她的力量不可低估。當初鍊金公會保住補泉，刺刀幫只能收手，可見鍊金公會的勢力。現在補泉加入了我們，孀戀還是她的恩師。後者直接動用法師塔，來試圖奪回大個子，證明孀戀至少和我們是處於合作狀態，並且她本人相當重視的。我猜測，很可能是紫蒂會長動用了戰販的資料，進行了利益交換。”
“以上種種因素，怎麼也不至於讓傭兵團陷入到生死存亡的大危機裡。所以，團長大人您不必過於憂慮。”
“對於您而言，留在這裡，收益更大。準確的說，是太大了。”
“實力如此突飛猛進的機會，放在外界，怎麼可能會有？”
錯過了，就很難復刻。
那就太可惜了。
“這是強者世界，實力越強越好。”
“團長大人，假設您在這裡成爲了聖域，再回到傭兵團裡，對其他人的幫助該有多麼巨大呢？”
“當然，就算成爲聖域，也不能對付得了聖明帝國的通緝。但至少可以成爲一個重要的談判籌碼。”
“聖域級，至少能讓帝國不再輕視我們。這在將來的贖罪談判中相當關鍵！”
“不成爲聖域級，恐怕我們的這些神器都要被賤賣。”
“唉……”蒼須深深地嘆息道，“我之前擔憂魅藍神甦醒，無非是覺察到了不妥的地方。”
“我們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是魅藍神的對手。一旦祂真的甦醒，不僅我和團長大人您會立遭滅頂之災。其他的同伴也會被順藤摸瓜，不會倖免。”
“不過，我現在想想，正是因爲敵我力量過於懸殊，所以我們不需要再過多考慮魅藍神甦醒的事情了。”
這種策略看似擺爛，但其實仔細想想，卻是最合適的方針了。
畢竟這樣做，收益是非常巨大的。
當然，風險也很大。
但仔細想想看，贖罪不成功被帝國通緝、捕殺，是死。被魅藍神發現，懲罰、處死，也是死。
兩者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