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鵬的那一抹笑意便來自於“參合”這兩個字,這兩個字,在慕容世家心中,可以說是永遠的痛。
因爲,這是他們的國恥,慕容世家就是要告戒後世子孫,時時刻刻勿忘國恥,所以才把慕容世家的有關事物盡皆以“參合”命名,比如居住地叫“參合莊”,其中一門家傳絕技爲“參合指”。
參合,指的是參合陂,後燕建興十年,燕軍在參合陂被北魏大軍擊敗,五萬燕軍被坑殺,這一役,被坑殺人數之多,在華夏曆史上排行第三,也因爲這一戰,奠定了燕國衰敗,最終亡國的基礎。
這個悲劇,註定了以後身爲慕容世家成員一生的使命,就是雪恥,復國。
而慕容家的悲劇,卻恰恰是中原百姓的喜劇,鮮卑人的痛,正是漢人的快,是以肖鵬纔會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肖公子,你笑什麼?”阿朱注意到了肖鵬嘴角那一絲笑意,不解的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馬上要見到慕容公子這個與自己齊名的英傑,心下高興而已。”肖鵬隨口回道,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爲看到“參合”二字,勾起了心下那一抹幸災樂禍吧!
“呵呵,想必公子爺見到肖大俠也會很高興呢!”阿碧聞言,歡喜的接道。
“哦?那可不一定哦!”肖鵬似笑非笑的看了阿碧一眼,不再多言。
此時參合莊門口守衛的下人已經迎了上來,看到王語嫣幾人,恭敬行禮,“見過表小姐,阿朱姑娘,阿碧姑娘。”
“這位大哥不必多禮,我表哥在家嗎?”王語嫣到了這裡,心情都開懷不少,上前問道。
“公子爺正在莊裡,這位公子是……”那下人看着肖鵬,帶着些戒備的神色問道。
王語嫣聽到慕容復正在莊裡,頓時欣喜莫名,道:“這位是江湖人稱中神通的肖大俠,是他送我們回來的,肖大俠還有事要與表哥商議,以後肖大俠也不是外人呢!咯咯……”
一路上寡言少語的王語嫣,到了這裡,卻一改平日的淡然,感覺整個人都活潑不少,肖鵬不由在心中暗歎,少女喲,你把一顆心寄在他的身上,他卻只一心撲在復國大業上,唉……
那下人聽了王語嫣的話心下一驚,雖然參合莊的僕從家丁在主人的影響下,一個個眼高於頂,但對肖鵬他們卻是絲毫不敢怠慢,忙抱拳道:“原來是肖大俠當面,表小姐請帶肖大俠先往客廳奉茶,小的立刻去稟報公子爺。”
“勞煩大哥了,肖大俠請吧!”王語嫣微笑着對那下人點點頭,轉頭隨意的對肖鵬招呼一聲,便迫不及待的往莊內行去。
肖鵬失笑的搖搖頭,這丫頭對於人情世故確實是一竅不通,好在他並不在意,在阿朱阿碧的引領下,施施然進了山莊。
穿過幾道拱門,經過一片花園,便到了大廳,王語嫣招呼肖鵬落座,立時便有僕役奉茶,阿朱阿碧侍立一旁。
過不多時,幾道腳步聲傳來,肖鵬放下茶盞,站起身看向內堂方向的拐角處,只見當先一名年輕公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身穿淡黃輕衫,面目俊美,瀟灑閒雅。
他身後跟着四人,除了已經見過的包不同與風波惡,另外兩人自然便是鄧百川與公冶乾了。
“表哥。”王語嫣見到慕容復,欣喜的小跑到他身邊,“這麼久沒見,你還好嗎?”
慕容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還好,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嗎?”
“表哥,你怎麼沒去少林寺啊?我跟阿朱阿碧去找你了呢!”
慕容復微微有些不耐,隨口說了一句“我又沒讓你去找我”便朝着肖鵬行去,王語嫣欣喜的神情迅速消退,有些委屈的垂下了頭,肖鵬見此眉頭微皺。
看着肖鵬,慕容複目光微微閃爍,肖鵬之前在杏子林殺了赫連鐵樹,讓他在西夏的一番心血付諸東流,所以他對肖鵬算得上是恨之入骨,但以他的心機,自不會將之表現出來。
鄧百川與公冶乾打量着肖鵬,對於這個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中神通,他們好奇已久,而包不同與風波惡雖然皆在肖鵬面前吃過癟,但他們對肖鵬還是沒有多少惡感的,肖鵬對他們說的話,雖有訓斥之意在其中,話言話語間卻是沒有惡意。
“肖大俠光臨敝莊,不知有何見教?”慕容復平靜的對肖鵬抱拳一禮,問道。
“不敢,今次肖某一來是送幾位姑娘回家,二來有些事要知會慕容公子一聲。”肖鵬抱拳還了一禮,淡淡道:“慕容公子,你可知你表妹王姑娘與阿朱阿碧,爲了找你,這半月來跋山涉水,不遠千里前往少林寺,可我看慕容公子,似乎並不怎麼領情啊!”
慕容復見肖鵬言語間似有問責之意,眉頭微皺,淡淡道:“肖大俠,慕容復身爲堂堂七尺男兒,自然當以大事爲重,身爲女子好好待在家中便是,何必四處走動,何況,這是在下的私事,肖大俠管得太寬了吧?”
肖鵬平靜的看了慕容復幾秒,點點頭,道:“好吧!這的確是慕容公子的私事,是肖某多言了。”
慕容復見肖鵬如此說,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肖大俠方纔說,有事要知會在下,不知是何事?”
肖鵬轉頭看了正侷促不安的阿朱一眼,笑道:“是這麼回事,肖某與阿朱情投意合,所以特來請慕容公子成全,還阿朱自由之身,另外,對於阿朱親生父母的消息,肖某也有了些眉目,這幾日便要帶她去尋找雙親。”
“哦?”慕容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正垂首不語,俏臉通紅,嬌羞萬分的阿朱,沒想到這妮子還有這等福緣,竟被中神通看上了,慕容復心下急轉,這肖鵬武功通神,還身負神通,那麼我能不能在這件事上,得到什麼好處呢?
“呵呵,阿朱能得肖大俠垂青,那是她自己的福緣,在下自然沒有阻攔的理由,阿朱阿碧雖名爲丫鬟,實則我燕子塢上下,皆是將她們當成大小姐對待,便與我的妹子無異,今後還請肖大俠善待阿朱,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慕容復如此說,旨在拉近與肖鵬的關係,有了阿朱這層關係,那麼日後自己若有什麼事求上門,他也不好拒絕。
“哼,虛僞,跟我玩這套,豈不知我肖鵬虛僞起來,連自己都能噁心到。”肖鵬自然明白慕容復心裡那點小九九,心下冷笑,要不是爲了照顧阿朱的感受,他纔不會跟慕容復那麼客氣,此時爲了心愛之人不爲難,只好暫且與之虛與委蛇了,咱就看看,誰更虛僞。
“這是自然,她是要相伴肖某一生的人,肖某又怎能讓她受半點委屈?”肖鵬說到這,手一翻,一疊銀票便出現在手中,接着道:“慕容家對阿朱的養育之恩,教導之情,肖某有感於心,可惜肖某身無長物,便只得以這些許阿堵物,聊表心意,還望慕容公子勿要推辭。”
“誒,肖大俠,你把我慕容復當成什麼人了?如此行徑,不知情的還當我慕容復是在賣妹子呢!”慕容復看也不看肖鵬手中的銀票,狀似有些不滿的道。
肖鵬聞言有些戲謔的看了包不同一眼,這才笑道:“非也非也,若照慕容公子此言,那些嫁女之人,收受聘禮豈不是都成了賣女兒了?呵呵,慕容公子就當燕子塢是阿朱孃家,肖某這只是奉上聘禮不就是了。”
其實肖鵬心裡的想法是,拿出這些錢,便當是還了慕容家的養育之恩,今後阿朱便與慕容家沒有任何關係,他也不欠慕容家任何因果,以後即便是與慕容復翻臉,從內心上講也少些顧忌。
“呵呵呵呵……”慕容復身後四人紛紛笑出了聲,公冶乾笑道:“公子爺,肖大俠所言極是,若咱們不收這‘聘禮’,倒似對肖大俠不滿意似的,當收,當收。”
“非……呃……是也是也,二哥所言極是啊!”包不同口一滑,一句非也非也差點便要出口,好在硬生生被他扭轉過來了,其他幾人齊齊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