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你看問題太膚淺了。”趙高不屑道：“從今日曉夢的表現來看，楊東絕不止請曉夢出山那麼簡單，曉夢包庇他，看來他與這位年輕的道家天宗掌門，關係同樣莫逆。”
“沒錯，我們的人，今夜看到楊東與曉夢在樹林談話，曉夢放了楊東離開。”
越窮突然驚道：“要是道家天宗也被楊東拉到扶蘇一邊，那可對我們大大不利啊。”
道家天宗勢力極大，要是倒向扶蘇，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更可怕的。”趙高道：“你今天看到楊東的傷口了嗎？那的確是墨眉所傷。”
“這有什麼問題嗎？”越窮不解道。
“蠢貨。”趙高緩緩捏緊拳頭道：“不管今天那四個影密衛，說墨家推舉了新鉅子是不是真的，楊東今天這樣幫墨家，也說明了他與墨家關係非同一般。
既然如此，那兩道墨眉的傷口，絕不是墨家傷他的，要被墨眉所傷，又不是墨家人出手，看來，楊東要麼與墨家新鉅子關係莫逆，要麼……”
趙高停頓了一下，似乎自己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話：“要麼，楊東就是墨家鉅子，那兩道傷口是他自己給自己留下的，欲蓋彌彰。”
越窮大吃一驚：“這……這如何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楊東這個人不簡單，他能獲得皇帝信任，周旋於墨家，農家，扶蘇一黨，陰陽家，道家天宗，到現在還獨善其身，甚至我感覺儒家張良，似乎也對這個楊東頗多關注。
他還能殺掉驚鯢和玄翦，這就說明他絕不是一個普通人，墨家鉅子是當世豪傑，他的眼光不會有問題，就算是本座，要是楊東身在羅網，恐怕我也會把他培養成羅網下一代統領。”
越窮倒吸一口涼氣，他知道趙高要進行的，是一場重大的事業，時間可能很漫長，但是趙高自己已經看到成功的希望，到現在還沒想過找繼承人的事。
能被趙高看上，楊東是第一個。
“如果楊東真這麼厲害，還當了墨家鉅子，那他倒向扶蘇，恐怕會對我們造成最大的障礙。”
“豈止是障礙，他可能將我們的計劃徹底毀滅。”趙高冷聲道。
墨家，儒家，當世兩大顯學，勢力僅次於天下第一大派農家，實力非同小可。這股勢力歸入扶蘇，朝堂形勢可能立刻倒轉。
“既然如此，大人還猶豫什麼？屬下建議，大人立即派出六劍奴，格殺楊東。”
不管楊東有什麼手段，面對六劍奴這種人世間完美的殺器，只有瞬間斃命一個下場，這是解決掉這個威脅的最好方式。
趙高手裡捏着一枚竹簡，沉吟道：“殺楊東，不是那麼好殺的，他是陰陽家的人，又受皇帝器重，扶蘇也信任他，牽一髮而動全身。
甚至六劍奴出手，可能引動曉夢，逍遙子這天宗人宗兩大掌門同時出手，六劍奴無法同時拿下縱橫雙劍，也未必能同時拿下天人合一。
從驚鯢與玄翦出手看，結果殊難預料。”
越窮疑惑地看着趙高，看上去趙高是在顧忌什麼，可是越窮知道，這不是趙高的性格。
楊東就算在各個勢力裡舉足輕重，羅網不能公開殺，但對六劍奴來說，只需要一個瞬間而已。至於曉夢逍遙子，更是杞人憂天，天宗人宗分裂，鬥得你死我活，怎麼可能爲了一個楊東，聯袂出手。
越窮知道，趙高還是因爲今天看到楊東的第一眼，想到了什麼事，這纔是他一直下不去手的原因。
“大人，可否告訴屬下，楊東此人，到底有何不同之處？”越窮迫切要報斷臂之仇，但一向乾淨利落的趙高，竟然猶豫了，越窮不甘心。
“他……是蜀山故人。”趙高緩緩吐出四個字。
“什麼？”越窮臉色全變，比剛纔聽到楊東是墨家鉅子還要吃驚無數倍。
“大人確定，楊東是百年前的蜀山人，而不是這百年來，集聚的烏合之衆？”越窮震驚道，如果楊東真是古蜀山人，那他報仇的希望，就徹底覆滅。
因爲趙高和很多羅網高手，改頭換面之前，正是以前的蜀山人，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報仇，報當年蜀山覆滅之仇。
縱橫家，陰陽家，秦帝國，都是復仇的對象，在趙高的計劃裡，縱橫家，陰陽家是一定要滅絕的，而對於滅亡蜀山的罪魁禍首秦帝國，不但要將嬴家趕盡殺絕一個不留，而且還要奪取秦國江山。
這纔算是復仇完成。
而現在進行到的是最重要的一步，扶持白癡胡亥稱帝。
古蜀山不是現在的蜀山，現在的蜀山只是以前蜀山在世俗界留下的外門弟子，和一些生長在巴蜀地帶的蜀山崇拜者，聚集起來的烏合之衆，他們的大多數，只是以前的蜀山六道護衛。
如果楊東真是古蜀山人，那就是趙高最看重的人，甚至像趙高剛纔所說，還要把位置傳出去，那自己報仇從何而來？恐怕自己還沒報仇，趙高就先出手滅了自己了。
“不可能的，大人，你一定是搞錯了，當年蜀山覆滅，除了祭祀殿沒有被打開，其他所有蜀山弟子幾乎全部覆滅，僅剩下的也已經進入羅網，成爲羅網最陰暗的勢力。
楊東如此年輕，而且今天他使出的武功，完全沒有蜀山痕跡，怎麼可能是蜀山人，大人你一定弄錯了。”越窮已經有些口不擇言。
“我也不能確定，他身上有一種蜀山獨特的厚重氣息，那是我們蜀山世代傳承的祖巫力量，非蜀山人不能感覺到。
但是今日我逼他出手，他的劍法雖然精妙無雙，但卻沒有半點蜀山痕跡，實在是……”
“那就對了，他肯定不是蜀山人，大人，陛下身體日漸衰敗，若再不下令誅殺楊東，讓扶蘇勢力壯大，後果不堪設想啊。”越窮急道。
“讓我想想，讓我再想想。”
很多年了，這是趙高第一次猶豫，但是，曾經輝煌無比的古蜀山人已經凋零無幾，要是錯殺一個古蜀山後裔，趙高不會原諒自己。
他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