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時光不會辜負我們

“哥哥,我留着這裡,守着青銅門,你去吧。”何青眉忽然說道。

“不!不行。”我斷然拒絕了何青眉。

日子會很難熬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會很難過。”何青眉說,“那我豈不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可你留在這裡,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快點下山去,找個安靜的小鎮,住下來,找一個踏實的男人,過日子吧!”我說道。

似乎,不管誰在這裡,都不會再見面了。

離別,真是他媽令人受不了。

何青眉笑道:“沒有必須再見面了。我本來就不是好人。你知道嗎,我父親在這裡,我就在這裡,哥哥,我是從畫中來的人,留在這裡,我根本不會覺得孤獨……你知道,我是個畫鬼師……。”

我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何青眉道:“這是我的命運。”“不,這不是你的命運。這是我的命運,我本來就要在這裡,你不要攔着我。”我道。

何青眉搖頭道:“不是。”

我道:“爲什麼不是。”

何青眉道:“因爲我存在,我要改變你的命運。”何青眉很霸道地說出了這些話。

我笑道:“是嗎?你平時就要強,這個時候還說這樣的瘋話。不要淘氣,一把年紀了還有淘氣。快走,青銅門的吸力越來越大,不然走不了,會被吸進去。”

何青眉猶疑了一下道:“不說這個了,我說服不了你。哥哥,你能抱抱我嗎?抱過之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我猶豫了一下,上前將何青眉抱住了。

她冰冷的身體,太需要擁抱了。

我道:“你好好活下去,下山去嫁人,看到了嫂子,告訴她,我對不起她。”何青眉道:“我說過,因爲我的存在,我會改變你的命運。”何青眉忽然伸手,將我打昏過去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廢墟之中了。

那青銅門已經消失不見了。

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可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宋世遺和郭壺公死了,王鳳姐、騎鳥人也死了,何青眉藏在青銅門裡面了。鬼王掉入懸崖之下,帶着蚩尤的屍體,一無反顧地奔向死亡。就連剛出來的古龍庭和蕭天刑也同歸於盡。

天上的青銅門已經關上,根本就沒有蹤影,好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樣。

是夢嗎?

我身邊站着謝小玉,還有大小水怪。

大水怪說道:“何姑娘讓我告訴你,希望你一生無憂。”

我站了起來,大聲喊道:“青眉,青眉,你在哪裡……”

大水怪道:“何姑娘本來就是個恬靜的人,她守在裡面,並不是一件難過的事情。她說她可以睡覺,人一睡覺,時間就容易過去。那就……讓她再睡一段時間,讓時光給她安排一個真正的愛人,到那個時候,把她喚醒吧!”

大水怪的意思很簡單,那個人不是我。何青眉從來就不屬於我的。

讓時光給她安排一個真正的愛人。

是這樣吧,可以這樣嗎,我想了許久,淚水垂了下來。

我起身,並沒有馬上離開廢墟。

而是找了帳篷,將犛牛肉乾找了出來,我決定在食物吃光之前,陪在這裡,好好陪着何青眉一段時間。

十五天的時間,經歷過暴風雪,經歷過風和日麗,天氣慢慢變暖了。我在附近尋找鬼王蹤影,發現了一個萬丈懸崖,根本無法下去。

我在廢墟之中,和何青眉說了很多話。

她聽不見了。

我想,有我的陪伴,十五天過去,後面的日子會好過一點。

在這十五天的時間裡,火妖離去了,說出散散心,全世界各地走一走,說她也快要死了。

大小水怪也消失在原野之中,我把血屍兩顆牙齒給拔了下來,放走了他,讓他消失在雪原之上。

我的身邊,只剩下了玉屍和狗小賤。

可是,最後一天晚上,我睡在廢墟外面的帳篷裡,等我醒來,謝小玉也不見了。

她走得很快,走得很急,連同一起消失,還有那把藍色的玉尺。

我帳篷的雪地外,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許我三年,不見不散”,古色古香的八個字。

我忽然覺得奇怪,怎麼又是三年了。

我並沒有流淚,我相信謝小玉會回來,那時候我一定回見到她的。

我離開廢墟,決定去去找郭七七了。一人一狗,經過漫長跋涉,回到了村子,見到了蟲花樹。蟲花樹已經等了快一個月,她道:“終於你回來了,其他人了。”

“我送你迴風陵渡。”我道。

蟲花樹道:“好,我回去了。”

到了西安,我讓把蟲花樹送回了蟲家村。

我給龍寬打了電話,龍寬告訴我一個驚人的消息,郭七七沒有上崑崙山。她和郭維新一起,往南方去了,直接去了龍家。

在尋找龍家的過程之中遇到了一些事情,飽受了磨難,很辛苦才找到了龍家。郭維新和龍家的當家人龍帝起了衝突,之後纔有交談。事情談不下去的時候,郭七七以必死的決心撞在龍家的石柱上,鮮血染紅了石柱,順着石柱流下來,將半個房間都給染紅了,龍家人無不爲之動容。郭七七幾乎死了過去,到如今她的額頭還有一個淡淡的印痕。

郭七七以必死的決心證明了自己偉大的母愛。經過漫長的談判之後,龍帝答應不爲難蕭林,但蕭林體內的先天之蟲畢竟是一個危險。所以龍帝,在蕭林身上做了一個封印。這個封印可以保蕭林十八年的安然無恙,如果十八年後還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那麼龍帝將會親自收走蕭林的性命。

我收到了龍寬的信,我飛奔找到了郭七七。

其實郭七七早就想好,帶着蕭林,隻身犯險,如果蕭林死了,她必定不活。

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這樣的妻子,是最好的妻子。

見到郭七七的時候,已經是夏天。

蕭靈霜被蕭天將送給了謝水柔,約定好十八歲後,才能和我見面。

蕭天將說蕭靈霜和我相剋,面相犯衝。

蕭天將還做了一個決定,就在春節後,爲了躲避仇家,帶領一家人,舉家從蕭家村搬出來,最後選擇了南方的一個小鎮,在那裡安居下來。

搬來的時候,隔壁家的宅院是空的,一家人搬去了國外,那家宅院一空就是三年。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自我一生,再也沒有回到了蕭家村。

在南方的一個小鎮裡,鎮子裡沒有人認識我們,開始新的生活。不久後,我聽到古秀連不再當道士的消息,他和鳳凰結婚了,其中雖然有折扣和磨難,但畢竟一件歡喜的事情。

每到夜晚,我都會想起故鄉,想起夏天禾花的香味,想起稻穀抽穗的聲音。我在小鎮旁邊包了幾畝田,種起稻子,業餘時間開始寫作小說。半年後,出版了第一本小說,雖然銷量不好,但還是賣出了一些。郭七七在鎮子開了一家花店。花店的名字叫做白夢花店。

大概過了一年,我在網上看到了一個新聞,日本著名陰陽師被人殺死在家中,腦袋中了三顆子彈,我想,大概是金小賢的手筆吧。趙陵城高墨母子三條性命的冤魂,正好是三顆子彈,建國叔終於得到告慰。後來,金小賢躲入美國避難,在一次公開採訪之中,他用着一口濃郁的東北腔,說道:“在這裡,我想感謝我的一個朋友,他是一個好人。”

我哈哈大笑。

生活開始恢復正常,過了一年,又過了兩年。三年了,狗小賤慢慢變老,狗小六慢慢地長大了。

我總感覺有些不完美,好像少了什麼。

這天,白月明告訴我:“隔壁空着的房子好像搬來了一家人,車子運來不少東西……好像是中午開來的車子。”

郭七七正在剪一把紅色的玫瑰,忽地喝道:“小明,你是怎麼知道中午搬來,你又沒去上學嗎?”

白月明道:“沒有……我今天沒有逃學……”白月明不擅於撒謊,一下子就被郭七七看穿了,白月明天不怕地不怕,不怕爺爺奶奶不怕我,最怕的就是媽媽,被郭七七一喝,嚇得不輕。

郭七七拿起雞毛撣子罵道:“你小子,居然又不去上學。”白月明喊道:“不要,我要去找爺爺……找爺爺……我弟弟呢,他不會又在和烏龜一起玩吧……”白月明飛快跑了起來,聲音清脆地喊道。

那天傍晚,我給玫瑰花澆完水,一大片白玫瑰正悄悄開放,我看到一個熟悉的女子經過我的遠門,一襲藍色衣服,好像見過。

我快速追上去:“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女子轉過頭,夕光映襯着她。

她嫣然一笑,道:“蕭棋,你別來無恙。”

我以爲我眼睛看花了,道:“你是靈玉?”

謝靈玉笑道:“是的,我回來了,剛剛三年。我說過,有辦法讓你活着,我也沒有食言……”

我有些不解地說道:“那蕭靈霜呢……她是怎麼來的……”

謝靈玉笑道:“七竅玲瓏心之後,紀千千的魂魄一直都由我保管。我用這個魂魄騙過了很多人,她纔是你的初戀情人,她現在纔是你的女兒了,我去謝水柔那看過了,靈霜現在很好……”

我道:“原來是這樣,我一直以爲你沒有離開,原來感覺是對的。”

夕光下站着的謝靈玉拖着長長的身影,發現謝靈玉有了身影。我也聽得清清楚楚,她有很正常的呼吸。

鬼是沒有影子,但人卻有。

我有些激動地問道:“你變成人了?”

謝靈玉點點頭說:“是啊,我現在是個人了。”

我問道:“那你住在哪裡……”

謝靈玉頓了一下,甜甜地笑道:“我就住在你的隔壁……那邊正好有一間空房子……”

後來,我在屋前種上了梔子花,一到夏天就會開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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