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藥入口，就像味道清淡的糖果，還未細品，就已經化爲一股奇妙氣息，穿腸過腹，散入四肢百骸。
然後，韓牧野只感覺渾身微微發熱。
沒了？
精品的固體丹，就這？
猶豫再三，韓牧野將另外一顆固體丹收起來。
這玩意拿出去還能兌換十幾塊靈石呢，可不能糟蹋了。
或許，這就是自己九品資質的原因，不怪人家煉的丹。
盤膝而坐，韓牧野雙目眯起。
從踏入九玄劍門，他已經依靠滿級悟性獲得不少關於修行的東西。
煉製劍器的手段，煉製丹藥的本領，還有一共四種劍術。
玄元劍術有三種，一葉，獨木，還有下午時候從林教頭那領悟的裂石。
一玄劍術，摧山。
領悟的劍術畫面記憶深刻，但並不是說就不需要習練。
今日在傳功堂時候，手握大劍，韓牧野明明已經領悟出裂石劍術的所有精髓，偏偏只發揮出五成技藝。
看來修行之道，不是光靠悟性就夠，還需要勤修苦練。
就像那個林教頭，揮劍千萬，一劍摧山。
也不知是吞了固體丹的效果還是晚上沒了要雙修的劍來驚擾，韓牧野一夜好睡。
第二日清早，韓牧野隨意尋了一柄劍，到劍閣後院中演練。
一葉，獨木，裂石，摧山。
沒有修爲支撐，純練劍技手段，韓牧野身前，劍光凝成一片。
數遍之後，四種劍術已經不分彼此，只化爲無盡幽暗光暈。
對於領悟了四種劍術精髓的韓牧野來說，劍招有沒有其形已經無所謂，關鍵是其中意境。
一葉，劍出如葉飄零，根本不見痕跡，彷彿羚羊掛角。
獨木，獨木難支，卻是挺且益堅，不彎不折，不懼風霜，劍招之中，透着堅定。
裂石和摧山倒是簡單，穩，狠，準與不準，沒什麼大不了。
能劈碎山巒的一劍，劈在山頂還是山腳，都一樣。
黃老六出來時候，正看到韓牧野拿着柄劍亂劈。
他咧嘴笑笑，沒有說話。
在他看來，韓牧野是吞了固體丹，身上氣血力量無處使喚。
沒處瀉火，那就多折騰幾回好了。
只是他沒有看到，韓牧野身前的石壁上，一道道細微的裂縫出現。
這是被某種力量侵蝕而出的裂紋。
吃過早飯，劍閣關閉閣門，然後黃老六面色鄭重的走到那一排排木架之前。
“這些劍器，皆是人境劍修佩劍，從初入培元到築基巔峰層次，都有。”
黃老六面色肅穆，伸手指向前方：“劍器有靈，我們觀劍人拔劍不是褻瀆劍中之靈。”
向着前方一躬身，然後他手握一塊抹了油脂的麻布，走到木架前。
“倉啷——”
黃老六伸手抽出一柄長劍，然後面色肅穆，無悲無喜，雙目中精光閃動，擡手拿麻布從長劍劍鋒到劍柄處全都擦拭一遍。
來回三遍之後，他將長劍歸鞘，輕舒一口氣。
“看見了嗎？”
“對待這些劍器，我們要有敬畏之心。”
擡頭看向韓牧野，黃老六沉聲道：“這些新煉劍器還好，若是那些曾被長久溫養過的，你不誠心，劍是拔不出鞘的。”
韓牧野點點頭。
這事他知道，之前他就出過醜，使勁吃奶力氣，硬是拔不出劍來。
學着黃老六樣子，韓牧野先是躬身禱祝一番，然後擡手抽劍，麻布輕撫，劍光清亮如水劃過。
長劍歸鞘，對面黃老六張張嘴，最終低頭，嘀咕一聲：“真是天生的觀劍人呢……”
兩人各負責一邊，抽劍，擦拭，然後長劍歸鞘。
韓牧野只要手搭在劍柄，就能感知長劍的長短輕重，煉製手法。
初始時候，他擦拭的極快。
這邊劍器都是才煉製出來，並無多少訊息讓他參悟。
直到後面，伸手握住一柄劍的劍柄時候，他渾身一震，有畫面落入腦海。
身穿青袍的少年劍客，仗劍橫行，逍遙暢意。
劍光如水，煙波浩蕩。
玄元劍術，清水。
一股清涼氣息透入韓牧野的身軀。
這一次，他能清晰感覺到這清涼氣息在身體之中流轉，然後散入胸腹。
這股氣息，是什麼？
心中好奇，韓牧野擡手再抽一柄長劍。
再有畫面出現。
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只修一劍，這一劍劈碎風雷，阻斷山巒。
“紫炎，終究是到了說再見時候了。”
老者輕語，然後長劍一劍燎原，焚燒百里山河。
等雲煙散去，已經不見老者身影，只有一柄斑駁長劍在那。
五玄劍術，燎原。
“轟——”
一股暴虐的力量陡然灌注韓牧野身軀，岩漿一般的灼熱氣息瞬間肆虐他的經脈，讓他渾身彷彿痙攣，不住顫抖。
“噹啷——”
長劍掉落在地，對面的黃老六忙奔過來。
“韓小子，你怎麼了？”
韓牧野轉頭，咧嘴笑一聲。
然後他直覺整個胸口似乎要炸開，一股火焰力量穿入其中。
一口鮮血噴出，韓牧野身體一軟，癱倒在地。
……
迷濛之間，韓牧野聽到黃老六的聲音。
“多謝老祖出手。”
睜開眼睛時候，韓牧野面前除了黃老六，還有一位白髮老者。
老者手中握一柄斑駁短劍，正是之前韓牧野拔出那柄劍。
“此劍雖然只是凡品，卻是當初叛門而出的陶然老祖佩劍。”手握短劍，老者面上神色透着一絲異樣。
“老祖佩劍？”黃老六一愣，忙道：“老祖佩劍，那其中豈不是蘊含劍意——”
“老祖，他這傷沒事吧？”
“劍氣入心胸，有事沒事看他造化。”蒼老聲音傳來。
老者面上神色淡然，見韓牧野醒來，將短劍往木架上一放，轉身便走。
黃老六在後面喊一聲，然後又低呼道：“恭送老祖。”
韓牧野看着老者踏上劍閣往二樓的樓梯，消失不見。
“別看了，咱劍閣就我們三個。”
“以後看到他，你直接喊老祖就是。”
黃老六臉上露出一絲羨慕和憧憬，輕聲道：“劍閣觀劍一甲子，九玄劍門中位同太上長老。”
老祖？
這劍閣裡，一直還有第三人？
韓牧野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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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想也是，這三層樓閣，他和黃老六隻負責一樓，二樓三樓，自然需要一位更強者坐鎮。
“六哥你不是說觀劍人活過一年都難，能活十年就是宗門執事存在嗎？”
“這一位，是活過了一甲子？”
原來，觀劍人是能活一甲子的。
那這位是怎麼活過來的？
見韓牧野神情，黃老六哼一聲，擺手道：“小子，別想那麼多了，你劍氣入胸腹，能不能挺過三個月都難說。”
說到這，他面上聲色多了一絲輕柔，看着韓牧野：“要是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想做點什麼的話，就去做吧。”
將擦拭長劍的麻布拿起，黃老六拍拍他肩膀道：“你去休息吧，剩下的劍器我來擦拭。”
說完，他輕嘆一聲，佝僂着身軀轉過木架前方去。
“倉啷——”
拔劍聲傳來。
韓牧野有些茫然。
自己，只剩三個月的命了？
不是說好一年的嗎？
劍氣入胸腹？
劍氣？
念頭一動，他渾身一震，腦海中一副畫面瞬間炸開。
此時，他看到了胸腹中的畫面。
一團一丈方圓的赤紅火焰翻滾，四周，有青色的雲團，灰黃的土氣，還有一道清泉如霧。
然後周圍空蕩之處，有絲絲縷縷的淡薄氣息，不斷交織纏繞。
這，就是劍氣？
這些劍氣，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