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最大的一個收穫
大晉四十四年的年尾，崇安國赤隆府朱氏祖地。
這是一處依山傍水的巨型士族私家烏堡，佔地極廣，說它是一個山城倒也不爲過。
烏堡的城牆足高三丈，委婉盤旋的在一片土地上圈下了幾座山丘、幾片湖泊，而在烏堡外面更是開墾出了數十萬頃的沃土良田。
作爲一個士族的祖地所在，自然選得是風水良地，而風水好那土地自然也就肥沃，所以每個士族人家選擇的祖地之所，都必然是一處魚米之鄉。
在朱氏祖地烏堡內居住的，主要是朱氏本族之人，大概有一、兩萬人口，作爲士族子弟，他們無需勞作，享受着自己的特權。
另外就是服侍朱氏族人的住家奴們，各式各等的住家奴們加起來，也有四、五萬人，平均一下基本就是三、四人服侍一位朱氏族人。
而在烏堡之外，還零星的分佈着數千個大小不一的自然村落，這些村中的庶民百姓，也是依附在朱氏名下的農奴私民，他們加起來至少就有五、六十萬的人口了。
這也是朱氏作爲崇安國上上品士族之家，所擁有的家族財富，也正是有了數十萬人口的農奴生產糧食，才能滿足一、兩萬朱氏子弟的各項需求，讓他們可以過上逍遙自在的浮華生活。
當然在這些住家奴、農奴之外，還有不知數量的奴隸在朱氏門下的礦產、工場等等之類的地方勞作，這些奴隸是不計入人口了。
在璇玶洲的大晉朝治下，一切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作爲統治階層，就有皇族、王族和士族的三族區分，而對於士族更用了九品分階體制，依法確定不同品階的士族，享受不同的權利地位。
而作爲被統治階層的庶民，同樣又分成了國民、私民、賤奴，三類不同的等階。
擁有相對較高地位的就是國民，又稱爲國人，是大晉朝乃至地方封國的基礎人口，他們大多擁有自己的私有土地，享受自由的人權，同時也擔負着徭役、賦稅的義務。
像劉平這般庶族中的寒門地主人家，就屬於國民中的富裕人家，他們哪怕是依附在士族門下做事，卻也只是和主家產生一種互有關聯的利益關係而已，作爲士族門客，主家對他們也有一定的尊重。
而國民之下，卻又有一個階層的庶民稱爲私民，又叫做私人，他們直接依附在士族主家之下，屬於半賣身半自由的狀態。
私民算是賣身給士族的家奴，但他們可以擁有自己的私有財產，所以他們有了足夠的錢財後，便可以向主家贖買自由，從而重新變成一個自由的國民了。
不過私民大多是因爲貧窮，而賣身給士族主家的，自然也不大可能積累到太多錢財，只有極少數人能重新贖買到自由。
當然也有些私民，寧可放棄自由的國民身份，賣身給士族人家爲奴，這倒不是因爲他們犯賤，而是爲了逃避國家重稅，不得不賣身士族以避稅負。
因爲按照如今的大晉朝律法，如果你交不起稅負，那很可能會被判罪，甚至被官府賣爲賤奴，這就是所謂的苛政猛於虎，逼得人放棄自由，去做士族的奴僕。
根據大晉朝的律法，私民只要賣身給士族之後，他們原本需要擔負的徭役、稅負等等義務，自然也都由士族承擔了。
這麼一來，私民和所在國家再無隸屬關係，只和他們的士族主家產生一種奴屬關係。
因爲士族在很多時候擁有免除徭役、賦稅的權利，所以大晉朝的律法也規定，不同品階的士族，所能擁有的私民人口也有數量比例。
否則，一國的百姓都成爲了士族的私民，國家就沒了稅賦收入，這個國家恐怕也得滅亡了。
只有規定了人口比例，才能保證皇族、王族對士族的統治地位，一切有規有據，天下方能百世安泰。
從這方面來說，皇族、王族，也不過是地位高的士族罷了，而國民也只是皇族、王族名下的私民。
當然了，私民的日子過的好不好，也得看他們賣身的士族主家對待私民的條件好不好，所以許多私民在賣身之前，也會對士族主家進行選擇，畢竟賣身爲奴，從此以後便身不由己，生死都操控在了主家手中。
在朱凌午身邊的狗腿子良才，以及初陽、夏陽、秋陽這樣的貼身婢女，便屬於這種私民出身，此外朱氏那些私兵部曲，也是從私民中招集訓練出來的。
說士族人家的私有地盤，就是一個獨立的王國，其實也不爲過，因爲在士族自家的地盤上，那些私民的生死，都掌控在主家手中。
最後一種，就是最低賤的賤奴了，又被稱爲賤民，他們根本連身份戶口都沒有，也不能擁有自己的私財，也就是說他們永遠不可能擺脫自己的奴隸身份，除非是主人釋放他們。
賤奴甚至不被當作人，只當成牲畜、物品一般，甚至在價值上，還不如主人家的物品呢。
賤奴最初主要來自戰爭中俘獲的敵國士兵、百姓，隨着大晉朝統一璇玶洲後，地方上的戰爭基本上平息了，所以賤奴的來源，主要是罪犯。
就像是那些繳不起稅賦而被官方販賣的國民，但更多的則是因爲謀逆這類重罪，而被舉族牽連的族人，也有不少士族也可能因此而成了賤奴。
所以身在紅塵中，哪怕你曾經貴爲皇族子弟，也可能在一夜之間，成爲一個不能自主的賤奴。
朱凌午從所坐馬車的窗戶向外看着，見到了朱氏祖地的氣派，朱凌午不免在心頭暗歎着，眼下的富貴，再數百年後又會變成怎樣呢？
雖然如今大晉朝皇族，已經穩居璇玶洲帝位數千年之久，可又有哪個帝皇，能夠長生至今呢？
雖然如今的大晉朝背後有世外宗門守護，可在大晉朝之前的那些皇朝帝國，又何嘗沒有世外宗門守護呢，到如今這些前朝帝國，還不是同樣滅亡了。
富貴，如過眼雲煙！
也許這輩子你身爲士族可以奢華享樂，但下輩子，你便可能成爲了你眼中無視的賤奴了。
自從得到了蒙藥師遺留的記憶，朱凌午心中更堅定了自己煉氣修仙的道路，世外宗門出身的蒙藥師，記憶中便充滿了對這種紅塵俗世所謂權貴的鄙視。
蒙藥師在逃亡的過程中，在大晉朝各地各國都行走過，自然也見識過各式各樣的士族子弟。
雖然蒙藥師曾經所在的玄冥宗，是被正道排斥的邪派，可對於蒙藥師來說，他所修煉的煉氣功法，也是頗有淵源的玄門正宗煉氣功法。
在他看來世俗中這些士族子弟，原本也就是一些世外宗門的外門弟子出身，也是因爲修仙無望，纔會被宗門放到世俗中，幫宗門做一些瑣碎雜事。
所以這些士族所擁有的煉氣功法，都不過是低階的煉氣功法，憑藉這種低階煉氣功法，想要煉氣築基，自然是事倍而功半了。
此外那些士族子弟，身在紅塵富貴之家，從小便被人服侍享受，又如何能有那毅力去煉氣修仙，要是沒有那種毅力心念，又如何能突破煉氣之坎呢？
哪怕是有幾個有天賦的，能過了築基境界，可修仙之路漫漫，這些溫室出來的花朵，到了真正的修仙者世界，只怕還沒能撲騰幾下，就成爲了路邊的枯骨。
築基，不過是修仙之路的起始，修仙之路也不是全無風險的，特別是到了後面，更要引雷應劫，沒有那種逆天而戰的信念，又如何能渡劫成仙。
所以如蒙藥師這邊世外宗門的內門弟子，在玄冥宗的時候，雖然有身爲長老的父母關照，卻也只是在修行的資源上得到照顧，其他一切的都是蒙藥師自己刻苦修煉而得來的。
對於朱凌午而言，他感覺自己從蒙藥師這裡所得到的最大財富，倒不是那乾坤儲物袋中高數量的靈石，各類煉器材料等等東西，反而是這種煉氣修仙，逆天改命的信念最寶貴。
如今即將要進入朱氏祖地，朱凌午也將正真的開始自己的煉氣修仙之路，卻能得到蒙藥師這些源於世外宗門的煉氣修仙經驗，纔是他最大的一個收穫。
自野柳驛那晚發生了蒙藥師的襲擊事件之後，之後的旅程倒是一路順風，從銅山縣到赤隆府朱氏祖地，風餐露宿的一路走了十幾天。
雖然劉平原本也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可在朱凌午的堅持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原本跟着朱氏車隊一起上路的那些商旅們，等離開了永嶺府後，也紛紛的散去，哪怕最後的一些商旅，到了慶隆府自然也各自散去。
如今能進入朱氏領地的，那自然也就剩下朱氏自己的人了。
時近年關，在朱氏領地的官道上，行走的也不止有朱凌午這麼一支車隊，很快有人也來打聽朱凌午這邊的車隊是從哪裡來的。
當他們聽說車隊中有朱凌午後，那神色果然都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