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就和玉瑤回了梨花谷。
婆婆和師傅們見我回來,很是激動,拉着我問了很多在外面的事。雖然白紗宮的事情他們是知道的,但是也只是我在信中告訴他們我收了原來的青刀堂而已,並不知前因後果,這次見面少不得要細細的將一切講給他們聽了。
我們一羣人在廳中講過去兩年在外的一些事情,其實大部分都是玉瑤那丫頭在講,她的添油加醋的本事很是不錯的,一時間口若懸河的一個時辰的時間硬是連口水都沒喝。
正興致正濃的時候,林伯走了進來。
“那人又催了,小姐拖了近兩個月纔回來,那人早就等不及了,脾氣暴躁的不得了,正在客棧發着火呢。”林伯說着望向我:“小姐,您看這事到底該怎麼辦?”
衆人一聽林伯的話,也都想起這羅列山外還有個丞相府派來的人在等着接我走呢,頓時一羣人都看着我,看我如何表態了。
“少不得是得跟他去一趟的,正好我也想去查查孃的消息。”
衆人聽了沉默了一會,沒說什麼,知道我向來有自己的主見,我的決定他們也不會多加干涉。
“舞兒,你這一去,還不知道會怎樣。那地方看着奢華榮貴,實則就是個龍潭虎穴,你自己一個人要多加小心,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們個信兒。實在不想在那兒待下去了,就回來,知道嗎?”婆婆很是捨不得,那個地方她也是恨之入骨的。
“嗯,我知道,婆婆和師傅們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舞兒有空就回來看你們。”看了衆人一眼,又轉向婆婆:“我就不在家裡住了,現在就出谷去跟那人走了,你們要保重。”
“嗯,去吧,好好照顧自己。”婆婆走過來,抱了抱我。
放開婆婆的手,轉身對林伯說道:“林伯,你帶我去見他吧。”
沒再回頭,不想看見婆婆和師傅們不捨和擔憂的眼神,徑自帶着玉瑤跟着林伯出谷去了。
沒再帶面具,是我原來的樣貌,只不過出谷的時候我就將面紗帶了起來。
我坐在昨晚的客棧的大廳裡,玉瑤站在我的身後,林伯上樓去叫那個男人了。
我們這一桌,玉瑤俏皮靈動,加上我這麼一個帶着面紗依然感覺其氣勢不俗的女子,引來了周圍人的關注,四周有些竊竊私語。
沒過多久,昨晚那男人走了下來,來到我的面前,很是不屑的草草的向我行了個禮,便站直身子一副高傲樣的說道:“六小姐,我是丞相府的管家陸明,是丞相大人派來接小姐回府的。”說着自己坐了下來倒了杯茶,喝了口又接着說道:“我們已經耽誤很長一段時間了,我看今天就起程吧。小姐休息一下,我去叫小廝安排一下。”說完看也沒看我一眼,就又起身走了。
玉瑤很是看不過,想呵斥他,被我拉住了。
陸明,丞相府中總管陸德的兒子,現在也做管家了啊,難怪這麼囂張。他真當我是個被拋棄後唯唯諾諾,一點小恩惠就可以讓我感恩戴德的女子嗎,太小看我了。他最好別惹火我,不然不到乾城,必讓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當天正午,我們一行人就出發了,其實也就四人,陸明和他帶來的小廝以及我和玉瑤。
第二天傍晚時分,一行人就到了龍乾王朝另一名城羅水城,羅水城就在貫穿龍乾王朝的母親河羅水邊上,這裡是水上貿易的港口,很是繁華。我們就是準備在這裡休息一晚後,明天一早從這裡坐船北上回乾城。
不想看陸明陰陽怪氣的臉,在客棧稍事休息了一下之後,就帶着玉瑤出了門。
怎麼說這也是龍乾王朝的第三大城市啊,既然來到這,怎麼說也得出去逛逛。
傍晚時分,太陽還沒有落盡,但是由於靠近羅水,現在這時候已經不那麼熱了,風夾雜着溼潤的水汽吹來很是舒服。
和玉瑤走在街上,街道兩旁還有些小商販還沒有收攤,各式各樣的東西很多,玉瑤發揮了女子的天性在那兒逛得不亦樂乎。
“滾滾滾,沒錢還到這來,不要命了是不是,再敢來老子打斷你的腿……”
正逛得起興,突然從旁邊一家客棧裡被推出一人來,接着還有一個包袱,一個應該是客棧小二的人站在門口正在冒着那人。
那被推出來的人一個踉蹌,差點撞到我,我一閃身避了開來。
那男子撿起地上的包袱,回頭看見差點撞着我,躬身說了聲“對不起”。
是個年輕公子,面若冠玉,看着沉穩老實,臉上有着說不出的尷尬和窘迫,低低道了聲歉之後,就想離開。
“這位公子……”我叫住了他,看他身上的穿着和剛剛小二的隻言片語,猜到他應該現在正囊中羞澀,如此走了,他要到哪兒去?不禁想幫幫他。
“不知小姐還有何事?”他停下來問我。
“哦,只是想問問公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苦難?”真不知該怎麼說,但願這樣說不會傷到他的自尊。
他疑惑的看了我好一會,猶豫了好半天,在確定我並無惡意之後,才道出了緣由。
他姓向名進業,是進京趕考的讀書人,自小就沒有父親,是母親幫人縫縫補補賺些銀兩養活他長。家中雖然貧困,可母親還是盡一切可能讓他讀書,希望他將來有一天能高中。他進京的費用是母親找僱主借來的,可惜走到這羅水城,本準備住一晚之後,乘船去乾城的,可誰曾想,卻在街上被人偷了荷包,這纔有了剛剛被店小二趕出來的一幕。
他的情況讓我想到了我自己,我也只有孃親呢,可惜孃親都不能陪在我身邊,甚至連生死都不知。頓時對他有了一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想着他既丟了銀兩,那肯定飯也是沒有吃的了,便請他吃了一頓飯,之間我們聊了很多。我們說到了他的母親,他說他的母親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母親,也是最辛勞的母親,有朝一日,他一定要不惜一切的讓他的母親過上好日子,招人伺候她,讓她能夠安享晚年。
還說到了他的報復,他對如今朝堂上的見解,對貪官的不滿和對百姓的憐惜。看他的談吐舉止,以我跟着文師傅十二年的結果來看,他真的很不錯,看得出這次他若能順利參考,必定能脫穎而出。
這樣的男子,這樣的身世,這樣的遭遇,這樣的才情讓我欣賞。
等我們吃完飯從飯莊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
羅水城和中國古代的秦淮河很像,這裡的青樓事業很繁榮,離羅水河不遠,有一塊地方是當地乃至整個龍乾王朝聞名的煙花之地。當晚上來臨,各家青樓的姑娘就花乘坐着花船,在羅水河上彈唱,而個有錢人也會坐着船在羅水上尋歡。
看看不遠處,點亮羅水河的各式花燈,我們沒再向前走去,花街柳巷雖然好奇,可現在也不是滿足好奇的時候,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讀盡聖賢書的人,私心裡,也不希望他會去那種地方。
遂帶着向進業和玉瑤回了我們住的客棧,準備讓向進業和我們一起上路,反正我們都是去乾城,這樣他也不必再爲盤纏的事煩擾了。
剛走進客棧,就看見陸明在大廳裡的一張桌子上坐着,臉上很難看。
吩咐玉瑤去幫向進業定房間,送他回房,自己向陸明走去。
“陸管家……”沒打算向他解釋什麼。
“哼……”陸明看了看我帶回來的向進業,又看了看我,甩袖起身回房了。
他的膽子是越來越大,越來越不把我當回事了,看來我是太縱容了?讓他以爲我好欺負了?
正在房裡喝着茶等玉瑤回來,門口突然想起敲門聲。
“進來……”
“六小姐,請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和行爲,好歹你是丞相府的小姐。現在不必過去,過去你不在府裡,要怎麼隨便沒關係,可是現在你既然要進府了,就別做那些丟人的事,真是不知羞恥。”陸明一進門就開始教訓我。
他說的應該是我帶向進業回來的事,看來我沒跟他說一聲,就私自帶着玉瑤出去了已經讓他覺得不爽了,看我們回來還帶了個男人回來就更氣了。所以他這個奴才都敢明着罵我這個主子了,甚至連“不知羞恥”都說出來了。
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接着低頭喝我的茶,這時候,玉瑤也回來了。
陸明看我對他不理不睬更是氣急:“還真是沒教養啊,真不知道你外祖母怎麼教你的。當年就覺得你娘就是個沒禮義廉恥的女人,看來沒看錯啊,不然怎麼生得出你這樣的女兒……”
我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玉瑤聽到這些話想衝上去,被我拉住了,看了一眼我的臉色,知道陸明惹火我了。
陸明被我看的有點發虛,可還是強撐着:“哼……我……我又沒說錯,好人家的女兒,怎……怎麼可能一個人在……外面亂晃,還自……自己私定終身,嫁給了老……老爺……我……我……”
我站起身,一步步向陸明走過去,眼裡的冷光足以殺死人。陸明被我的樣子嚇得有點害怕了。
“你……你只是個沒了孃的……偏房生的女兒,就算你是小姐又怎……怎樣,我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是府裡總管陸德的兒子,也知道你爹在府裡權利很大,除了陸修仁,幾乎連大夫人都不敢得罪他,但是我告訴你,連陸修仁我都沒看在眼裡。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就跟你算賬的,這是你自己找死,別怪我。”
陸明已經有些站不住腳了,我走到他面前,湊到他的耳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可沒忘記十四年前,你侮辱我娘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