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光盤封面背部右下角的發行信息，顯示這張電影是1989年，由萬嘉禾電影股份有限公司製作發行的。
寧雪感嘆道：“1989年，那可是29年前啊！沒想到這盤錄像帶的年紀，比你我都大。”
王宇馬上拿起筆記本電腦，在瀏覽器的搜索欄裡，輸入了“萬嘉禾”三個關鍵詞，結果跳出來的鏈接，全都是香港嘉禾電影公司的相關條目。
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正是港片最爲輝煌的時代，而嘉禾公司，則是香港影業的半壁江山。因此在大陸，就有很多低成本的小作坊影視公司，冒用香港大影視企業的名字。
王宇基本上確定，這個“萬嘉禾”就是這樣一隻李鬼。
既然連製作發行公司都查不到，王宇對於光盤封面上的導演、主演也沒報太大的希望。他輸入這幾個名字之後，果不其然沒有找到什麼信息。
寧雪說：“我還是讓小孫去查吧。”
內部系統就是非同一般，在中午的時候，小孫就反饋過來了幾條重要的信息。
京陽的工商系統裡，確實有萬嘉禾這家公司，註冊時間是1985年，註銷時間是1990年。公司的法人，就是《午夜驚魂》這部電影的導演，馬文浩。
但是這家公司的註冊信息，是文化服務公司，也就是說，其實萬嘉禾是沒有電影拍攝製作發行的資格的，而且《午夜驚魂》這部電影，沒有備案，沒有準拍號，沒有發行號，是一部標準的三無電影。
而且更加巧合的是，馬文浩是京陽人，現年52歲，檔案顯示這人有過境外工作的經歷，在1985年創建萬嘉禾文化服務公司之前，他曾經在香港工作過五年。
至於電影封面上所示的領銜主演等人，公安系統中沒有找到吻合的，或許或許是因爲使用了藝名的原因。
寧雪問：“那馬文浩現在還在京陽嗎？”
電話裡的小孫回答：“嗯，他現在開辦了一個幼兒園，是半公益性質的，主要接收的是外來京陽務工人員的子女。”
寧雪說：“你把具體的地址發過來，我要去拜訪一下他。”
拿到了幼兒園的地址了，寧雪立即和王宇驅車前往。
這所幼兒園位於市郊，一個工業園區附近的集市裡。從繁華的市中心來到這兒，彷彿一下子來到了一個三線的城鄉結合部。
幼兒園的外觀很破舊，透過大鐵門，可以看見只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的操場上，有很多孩子在玩耍。這些農名工的孩子們，穿着髒兮兮的外套，流着鼻涕，手裡捏着黑乎乎的泥巴，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
寧雪走到門衛室的小窗戶前，裡邊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爺，蓋着大棉襖，烤着炭火，正在捧着手機，樂呵呵的看着《士兵突擊》。
“老人家，你好，我想找一個馬園長。”
“大閨女，你是？”
“我是警察。”
寧雪亮出了警官證。
老大爺也不知道識不識字，反正一看見警官證上穿着警裝的寧雪半身照的時候，頓時兩眼之中滿是崇敬的光芒。
他立刻拿起柺杖，從屋裡走出來，給外頭的兩人開門。
直到這個時候，寧雪和王宇，才發現老大爺原來是個殘疾人，他少了一隻右腳。
因爲寧雪的身份，所以她和王宇很輕易的進入了這個幼兒園。
他們隨後發現，不僅僅是門衛老大爺是個殘疾人，這個幼兒園的幾乎所有工作人員，身體都或多或少的殘疾。
比如正在陪孩子們玩耍的那兩個幼師，她們的年紀看上去大約四十多歲，一個沒有左耳，一個右手少了兩根指頭。而正在角落裡晾曬蘿蔔乾的廚工，瞎了一隻眼睛……
兩人來到了園長室，見到了園長馬文浩。
這個今年才52歲的男人，看上去就像是72歲了。他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眼睛也很渾濁，坐在輪椅上，用顫顫巍巍的雙手，在紅紙上剪出一朵朵的小紅花。
看着他的模樣，王宇突然覺得很心酸，他猛地意識到，世人都會有老去的這一天，當這一條到來之日，自己將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
寧雪站在門口，擡手輕輕的叩了叩門。
馬文浩這才發現有人來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寧雪，又看了一眼寧雪身後的王宇。
看寧雪的時候，他的表情只是有些疑惑，但是當看見了王宇的時候，他那渾濁的瞳孔裡，突然閃過一道驚異的光芒。
“二位是？”
“我是京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刑偵處的警察。”寧雪再次出示了自己的證件，“馬導演，我們想要向你瞭解一下關於這盤電影光碟的事情。”
聽到“馬導演”這三個字的時候，馬文浩非常的震驚，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再沒有人如此稱呼過自己了。
而當他看見寧雪拿出《午夜驚魂》這盤光碟的時候，頓時臉色大變，渾身顫抖着問：“你們……你們是從什麼地方弄到的？！”
寧雪說：“是三名高中生，從一家錄像出租店裡租來的。”
馬文浩激動的搖着頭說：“不！這絕對不可能！這部電影的所有光盤，在二十九之前是我親自銷燬的，怎麼可能會在市面上流通呢？”
王宇走進屋裡來問：“馬園長，你的意思是說，《午夜驚魂》這部電影的錄像光碟，並沒有上市銷售？”
馬文浩很肯定的說：“沒錯！首批貨一共八千張光碟，一張不少，是我親自清點後燒燬的，絕不可能流向市面！”
寧雪疑惑的問：“馬導演，你爲什麼要在上市之前，銷燬這些光盤呢？”
馬文浩突然閉口不談了，他的目光有意識的迴避着寧雪。
王宇說：“馬園長，那我和你說說，我們發現了這張光碟裡邊有什麼吧……它裡邊有不乾淨的東西。”
馬文浩面色一怔，搖着手道：“你們別再說了，別再問了，趕緊回去把這張光碟銷燬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寧雪說：“恐怕我們不能這麼做，因爲那三名租了這張光盤的學生，兩人失蹤，一人瘋了。你作爲二十年前拍攝製作這部電影和光盤的人，不得不給我們警方一個解釋。”
“哎！”馬文浩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你們不想再有人出事，就快點將這張光盤拿去摧毀吧。”
王宇請求道：“馬園長，請你告訴我們關於這部電影，到底有什麼秘密。”
馬文浩看着王宇，沉思了許久，才說道：“你們看見這所幼兒園裡的教職員工了吧，他們三十多年前就跟着我幹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拍電影。你們一定覺得他們身體殘疾很可憐吧？其實他們是幸運的，因爲至少他們活下來，而另外一部分人，在拍攝完那部電影之後，都接二連三的離世了。”
王宇和寧雪都很詫異，原來外頭的那些人，以前都是萬嘉禾的員工，他們同時也更加好奇了，究竟《午夜驚魂》這部電影拍攝完成之後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爲什麼萬嘉禾的所有員工，非死即殘疾……
馬文浩接着說：“你們真的知道想要當年的故事？這恐怕會給你們帶來厄運的！說不定，就會像我們這夥苟延殘喘的人一樣的下場。”
王宇正在遲疑，他自己倒不怕，就是擔心寧雪……可是寧雪卻毅然決然的說：“馬導演，我們不在乎，請你告訴我們，當年你們拍攝這部電影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