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湛港市,天氣依然十分炎熱,下午一點時分的馬路上熱浪襲人,很多居民都來到城南的城市溼地公園遊玩避暑。
城市溼地公園面積非常龐大,呈狹長型,總長度超過5公里,從市中心穿城而過,整個從南到北加上分割出去的公園,總面積達到了137公頃,也就是137萬平方米。
沿着溼地公園兩邊,全部都是各種商業中心、高檔樓盤,當然也包括各種市政機關,比如市供電局。
而市供電局旁邊就隱藏着一棟有些年頭的建築物,也就是老供電局家屬院,現在裡面住的人家已經很少了。
家屬樓最後面一排的最底層,被打通了,其中一半被作爲了社區老年活動中心,還有一半則變成了健身房。
斑駁的健身房裡面器械已經非常老舊了,而吊在房樑上的兩隻老舊帆布沙袋,上面更是斑斑駁駁,顯露出了歲月的痕跡。
此時,健身房裡面只有兩個人,一個二十來歲、皮膚黝黑的年輕人,正攤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對面一隻老舊的檯扇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而在斜對面窗戶底下涼蓆上還躺着一個人,穿着件四角褲衩,面朝牆壁,看不清真容,屁股上還破了個小洞,此時正捧着個屏幕都碎了的手機在玩王者農藥,十指靈活的就像在演奏鋼琴協奏曲一般。
就在這時,一隻蒼蠅落在躺椅青年的臉上,爬來爬去。
躺椅上的青年無意識的用手驅趕了一下,蒼蠅飛起後,又落在了另外半年臉上,甚至還爬到了他的嘴脣上。
“哪裡哪裡,周師傅纔是真得英姿勃發、器宇軒昂呢!”
本來準備繼續眯一會的邵波,此時卻不由得再次站起來,跟着走過來好奇的問道:“他特別喜歡打麻將,平時除了練武之外,天塌下來也要先打完一將才再說。”
邵波一聽,無奈道:“算了,我給他打吧……”
“噢,我知道了,他上個月去過一趟羊城,就是跟你見面的吧?他回來激動了好幾天,連最愛的麻將都不打了,說什麼玩物喪志,天天嚷嚷着要振興中華武術什麼的。”
此時終於可以看清,這是一個看起來大概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雞窩一般亂糟糟的頭髮,油膩的臉部皮膚上面佈滿了痤瘡、暗斑,疙瘩,而且眼角滿是眼屎,看起來非常邋遢。
“周師傅,他們兩個說見過陳鵬飛。”
邵正德聞言笑道:“這簡單,你把那個人信息給我,我幫你查一下。”
周燊疑惑了一下,暗自想:“查了一下午就這?”
……
邵波蔫頭耷腦的走過來,有氣無力的說:“幹嘛。”
擱着老遠便哈哈笑道:“周師傅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啊……”
電話打過之後等了大概十五分鐘左右,那邊電話便回過來了,邵正德直接開了免提。
“滾就滾!”邵波聞言,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了。
國內除了極少部分比較暴力外,絕大多數還是非常溫和的。
他們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事,就是騙錢,騙自己最親的人錢。
“好的,麻煩啦,我等下讓人過去找看看。”
邵波話剛說完,只聽對面傳來“咣噹”一聲響,緊跟着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再說一遍,他叫什麼名字?”
你可能被跳廣場舞的當地居民影響到自己的休息,但是他們就在你隔壁,你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因爲他們從來不擾民,他們基本上也不敢和當地居民起衝突,怕發生治安案件被JC給盯上。
“嗯,要是找到了打電話給我,我聯繫防暴隊。”
“這個破水果機,萬一奶奶或者其他人有急事聯繫不上我怎麼辦?回頭換個待機時間長一點的。”
“可是他聽到你的名字,連麻將都不打了,你是不是欠了我爸很多錢,過來還賬來了?要是的話,那就直接轉給我吧。”
經過不懈的努力,在下午四點半的時候,終於找到了線索。
“沒有。”
夜晚也沒有去住大酒店,要麼住小旅館,要麼睡在荒郊野外。
邵波報了一遍,周燊隨即拿出水果手機準備撥打,結果手機兩天沒充電,又關機了。
地中海腦袋上寥寥無幾的幾根頭髮,現在緊緊的貼在腦後面的頭皮上,看起來非常滑稽。
站在周燊面前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大概四五十的樣子,男的神情顯得非常麻木,而女的眼珠子一直在咕嚕嚕的亂轉。
邵波,也就是青年男子,心裡一直都非常羨慕那些皮膚比較白的人。
結果邵正德說:“旁邊這個女人就是他們主任。”
老男人點點頭說:“見過好幾次,他原來跟我們在一起,然後有一天出去學習交流的時候,他被另外一夥人帶走了,我們主任也沒去找他。”
一旁的邵波撇嘴用粵語嘀咕了句“廢柴”,然後轉身離開。
他剛纔就奇怪,爲什麼邵正德沒有介紹女的,原來如此。
邵正德一臉頭疼的說道:“哎,這小子比起大寶差遠了,人家表面上玩世不恭,實際上非常懂禮貌,哪像我兒子,完全就是個混不吝。”
“他號碼是……”
邵波剛要說話,門口便傳來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轉眼間一輛豪爵踏板摩托車停在了門口,穿着白背心大褲衩,腳上躋拉着人字拖的邵正德,架好摩托車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周燊心裡暗自想到。其實他早就想換手機了,可是每次只要一練武就給弄忘記了。
“那些人知道我們不敢報J,所以專門盯着我們的人搞。後來又被抓走兩個人,然後我們就轉移了。別的我就不清楚了,要問我們主任,她知道的應該更多一些。”
看上去斯斯文文,嘴角蘊含着和煦的微笑。
當看清對方的臉,周燊不由得愣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你是……杜文強?”
“我跟你爸一樣,都是練武的。出名倒是算不上,只是之前跟你爸在羊城見過一面。”
“你……你是誰啊?”看着走過來的修長身影,躺椅上的青年,帶着一絲懼怕的聲音問到,身體還不由得往後縮了縮,可惜後面就是躺椅背,退無可退。
周燊點點頭,也沒有拐彎抹角,把過來的目的說了一下。
邵波再次說了一遍,只聽對面邵正德喊道:“好的,你跟他說,我馬上就回來,讓他稍等片刻。”
“嗯,對啊。”躺椅上的青年下意識回答到。
楊星雨沒有亂說,邵正德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身上也沒有什麼江湖大佬的氣質,但是在湛港市這邊確實很有實力,一個電話便鎖定了陳鵬飛的位置,然後又是一個電話,找來了四五十號人,在新港花園和翠湖名居兩個小區搜尋着。
“邵師傅客氣了!”周燊笑着的同時,寒暄到:“多日不見,邵師傅風采依舊。”
邵波掛斷電話說:“他馬上就回來。”
走過來的身影,咧嘴一笑問到:“這裡是邵正德邵師傅家嗎?”
此時聽到邵波的話,周燊笑道:“不是學武,有別的事情。”
回答的同時也看清了來人得長相,一個看上去跟他年齡相仿,但是皮膚比女人還要白皙許多的青年男子。
周燊看了眼邵波,笑道:“你好像對你爸意見很大?”
青年這下受不了了,一巴掌拍過去,蒼蠅自然是飛了,而青年這下也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好!”
周燊問道:“你們見過陳鵬飛對吧,說說什麼情況?”
“那是爲什麼?”
周燊隨即把陳小紅堂弟陳鵬飛的信息給了邵正德,包括照片。
反正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也不可能凍壞的。
周燊聞言點點頭,“噢,那或許真是我認錯人了。”
邵波不屑的笑道:“中老年男人間歇性的躊躇滿志,持續性的混吃等死而已,有什麼值得欽佩的?”
掛斷電話之後邵正德又打了幾個電話,然後走到牆根處,朝還在打遊戲的人屁股上踢了腳,“快起來,幫周師傅找人去。”
經過邵正德介紹才知道,男的之前是做CX的,可能實在榨不出錢來了,也騙不到人了,於是被踢了出來。
周燊點點哈哈笑道:“你兒子真好玩,跟王大寶一樣,是個活寶。”
邵正德不耐煩的揮揮手道:“給勞資滾!”
“那你打他電話好了。”說着邵波又趟了下去,“你有他電話號碼吧?”
“道歉。”
原來,就在剛剛迷迷糊糊之間,他看到有個人突然從天而降,他以爲是幻覺呢,沒想到居然是真得。
邵波一聽,頓時興趣缺缺。
捧着手機的中年男人,聽到“杜文強”這個名字,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擡起頭朝周燊看了眼,然後又低下頭說:“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杜文強,我叫王剛。”
“沒有!你是幹嘛的?很出名嗎?”
老男人貪婪的吸了口煙,繼續說:“大概過了半個月,好像是上上個禮拜三,我偷聽主任跟另外一個‘家庭’的主任聊天時說,帶他走的那夥人好像是暴力CX,陳鵬飛被打的很厲害。”
從周燊進來開始便一直在打遊戲,中途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的男人,此時終於轉過身坐了起來,不過手上的手機卻並沒有放下來,而是依然捧着。
周燊笑道:“不是。”
“你爸沒跟你提過我名字嗎?”
而皮膚白皙的青年男子自然不是別人,正是一路風餐露宿過來的周燊。
邵正德滿臉尷尬,隨後惱火道:“你說什麼呢?給我回來!沒大沒小的,信不信我抽你?”
“根據你提供的信息,我這邊大致鎖定了一個範圍,應該就在新港花園或者翠湖名居。不過這個信息是上個禮拜的,這些搞CX的經常換地方,具體什麼情況,還要實地調查走訪一下。”
周燊笑着點點頭,轉身在健身房裡面四處轉悠了起來。
因爲粵省屬於亞熱帶季風氣候,又靠着海邊,氣溫高、紫外線強,人就很容易曬黑,再加上海風的吹拂,所以作爲土生土長的他,皮膚比較黑。
邵正德拿出手機撥打了出去,然後把周燊給的信息還有照片都告訴了對面。
因爲背光的原因,看不清對方的臉。
三百多公里的路程,以他現在的速度,如果全力以赴的話,也就三四個小時,不過他卻足足走了兩天兩夜,期間專門走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
“我手機沒電了,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大男人,皮膚這麼白,一看就是個娘娘腔。”躺椅上的青年心裡羨慕嫉妒恨的說了句,跟着站起來,笑容滿面的問道:“你找我爸有什麼事?是要跟他學習武術嗎,要是的話,你找我報名也行。”
周燊:“……”
老男人頓了一下,看了眼邵正德後面正在抽菸的眼鏡男,有些畏縮的說:“能不能給支菸抽抽?”
邵正德後面的眼鏡男,直接扔了一包煙給他,順便幫他點了火。
邵正德看起來非常頭疼的樣子,不過也沒有去細說,轉而問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周師傅這次過來,應該是有事情吧?”
周燊聽了不由得好笑道:“是嘛,沒想到邵師傅竟然還有這樣的雄心壯志,真是令人欽佩。”
“我說我自己啊,怎麼啦?”
“……你個臭小子!”邵正德氣得差點鼻孔冒煙,轉頭對周燊尷尬的解釋說:“他故意給我難堪。”
緊跟着邵波就聽到對面傳來一陣推倒麻將牌的聲音,“不來了不來了,我有急事……”
說着他拿起手機撥打了出去,“有人找你……他問你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周燊。”
不知道是不是長時間盯着手機看的原因,中年男人兩隻眼睛有些怕見光,一直在眨啊眨的。
他剛要翻個身繼續睡,結果下一秒猛的一下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看着大門口的修長身影,眼神裡面滿是迷茫以及不解。
“女主任”一開始不肯說,而且眼珠子一直在往門口亂瞟,看那樣子就知道想逃跑,邵正德旁邊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走上去啪啪啪抽了三個大嘴巴子,她被逼無奈之下只好開口講了起來。
“我……我聽他們說,陳鵬飛好像被賣到翡翠國的西港園區去了。”
“嘶嘶……”
屋裡幾十號大男人,凡是聽說過西崗園區大名的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