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找死!”
金烏族大長老忍不住冷笑一聲。
如果說之前的他在看到江徹準備突破之際,還有些擔心的話,那現在,他便是徹底放心了。
不僅是江徹意圖同時修行兩道規則,做到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還因爲至陰至陽兩道法則早就有主了。
金烏族大羅仙王所修行的正是至陽法則,而十大仙族之中的玄陰一族的大羅仙王,當初所掌握的也正是至陰法則。
雖然仙域之內的所有大羅仙王都已經消失了,可問題是他們縱然離去,可並非殞落,天地之間更沒有法則同現,天地同悲的場面。
眼下江徹想要以陰陽法則證道,絕無可能!
但此刻的江徹卻沒有在乎這麼多,他的心神已然徹底沉入了規則之衰中,他能夠十分清晰的感知到,自身的規則之力忽上忽下,十分不穩定。
似乎下一刻便會徹底崩潰。
亦或者說,他整個人都或許被規則同化,徹底融入天地之間。
這種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隨着規則之衰的愈發恐怖,整個仙域修行陰陽兩道規則的仙人都感覺到了異常,像是自身也都被牽引了一般。
只覺得規則之力愈發的不穩,驚的無數人心慌失措。
與此同時。
在星空深處的某處虛幻空間內,兩道身影陡然間驚醒,一位身具人形,長髮如火,周身的氣息與周圍融爲一體。
眼眸中逸散着威嚴而又淡漠的神光,恍若能夠看破未來過去,猶如星辰一般璀璨,氣機之強,蓋壓星河。
若是金烏族內有人在此的話,一定能認出,他便是那位消失了數萬年之久的金烏大帝,金烏仙族大羅仙王!
另一位甦醒的,則是渾身籠罩着淡淡幽光的女子,但目光卻如萬年寒冰一般冰冷,周身的寒意,恍若能夠籠罩整個星河。
其眼眸之中也恍若能夠看破過去未來。
而她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正是玄陰一族老祖,太陰仙皇。
“有人想證你我之道?!”
兩位恐怖的大羅仙王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的一些念頭,眉宇之間閃過些許驚疑之色。
自從數萬年前他們抵達此地之後,這些年來並非是沒有人妄圖證道,可迄今爲止,還沒有一個可以達到驚醒他們的地步。
可現在,卻有了!
在他們的感知之中,對方的規則之力實際上正在發生緩慢的蛻變,朝着真正的法則之力而轉變。
“我算不出他的來歷。”
太陰仙皇眼眸微沉。
大羅仙王者,乃不死不滅的存在,自身早已與大道法則融合,以身融道,長生久視,跳出時間長河,凝聚本我。
可一眼看破現在未來。
但剛剛她十分驚駭的發現,竟然算不到爭道之人的身份,這證明什麼?
這證明對方必然證道成功,必然超脫時間長河,否則.絕對不可能規避他們的推算。
“可惜,你我參不透這神碑,走不出此地。”
金烏大帝眉宇之間顯露沉色。
未曾蛻變法則之前,他們也本以爲法則之力只能一人掌控,可等到他們突破之後卻發現,根本就不是如此。
法則乃大道,而他們則是依附於大道。
法則可共存,只不過此消彼長而已。
換句話說,一旦有人蛻變法則之力,便可爭奪他們的力量,雙方乃是不死不休的大道之敵,也正因此,大羅仙王對這個消息都始終保持着神秘。
甚至故意散播消息,說法則只能一位強者證道,餘者,皆證不得。
但實際上,有人率先證道並非意味着他就是唯一,只不過後來者愈發困難而已,而他們也在悄無聲息的施加着影響。
讓每一位妄圖證道的仙尊功敗垂成。
可現在,似乎是他們離開太久了,有人覺得他們早已隕落,開始嘗試證道了
更爲關鍵的是,他們被困於此地數萬年,完全無法出手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亦或者等到那位證道者抵達此地。
或許才能將其鎮殺
“仙域,要變天了!”
其餘大羅仙王也都紛紛驚醒,眼中均是流露出一抹無奈之色,作爲十大仙族之中鎮壓族羣的大羅仙王,他們非常清楚,大羅仙王有多麼恐怖。
在他們無法離開的前提下,那位證道者,足以獨霸仙域。
而他們所處的族羣,甚至都有可能迎來滅頂之災。
“這位似乎不一般啊,竟有如此豪情,敢同時證陰陽兩道,着實厲害。”
“哎,這神碑未免有些太過玄奧了,吾等悟道數萬年,也不過是領悟了些許皮毛而已,還將吾等困死在這裡。
不會這就是神碑背後的存在所佈下的殺局吧?”
“不知爲何,近些年內,本帝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恍若這神碑從我的身上抽取了一些東西,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但像是失去了一些什麼.”
這句話恍若是引起了什麼共鳴,其餘仙王均是面露沉思。
“且等等吧,吾等不是沒有嘗試過,可神碑鎮壓的此方虛空,吾等根本難以破開,更何況,不出所料的話,這神碑的背後,恐怕就是千萬年前那些先天神魔離去的通道,吾等也不能破開,仙域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等到那位後來道友降臨此地之後再行追問了。”
“哎想吾等均是仙域數十萬年一出的絕世英傑,竟在此地被困,實在是.”
神秘空間內,一位位大羅仙王目光明滅不定,唯有太羿仙王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留下的東西似乎耗盡了。
太羿仙弓已經無法被大羅之下所掌控。
人族,莫非是遭受了滅頂之災?
但身處此地被神秘之力所隔絕,縱然是他,也推算不出未來。
規則之衰愈發恐怖,所綿延的力量已然拓展至整個仙域,就連圍觀的衆多仙尊也不得不繼續遠離,調動規則之力護持周身。
而隨着江徹所弄出的動靜越來越大,即便是他們都不認爲江徹能夠證道,可心下還是忍不住有些惴惴不安。
金烏仙族的幾位仙尊看似信心滿滿,但其眼中的閃爍卻能彰顯出他們此刻的不安。
至於江徹。
此刻的他只覺得陽神被一股神秘力量所牽引,向上不斷攀升,下方的一切也都在眼前不斷變得渺小,直至.他隱約間聽到了洶涌的波濤聲音。
整個人就好似淪落到了江河之中,隨波逐流,他那引以爲傲的強大實力,在此刻竟顯得無比渺小。“這是.”
“時間長河?!”
當發現這一幕時,江徹此刻在驚駭的同時,還有些凝重。
時間長河
這便是超脫的一部分,他如今的規則正在蛻變,唯有他真正能夠躍出時間長河,將自己未來、過去、現在、凝而爲一。
方能夠徹底蛻變爲法則。
確切的說,只有他躍出此地,便可證道大羅。
只是,縱使江徹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此刻依舊是感覺困難重重。
眼前的長河完全望不到盡頭,更看不到未來,遮蔽眼前的一切,好似貫穿了整個宇宙星河,一股無上神威鎮壓其中。
讓人發自內心的感覺到敬畏。
這是,大道之河!
長河滾滾,綿延不休,不到一定境界,只會沉淪其中,唯有達到規則蛻變之際,纔能有些許可能可以將其跨越。
江徹嘗試着躍出,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御空,就好似一個凡人妄圖硬抗天地之力。
但走到了這一步,江徹已經退無可退,即便是再難,他也不可能放棄,更不可能放棄,怒喝一聲,江徹強行調動陰陽規則之力。
自那星河之上,赫然之間垂下兩道規則鎖鏈,綁縛在他的手臂之上,想要將他從時間長河之中拖拽出來,然而,當那規則之力觸及河水之際,接觸的一剎那,便瞬間崩斷消散。
似乎,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
而後。
一個浪頭翻涌,便將江徹徹底捲入長河之中,縈繞在他周身的規則之力,則是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徹底被時間長河捲入其中,江徹只覺得自身的偉力再也無法調動出來,肉身、氣血、神通、規則、統統無用。
如同一個凡人溺水,只能不斷掙扎。
周身的所有力量,都在時間長河的衝擊之下迅速消融。
這一幕,無疑是讓人絕望的。
但江徹始終懷有一絲信心,他堅信獻祭天碑乃是大羅之上的寶物,既然能夠獻祭,就證明他此番並非沒有可能渡過。
甚至相比於曾經的那些前輩,他的優勢更大。
他們能行,爲何他他不行?
江徹不甘。
江徹不服。
江徹更加堅定,不斷以自身的神通與之抗衡,同時還在內心深處不斷溝通獻祭天碑,然而,獻祭天碑此刻就如同死物一般,完全沒有任何的迴應。
漸漸的,縈繞在他周身的所有力量全部消融,規則消散,氣血衰竭,被時間長河徹底籠罩,好似徹底沉入了水底一般。
靜。
很靜。
當江徹被時間長河徹底淹沒之際,他只覺得耳邊失去了所有的聲音,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再泛起絲毫的波瀾。
時間緩緩流逝。
誰也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久,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許多年。
在這無法定義時間的歲月中,江徹的肉身徹底被歲月長河所腐蝕,完全無法抵擋那恐怖的神威,陽神黯淡無光,猶如遭受了重創一般。
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感知到自身的壽元都在迅速的流逝,數千年的壽元,恍若在此刻,完全無法抵禦歲月的侵蝕。
這一刻所遭受的磨難,足以讓人絕望。
但江徹依然沒有放棄,雖然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可他還在堅持.
天碑沒有任何反應,規則之力已然徹底消散,江徹只覺得麻木.就像是曾經許多次幻境一樣,在看不到希望的苦難中,只會讓人麻木。
隨波逐流
他此刻好似化作了一艘小舟,順着時間長河流動。
許許多多的畫面,好似畫卷一樣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看到了許多人的過去和未來,看到了許多人的一生,恍若那一滴河水之中,便包裹着一個人的一生軌跡。
有陌生人的,也有熟悉的人。
他看到姬成道、看到了枯榮老祖、看到了浮靈
他看到了齊婉君、齊凝冰、看到了邀月、看到了天冥古帝
他看到了耿大彪、看到了劉志、看到了朱夫人,這些與他有過關聯之人的一生,卻唯獨沒有看到他自己。
一次次閱覽,一次次掃過,江徹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這無數次的人生中變得愈發堅韌,變得愈發的麻木。
直到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他終於看到了自己。
看到他自輔兵營崛起、一路攀升、戰敗羣雄、勾結皇后、推翻皇朝、定鼎天下、
看到了他爲人族開太平,擊潰妖族,一統整個大幹界域。
他還看到了他穿越之前,看到了他化作一縷流光,飄蕩於寰宇之間,直至與星空深處所綻放的神芒融合在一起。
那是獻祭天碑。
他看到了恍若平行世界的自己。
有勞碌一生,卻最終餓死的一生。
有權傾天下,卻悲憤而死的一生。
有出家爲僧,卻最終破戒,沉淪世間的一生。
有踏入江湖,卻最終死在江湖,無人銘記的一生。
一幕幕畫卷都是他,都是他的一生,都是他的經歷,此刻,這無數個光點,正在朝着沉淪於時間長河之中的他匯聚而來。
每融入一粒光點,他便能感覺到自身似乎擁有了一些力氣,每融入一點,他便能感覺到自身似乎更加強壯了。
隨着無數個畫面匯聚成的光不斷朝着他的身上匯聚,江徹愈發覺得自身的力量似乎回來了,不再如之前一般一樣沒有反抗之力。
他的身上在綻放光芒,光輝灑落,似乎在這一段的時間長河,都映照在他逸散的光輝之下,映照虛空遮蔽一切。
直至,江徹覺得自身恢復了許多,他看到了前方明亮的一處座標,似乎走過去,就能踏出這時間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