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舉手行禮，微嘆道，“也是想不到，這件事這麼快就傳過來了。”
於一閒擺了擺手，“宗主救的人裡面，有重陽宮的長老在，回來就說了這事……去老朽那裡說話？”
周舒輕輕點頭，“有勞居士。”
來到一閒洞天，兩人分別落座。
於一閒一擡袖，兩杯清茶落在桌上，微笑道，“可惜少了紫兒，只能老朽自己動手了。”
周舒似有所思，“紫夫人那邊，已經母女團聚了，她們都說要多謝居士。”
“有什麼好謝，那是她們自己的因果。”
於一閒淡然搖頭，似是並不在意，但看得出來，還有執念在心。
放下茶杯，他緩聲道，“蓬萊島到底是怎麼回事？恕老朽直言，只一個澆魂期的魔王的話，島主的確不該輸，更不該讓整個蓬萊島上的修士近乎全滅，此事傳揚出去，當真非同小可，對道友，對島主都很不利。”
周舒微嘆道，“魔奴，島上的修仙者，基本都變成了魔奴，突然發動了襲擊，猝不及防啊。”
“啊……”
於一閒頗感痛惜，“都成了魔奴，留下來也沒有用了，可是，那麼多魔奴，總不是一天就變成的吧，這期間，島主就一點都沒發覺麼？”
周舒緩聲道，“當時島主正在忙碌一件事，全部精力都放在上面，蓬萊島也沒有護法在，都沒有注意到。”
在明眼人面前，根本隱瞞不住，周舒只能坦言。
“唉。”
於一閒長嘆口氣，“不該啊。”
周舒緩緩道，“這件事情，島主是疏忽了。”
於一閒看着周舒，只是搖頭，不言不語，但眼中的痛惜之意，實難掩飾。
周舒點點頭，“我知道，數萬修士殞命，其中多有渡劫和化神境，這次疏忽的代價很大，很難掩蓋過去，當然也不可能去掩蓋，其他人有猜疑都不奇怪……居士放心，這件事情，我會給修仙界一個交代。”
於一閒擡起頭，沉聲道，“爲何是你，不是島主？”
周舒平靜的道，“此事因我而起，自然是我交待。”
“也就是說，島主忙碌的那件事，是你要求他做的。”
於一閒看着周舒，似有所思，“道友，肯不肯聽老朽說幾句話？”
見他神色凝重，周舒舉了舉手，“居士請說。”
於一閒微微點頭，“老朽老是老了，但老朽很清楚，人皇之位，非道友莫屬，玄黃界今後如何，也全繫於道友一人，身居其位，道友的言行舉止便不能愧對人皇之名，老朽的意思，你明白吧？”
周舒靜默不語。
於一閒又嘆了口氣，緩緩道，“老朽不希望道友因爲蓬萊島之事受影響，那島主終究是異族，道友……”
“居士。”
周舒搖了搖頭，“居士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我不可能這麼做。”
於一閒雖然並未明說，但意思就是讓周舒把責任推到城主身上，讓城主承擔一切後果，周舒還是做他的人皇。
於一閒緩緩道，“道友願意承擔，當然是好的，但你想過沒有？現在異族入侵，玄黃界風雨飄搖，人心動盪不安，好不容易纔有你這個人皇出世，擊敗千萬異族，挽狂瀾於既倒，是你讓將要破碎的玄黃界有了希望，讓凡人和修仙者有了對抗異族的決心和勇氣，而現在，如果你身上有了這樣大一個污點，你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你讓崇仰你敬慕你的修仙者怎麼看？他們還會不會把你當成榜樣，像你一樣拼命去對抗異族？”
他的語氣越發嚴肅，“道友，你成爲了人皇，就不再是你自己了，你是所有修仙者眼中的人皇，你就該是光芒萬丈，奮發向上的，絕不能有一絲污點，尤其在這玄黃界最危險的時候，越發不能，你不能輸給魔族，也不能承擔那數萬修仙者的性命。”
這一番長言，的確是老謀慎重，也當得起肺腑之言四字，是真心爲周舒出主意的。
除了玄黃界裡資格最老的於一閒，其他人都不會對周舒說這些話，大多數人巴不得人皇出錯，換成自己當最好。
周舒立時起身行禮，異常莊重，“居士所言，盡爲晚輩考慮，晚輩敬服。”
於一閒撫了撫須，神色誠摯，“老朽只希望道友能聽進去。”
周舒緩緩點頭，“居士話說到這裡，晚輩豈有不聽之理？不過此事，的確要着落在晚輩身上，晚輩也必定要給修仙界一個交待。”
於一閒扼腕而嘆，“你還是沒聽懂啊。”
周舒搖頭，微微笑着，“居士放心，只管看着就好，三月後，定然可以看到結果，到時候，恐怕別人不會罵我，不會罵城主，反而會來讚頌我們呢。”
“讚頌你們，怎麼可能？”
於一閒愕然，完全不信的樣子，“你可知道，那數萬修士，牽扯到多少宗門，六大宗門盡在其中，據活下來的重陽長老說，崑崙、峨眉和天劍都有長老甚至太上長老在裡面，他們的死，絕不是那麼容易交待的，不把你罵成鬼就好了，還要讚頌你們？”
周舒緩聲道，“本不該對居士隱瞞，但此事關於天機，恕我不能明言。”
在城主那裡，可以暢所欲言，是因爲建始之木隔絕了天道查探，但在這洞天裡卻是不行，若是把計劃說出來，天道提前作梗，可能就做不到了。
於一閒神色微凝，似是陷入了沉思。
周舒拿起茶杯，細細品味。
於一閒頓了頓，低聲道，“和你之前跟老朽的約定有關？”
周舒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點了兩下，微笑不語。
於一閒閉目垂眉，“這啞謎有些難猜，不過老朽有一點眉目了，如果真是那樣……的確還有可能挽回。”
周舒神色平靜，“你我心照不宣便可，不過居士，若你有閒，不妨在重陽宮裡言說幾句，此事的好處遠大於壞處，即便付出再多代價，也是值得去做的。”
既然讓於一閒猜到了一些，那麼當然要利用於一閒的影響力，有他開口，事情會好辦不少。
“好。”
於一閒也是乾脆的答應了，又道，“但先前的約定，不能忘記了。”
周舒點頭，神色認真，“放心，無論如何，都會有居士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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