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慕千語還是抵不過心裡的思念,她還是去了訂婚儀式的現場,沒有進去,實際上她也進不去。
此刻訂婚典禮已經開始了,慕千語又看見了一身白色西服的顧北辰,應該是臨上場時換下來的,這一身明顯要上檔次很多。
白馨兒穿着一襲同色的禮服,貼身的設計彰顯了她優美的身段,面上是精緻恬淡的妝容。
有那麼一瞬間,慕千語將她看成了自己。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真是般配,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好一雙璧人。天造一對,地設一雙,如此甚好。
一個是她這輩子愛過的第一個男人,一個是跟她有着血緣關係的姐姐。他們能在一起,慕千語沒有怨言。
當慕千語看見顧北辰嘴角邊掛着的笑容時,她也笑了。知曉那個人此刻是幸福的,她也就滿足了。
不敢停留太久,慕千語緊了緊遮面的圍巾,然後離開了這裡。
儀式結束之後,便是準新郎和準新娘敬酒的時候了。
廖南一直跟在顧北辰身邊,也好隨時提醒他在座各位的身份,因爲顧北辰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失憶的事情。
一對準新人端着酒杯來到了杜若面前,廖南連忙出聲在顧北辰耳邊小聲說道:“這是博愛集團旗下影視公司的老闆,杜家的另一位繼承人,杜若女士。她身邊的是著名導演尤先生。”
“杜女士,尤先生,感謝二位來參加我和馨兒的訂婚宴。”顧北辰很是客氣地說道。
見到杜若,白馨兒很是緊張,她不敢保證杜若會不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慕千語的名字。
她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杜若掃了她一眼,然後微笑着對顧北辰說道:“小顧先生能覓得佳人,我該說聲恭喜,希望你們二位能永結同心。”
“謝謝。”顧北辰滿飲一杯,然後牽着白馨兒走向下一位。
“千語真是可憐啊。”大佬端着酒杯,小聲嘟囔道。
杜若睨了他一眼,責備地說:“這樣的場合就別提千語了,這都是他們各自的緣分,我們不要插手爲好。”
而慕千語回到住處之後,便躺在牀上休息了。明明很累,可是眼睛卻怎麼也不願意閉上,腦海裡總是浮現出顧北辰和白馨兒相視而笑的畫面。
魔障了!慕千語索性下牀去,重新穿好衣服,只是這次她不用僞裝了,在周圍逛逛也好。
因爲語言不是很精通,來到法國這麼久,慕千語還從未單獨逛過街。
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裡,她做了生平第一件事情,獨自漫步於異國他鄉的街頭,要是文雪知道了,一定會後悔沒跟自己一起過來吧。
她的前面,走着一家三口,女孩子走在最中間,父母各自牽一邊,一家人不時說說笑笑,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溫馨。
慕千語的手不自覺地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忍不住幻想屬於她和孩子的幸福生活。
可是不管幻想多少畫面,孩子的另一邊總是空缺着的。心中微酸,慕千語忽然覺得她好像對自己的孩子太過殘忍了。
從街頭走到街尾,慕千語始終心不在焉,最後走得累了,才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休息。
不一會兒,長椅的另一邊又坐下了一個男人,慕千語扭頭望去,瞬間驚呆了。“學詞,你……你怎麼在這兒!”
杜學詞揚起脣角,微笑着說:“我也是來逛街的。”
其實是他聽說了顧北辰和白馨兒要訂婚的消息,又得知慕千語在法國拍廣告,擔心她心情不好,所以加緊忙完工作之後,趕了過來。
“姑姑知道你過來了嗎?”慕千語就是知道杜若不希望杜學詞跟過來,所以才瞞着他這件事情的。
“我剛到沒多久,去你們住的地方,被告知你們都不在,所以沿着街道散步呢,順便等你們回來,只是沒想到,這麼巧。”真實情況是杜學詞趕到他們下榻的酒店時,正好看見慕千語出去,一路跟隨,才走到這裡的。
要是姑姑知道杜學詞過來了,又該不高興了。慕千語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應該先跟姑姑說一聲的,免得嚇到她。”
但是杜學詞彷彿沒有聽見她說什麼似的,忽然站起身來,說:“我見你坐了這麼久了,不如我帶你去逛逛?”
這裡他再熟悉不過了,以前跟隨母親回英國生活的時候,隔一段時間就會來一次巴黎,對於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
杜學詞開着車,穿過塞納河,直接來到了香榭麗舍大街的原點廣場,然後停了下來。
“其實來巴黎,不一定非要去埃菲爾鐵塔,但是一定要來香榭麗舍,這裡是我最愛的巴黎景點。”杜學詞將車停穩之後,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部照相機來。
這條大道對慕千語來說,是陌生又熟悉的。陌生是因爲這是她第一次踏足;熟悉是因爲她在電視上面,經常看見它。
他們所在的圓點廣場,將這條大道一分爲二,彷彿隔絕了兩個不同的世界一般。東邊寧靜祥和,西邊熱鬧繁華。明明是那麼極端的兩個存在,卻在這裡得到了融合。
“來,我給你拍一張。”杜學詞舉着相機對慕千語說道。
可是慕千語覺得難爲情,她不是很喜歡拍照。“要不我幫你拍吧?”
這個女人怎麼還不好意思起來了?杜學詞拉着她在雕塑前站好。“我幫你拍,到時候你回去了,不就可以向文雪炫耀了?誰叫她不一起過來的。”
被杜學詞這樣一說,慕千語笑了起來。好吧,就算是爲了文雪吧。於是她認真地看着鏡頭,沒有太多花哨的動作,簡單而隨意,照出來的效果卻出奇的好。
有些人,本身就是一種風景,比如慕千語。杜學詞看着畫面裡淺笑着的慕千語,就猶如西方童話裡的天使一般。
跟慕千語一起,自是不會去西邊繁華的地帶,那邊人太雜,要是傷到就不好了。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大片的黃葉不住地往下墜,像是蝴蝶一邊,沒想到在此時還能見到落英繽紛的景象。
“學詞,不知不覺,一年就快過去了呢。”慕千語和杜學詞並肩走在大道上,身邊偶爾會有白髮蒼蒼的夫婦經過,友好地衝他們微笑。
“時間不就是這樣嗎,你留意的時候,它會變得很漫長,當你不去在意的時候,它溜得比什麼都快。”就如指間沙,你抓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逝去。
“今天我去了顧北辰和白馨兒的訂婚現場。他們看上去很幸福。”慕千語看着前方,語氣平和,眼神卻不知道定在了哪裡。
杜學詞微微有些詫異,他還以爲慕千語不會過去的。“既然已經擺脫了,就沒必要再去留戀了。他們幸福了,你也要幸福纔是。”
是啊,她也該幸福了,可是她心裡關於幸福的定義,卻不再跟愛情相關了。“他有白馨兒,我有孩子,嗯,我們都會很幸福。”
沒想到在慕千語心裡,顧北辰已經有如此深刻的地位了,可爲什麼她不肯向顧北辰表明心跡呢?
即便是身邊有杜學詞作陪,慕千語還是沒辦法提起興致來。就這樣,兩個人沉默着向前,慢慢就走到了協和廣場。
如果早一兩個月過來,還可以在這裡欣賞到杜樂麗花園的千葉起舞之景。
入口出,迎面矗立着一座雕像。“這就是馬利的駿馬雕塑,不過這是複製品。”杜學詞指着面前的雕塑,對慕千語說道。
這麼碩大的建築也會有複製品,慕千語不由得笑了。“我還以爲它一直就在這裡呢。”
“它本身不屬於這裡,是從以前的一個花園裡面移過來的,真品被珍藏在盧浮宮裡。”
“原來是這樣,幫我在這裡拍張照吧。”曾經她也是個替代品,現在兩個替代品相遇,當然應該拍照留戀。
杜學詞卻以爲她終於來了興致,於是很是積極地替她拍起照來。而慕千語也很配合,擺了不少姿勢。
當杜學詞將照片回放給她的時候,慕千語不禁想到,替代品又怎麼了,替代品也可以很美麗,如果不說,誰會知道它是替代品呢。
懷孕之後,慕千語的體力便不似從前了,這才走了一會兒,她便又感覺到累了。
偌大的廣場裡面,還有不少街頭藝術家,專給遊客畫像。
杜學詞將慕千語帶到了其中一人面前,然後說:“給這位美麗的女士畫一幅素描吧,謝謝。”
慕千語驚訝地看着他,還要畫畫呢?“我……”
“好,別動了,人家要開始畫了。”杜學詞將她的身子扶正,然後稍稍退了幾步,等待着畫師將她畫下來。
“先生,你們可以站在一起,我能給你們畫一張合像呢。”畫家以爲這兩人是情侶,所以想製造些浪漫呢。
“我就不畫了,請務必將這位女士畫得漂亮一點哦。”杜學詞覺得自己站在那裡的話,慕千語肯定會覺得尷尬,凡是不宜操之過急,他有耐心等。
因爲兩人一直在用流利的法語交流,慕千語根本就不明白他們兩個在說什麼。
杜學詞倚在一邊的欄杆上,靜靜地看着端坐在那裡的慕千語。
不時有微風拂來,一頭青絲跟隨晃動,她的面容隱匿在微微凌亂的髮絲之中,增添了一種靈動的美感。
十五分鐘後,一幅素描畫完成了,畫家終於鬆開了緊擰着的眉頭,然後將畫作交給了慕千語。
畫得還是很逼真的,細長的眉毛,一雙杏眼,不高不低的鼻樑下,一張微翹的小嘴。只是那恬淡的眉眼間,總是隱藏着一抹憂愁,不知道是不是畫家的刻意爲之,還是她本身如此。
看過之後,杜學詞很滿意,畫家隨之將畫卷了起來,然後遞給了他。
“你們之前在說什麼?”先前因爲不能動,所以她就沒問。
“人家誇你很漂亮,我說咱們那兒的姑娘個個都漂亮。”杜學詞說這話的目的只是讓慕千語輕鬆一些。
果然,慕千語忍不住笑了。“走到哪裡都不忘爲國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