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拜訪(一)

兩人又聊了一陣子,終於談到黃昶的來意。當陸嘉善聽說黃昶是爲了選取雙修法而來時,當即挑了挑眉毛:

“師弟莫非打算以採補之法進階麼?”

陸大師兄爲人和善,但同時也好惡分明。劍修麼,行事最是痛快爽利,路遇不平則一劍斬之。哪怕是親近之人,聽到有作奸犯惡之事,一樣不會容忍。岐山劍派弟子便是因此被江湖上稱爲六親不認的“劍瘋子”,而西崑崙的劍修都是在岐山接受的基礎教育,在性情上也差不多。

此時聽陸師兄語氣中明顯表露出了不以爲然的口吻,黃昶知他誤解,連忙解釋道:

“我已與姬若師妹結爲道侶,故而靈虛子師叔指點我們修煉此類法訣,說是對雙方都有益處。”

“啊,是這樣啊。”

陸嘉善的面色終於和緩下來,點了點頭:

“是與姬師妹同修啊,那倒是個不錯的法子……不過雙修法也只是在短期內有些效用,長久來看,比五行引氣法訣並沒有什麼優勢。我以前在江湖上也曾遇到過幾個以雙修法著稱的門派弟子,如紅雲宗,花間派,出來的修士全都是軟腳蝦,鬥戰實力極差。師弟如今還在煉氣中期吧?也就這段時期借它衝一衝境界,不必太過於依仗。”

聽陸師兄那不以爲然的口氣便知道,這位對雙修法肯定是沒什麼好感,估計也沒什麼研究。黃昶正琢磨着是否要向他請教時,卻聽陸嘉善又道:

“但若是和本門師妹同修的話,我在藏經閣中倒是見過一門頗爲合適的功法,名爲《同心訣》。雖是雙修法訣,其重點卻並不僅僅只在陰陽之道上。而是可以合兩人之力爲一體,不但在練功時有用,用於對敵,煉化法器等方面,亦可兩人聯手,有合璧之效。而如果雙方原本所練功法同出一源,則更容易成功——豈不正適合師弟師妹所用?”

黃昶大喜,心說這不就是前世那些武俠小說中所謂的“雙劍合璧”麼,自己和姬若一起練這個,將來行走江湖時共同聯手對敵,妥妥的神仙眷侶風範啊!

於是當即連連點頭:

“行,就修這個了!”

“不過……”

陸嘉善卻看了他一眼,微笑道:

“既然是兩人修煉,那就要換雙份的,而《同心訣》的男女功法略有不同,師弟師妹需要各自兌換……姬師妹如今不在山上,你打算怎麼解決?”

黃昶愣了愣,問道:

“可以代爲兌換麼?”

陸嘉善哈哈一笑:

“如果是法器丹藥材料這些,都不可以,不過這門功法有點特殊……也罷,我破個例,允許你代她兌換。可是門派功德也就罷了,想來師弟不缺這個,但兌換功法還需要門派功勳作爲條件,這個卻是不能代繳的,姬師妹可有嗎?”

黃昶想了想,忽然記得姬若當初在解決了金閣寺事件後,同樣得到了宗門天師堂的功勳獎勵,因爲她不喜歡天師堂的“產品”,迄今都沒用上。如今似乎正可以用在這方面?

於是便提了出來,不過這種事情光空口白話的說沒用,還要天師堂的認可才行。陸嘉善這邊就算肯相信他,終究還要個憑證。於是黃昶就好像做跑腿任務一樣——還得去天師堂跑一趟,去那邊拿個憑證過來。

好在他原本也打算去拜訪一下天師堂,向一直挺照顧他的夏師伯問候一聲,當即告辭出來,趁着天色還早,撒開腳丫子往西崑崙後山狂奔,總算趕在天黑之前,衝進了天師堂的大門。

——天師堂就在崑崙山墓園的旁邊,哪怕黃昶現在也算是天師堂半個弟子了,而且還自己養了一具屍妖,他也不想天黑以後還在墓園附近晃盪。天師堂是崑崙山上少數真正佔地寬廣的堂口之一,獨據着一整座山峰,畢竟和墓地連在一起,還有許多單獨的功能性空間,沒法子用一棟小二樓全塞進去。據說這座飛來峰原本還是當年天屍道的道場之所在,門派戰爭失敗後被崑崙繳獲,整體拖來成了崑崙山的一部分。

當黃昶進入到鐫刻着“天師”二字的牌坊之後,儘管仍在露天,卻立即感到全身放鬆下來,不再有那種若有若無的陰冷之感——天師堂裡頭終究是要住人的,設有陣法護佑,環境比外面爲殭屍陰魂準備的養屍地要好不少。他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就在這兒混一夜,到明日天亮後再離開。

老瘸腿夏元吉依舊在充當他守墓人的職責,如果按西崑崙法元仙師需要爲宗門執役的年限算,他早就達到時間要求了。不過天師堂人手一向緊張,畢竟名聲不好聽,正統崑崙弟子很少有願意進入這個堂口的,有希望晉升法元境的精英更是如此。只能依靠老瘸腿夏元吉,瞽叟大師……等寥寥幾位老人支撐下去。

這地方除了舉辦葬禮以及新弟子下山之前來接受教育,平時極少有人蹤出沒,看到黃昶主動前來拜見,老瘸腿還挺開心的。對於他代姬若提出的兌換功法申請也是一口答應,連所需的門派功德都可以由天師堂代爲支付。不過在出具了黃昶所要求的憑證後,老瘸腿話鋒一轉,卻是提到了不久前的另一件事上:

“上次小曹他們觀裡的人送了一具修士屍體回來,居然還是中期以上修爲,倒是難爲你了,還想着幫我們找材料。”

黃昶一聽就笑了:

“師伯客氣了,天師堂所需的‘材料’不都是這麼來的麼?”

“嘿嘿,話雖如此,由於宗門明令禁止給報酬,這種麻煩的事情就沒幾個人願意做。能真正踐行的可沒幾個……不過,小黃啊,那具屍體咱們不能用。”

“啊?這卻是爲何?”

黃昶詫異道,老瘸腿微笑了一下:

“我們以搜魂之術查驗了那蘇姓修士的生平記憶,他和大多數修士的崛起道路差不多,曾有恃強凌弱之舉,卻是爲了提升自己,恰如猛獸捕獵,弱肉強食而已,算不得窮兇極惡。他和你是有私仇,但與咱們崑崙派卻沒有仇怨,所以不符合我們天師堂所用‘材料’必須‘惡貫滿盈’或者‘門派大敵’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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