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賞賜是高於皇后的賞賜的,所以這次命婦的受封愈發的引人矚目。
其中最令人側目的便是對鍾家婦孺以及裴馨兒的封賞。
鍾家婦孺此次進宮三人,全都折在了宮裡,而且不是被人殺害的,而是自己撞柱而死的,氣節尤爲可嘉。皇帝對她們的賞賜極爲豐厚,分別追封了超一品夫人和一品夫人,另綾羅綢緞、珠寶玉器無數,恩澤子孫。只是人都已經死了,這種死後的哀榮,真真是不要也罷。
而裴馨兒就更爲特殊了。因着她奮不顧身挾持太后的舉動,最後還爲此身受重傷,皇帝特意給了殊榮,以一個平民出身小妾的身份竟然也得封二品誥命忠烈夫人,着實是驚掉了一堆人的眼珠子。但皇帝的詔書寫得明明白白,她做出的功績也是有目共睹的,再加上昭煜炵的因素,終究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彈,大多數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認可了這個看似“荒唐”的詔命。便是心中着實覺得不妥、羨慕嫉妒恨的,也大多不敢說出來,只悶在心裡罷了。
聖旨傳到將軍府,裴馨兒因爲傷病的緣故,是靠在牀頭接的旨。聽完傳旨太監宣讀的聖旨之後,她愣在牀上半晌回不過神來,連謝恩都差點忘記了。
好在那傳旨太監也是個明白人,深知這位姨奶奶跟帝后之間關係不同一般,同時這份聖旨着實驚世駭俗了一些,倒也並不催促,就在一旁笑眯眯地等着她慢慢消化剛剛聽到的事情。
老夫人和昭夫人自然也要陪同接旨的,一樣聽愣了去。不過畢竟事不關己,她們很快便回過神來,一邊代裴馨兒謝了恩,一邊命人拿來了厚厚的紅封塞給傳旨太監。
昭夫人笑着說道:“公公一路辛苦,小小敬意,公公且拿去吃茶吧。”
傳旨太監也不拒絕,利落地收了起來,笑着說道:“不敢當,不敢當,咱家還要恭喜夫人,一門三誥命,這可是別人家求都求不來的榮耀啊!”
昭夫人的額角跳了跳,說不出此刻是什麼心情,只得打着哈哈道:“這都是皇上隆恩浩蕩,我們實在是受之有愧。”
傳旨太監卻毫不在意地笑道:“再是隆恩浩蕩,也要貴府夫人們有這個造化才行啊!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說過了,裴夫人這般的忠烈女子,堪爲天下女子的表率,若是人人都像她這般,我朝怕是又有一番新氣象了!”
這可是極高的誇獎了,老夫人和昭夫人忍不住面面相覷,暗自心驚。而且皇帝都這麼說了,她們還能說什麼呢?難道敢說皇帝說得不對嗎?
好聲好氣送走了傳旨太監,裴馨兒直到此刻才如夢初醒,看着鶯兒畢恭畢敬捧在手中的明黃聖旨愣怔無言。老夫人站在一旁,深深地看了看她,緩緩說道:“裴氏,這是你自己給自己掙來的誥命,你要好生珍惜纔是。只是雖有了誥命,也要記得戒驕戒躁,如今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千萬莫要做出什麼損了自己身份、令昭家蒙羞的事情來!”
裴馨兒回過神來,急忙說道:“老夫人放心,妾身知道的,皇恩浩蕩,賜下這麼大的榮耀,妾身自當好好珍惜,絕不辜負了皇上的恩德與厚望。”
老夫人這才點了點頭,對昭夫人說道:“我們走吧。”
昭夫人也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裴馨兒,說道:“你且好生保養身體,我們走了。”
裴馨兒忙命鶯兒代自己送了兩人出門。
一直到了晚上,裴馨兒這顆心都沒能完全落到實處,只覺得一整天自己都雲裡霧裡的,明明聖旨就在手邊,卻仍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完全沒有一點真實感。直到昭煜炵回來,換了衣服吃了飯,便看她靠在牀頭,一會兒看看自己,一會兒看看聖旨,數次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便不由好笑道:“怎麼了?怎麼這副表情?有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麼?”
裴馨兒咬了咬脣,終於還是問道:“爺,這聖旨……”
昭煜炵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不由笑着坐到她的牀邊,拉着她的手道:“你是想問這道聖旨是不是我去向皇上討來的?”
裴馨兒點了點頭。
他便笑了起來,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聖旨豈是我想要就能要到的?皇上說了,這是你給你自己掙來的誥命,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這次你立了大功,也受了大罪,就心安理得收下吧!”
裴馨兒還有些愣神,但一顆心卻終於漸漸定了下來,有了點真實感。她垂下頭,沒想到自己的殊死一搏竟然還能帶來這樣的效果,再想想宮變當日的驚心動魄,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終於可以徹底走出前世的陰影了!有了這個誥命,除了皇帝,誰也不能擅自決定她的生死命運,哪怕她只是一個妾室,卻也擁有了不輸給其他人的地位和尊嚴,甚至這世上大多數的女人見到她都要彎腰低頭,她……再也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凌、隨意打殺的孤女了!
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她的心中釋然,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場,把前世的悲慘、今生的艱難都全部哭盡。
昭煜炵默默地看着她,並不驚訝她情緒的起伏,也沒有試圖勸慰些什麼,只是輕輕地將她抱進懷裡,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背,讓她在自己懷裡哭個盡興。
第二日一早,昭煜炵便起身,來到老夫人的屋裡。
老夫人見他來,倒是頗爲意外,問道:“炵兒今兒這麼早過來,不用去衙門嗎?”
昭煜炵道:“今日休沐,孫兒特來給祖母請安。”
這時昭夫人也來了,正好聽到這話,便笑道:“也好,你都回來這些日子了,好容易休息一下,今兒就在家裡好好兒歇歇。”
昭煜炵點頭應是,祖孫三人便一起用了朝食。老夫人見他吃完飯了還不走,心中便有數了,三人在廳上坐了,然後說道:“說罷,今兒個有什麼事?”
昭煜炵沉吟了一下,站起身來,一撩下襬就在老夫人面前跪下,沉聲說道:“祖母、母親,孩兒想要將裴氏扶正。”
影留香說
終於寫到了這裡了,前面鋪墊這麼多,就只爲了這麼一個結果,本書最後的一個伏筆,真是鬆了好大一口氣!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