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她軟弱無力而且冰涼的雙手，摩挲着，心中猶如壓着千斤巨石，腦子裡全是她暈過去時的畫面……
他太心疼她了，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她的耳鬢，再是額發，手指一根一指的輕輕在她發間纏繞，滑膩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這是他心愛的女人，要他放手？
不！他放不下！
指尖一點點下移，他蹭了蹭她瑩白剔透的小臉蛋兒，冷不丁地瞥見她捲翹的羽睫輕輕地在顫動了一下。
不由得一怔。
原來她早就醒了，只是在裝睡呢。
她不願意醒來，是因爲不願意面對這一切吧。
一定是……
皇甫冽啞着嗓子，說話了，“寶寶，我知道你醒了。”
聞言，病牀上的小女人果然睫毛顫抖了一下。
皇甫冽知道，自己沒有看錯，她確確實實是醒了的。
但，陸寶貝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反而因此把眼睛閉得緊緊的，脣瓣也緊緊地咬住，看樣子是不想理會他。
她的確是不想理會他的。
不，準確地說，她是不想面對他。
他竟然和哥哥商量要打掉她肚子裡的孩子，那可是他的孩子啊，雖然這個孩子的出現確實是不被祝福的，可是……
心頭狠狠地抽了一下，像是被手狠狠地拽住，又用力地擰了一下。
疼得難受……
繼而，又聽見皇甫冽說，“寶寶，你連我都不想見了嗎？跟我說說話吧，別悶着，你這樣會悶壞的，我擔心你，心疼你啊，寶寶……”
聽到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痛苦，她到底是心軟了，緩緩地睜開眼，偏頭看向眼前熟悉的身影，將他落寂的神情落在眼裡。
然後，緩緩擡起眼皮，視線對上他幽深的眸子。
“寶寶……”皇甫冽啞着嗓音喚道，央求着，“你說說話吧，別悶着好嗎？”
她張了張嘴，天曉得她心裡其實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問問他。
她想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真的和哥哥一樣，認爲這個孩子不應該留？他們倆真的就這麼完蛋了嗎？他真的要向命運認輸了嗎？他真的不要她了嗎？
這許許多多的話，在一瞬間全都涌上了心頭。
可是真正輪到要說出來時，又全都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天曉得，要她問出這些話，心裡是多麼的難受。
她太痛苦了，以至於嘴脣微張着，脣瓣微微顫抖着……
可是數十秒過去了，仍舊是一個字沒憋出來。
看她赤紅着雙眼，嘴脣顫抖得厲害，皇甫冽也跟着心疼不已。
他摸着她的臉，搖着頭，輕聲說道，“寶寶，你要是不想說話，那就不說了，乖乖睡一會兒吧，等你想好了要說什麼，再告訴我。”
陸寶貝聞言，不由得輕吁了一口氣，可她的一顆心，卻是沒辦法放鬆下來。
病房裡很安靜，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皇甫冽擔心地盯着陸寶貝蒼白的臉蛋兒，眼眶赤紅着，像一個走了很遠路的旅者，明明知道自己的終點站，卻不知道該如何到達。
路，在哪裡？
他們的未來，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