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貌若青年,身着淡黑色長袍,揹負雙手,神色悠然。
在他面貌之上,你能看出幾分溫和淡然的笑意。
但你看不出半點陰厲狠毒的氣息。
可他卻是當世之中最大的魔頭。
魔道宗主,蘇關兒!
“此局原就是本座佈下的,如何來的不能是本座?”
蘇關兒緩緩說道:“中土魔門的建立,也是本座暗中相助了一把。不久之前,你剷除中土魔門,本座大約便能猜測,你如今到了得道成仙的關口,故而想要將所有的阻礙,清除乾淨。”
他揹負雙手,徐徐往前,說道:“而中土魔門的面具,從你身上跌下去,你難免要牽扯上一兩分的罪責。可是以你的性子,不甘於葛正軒之下,一定會在近兩年之內,將中土魔門滅去,爲自身得道成仙的道路,清除掉一些障礙。”
蘇庭嘆了一聲,說道:“不愧是咱們老蘇家的人,算得真準。”
蘇關兒呵呵一笑,說道:“你不必攀親,本座出身於北方部落,所謂蘇關兒三字,不過是讀音與你中土文字相似罷了……今次你逃不掉了。”
蘇庭吐出口氣,說道:“中土魔門是你佈下的,但你也只是爲了讓魔道在中土生根發芽,不是爲了蘇某人罷?但是蘇某人剷除了中土魔門,你便能借勢,佈下的這局,倒也真是讓人意外。”
他一瞬之間,便已明白了許多。
蘇關兒相助於中土魔門的建立,自然不是爲了拿來當做誘餌,以此釣上蘇庭,而是真正要讓魔道侵入中土。
創立中土魔門,用蘇庭丟失的面具,便是一個極大的契機。
而中土魔門,創立十餘年之久,卻也沒有被覆滅,按道理說,也會逐漸壯大。
只不過,蘇庭終於還是離開元豐山,出手斬魔。
放眼當今人世,也就是蘇庭這廝,身爲力比仙神的人物,還會屈尊扮作小輩,滲入中土魔門……但也正是如此,能輕易將中土魔門剷除。
換作其他高人,就算有此算計,也未必願意屈尊,拜入魔門。
蘇關兒的局,在於蘇庭剷除了中土魔門之後。
眼下來看,這位北域魔宗之主佈下的局,在於司天監的那條消息。
十三位中土魔門的上人,率領六十餘魔道徒衆北上,又有北域魔宗在此接引,超出了司天監的掌控之上。
而他蘇庭定要徹底剷除中土魔門,也就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他這次北上,便在蘇關兒預料之中。
“您老也真是小心謹慎吶。”
蘇庭長長嘆息一聲,說道:“引我過來,用重焱魔尊來當個替死鬼,是爲消耗我麼?”
蘇關兒笑着說道:“你前兩次出手,跟奎木狼鬥到力竭,仗着寶物將它斬殺,而後來跟妖虎爭鬥,也是跟它耗到了力竭的地步……本座還是小心謹慎爲好,免得佈置一場,反而自己栽了進去。”
蘇庭問道:“如若我滅了重焱魔尊之後,沒有追殺這位魔宗長老呢?”
蘇關兒平淡說道:“適才的陸姓青年,他身上有着中土魔門的至高傳承,本座自然會讓你知曉,他能夠讓中土魔門,今後死灰復燃……你可以放過這位長老,卻不容許這個青年逃離,那麼你自然會來到此處。”
他揹負雙手,說道:“本座等你許久了,不過鑑於你一向老奸巨猾,善於演戲,避免差錯,才讓這個青年,試你一試。”
蘇庭無奈說道:“我分明借他之力,恢復了幾分生機,你反而出來了。”
蘇關兒說道:“正是因此,本座才能斷定,你已油盡燈枯,纔會借他血氣,恢復自身。倘如你乾脆利落將他誅殺,本座還須考慮幾分,是否現身出來。”
蘇庭癱坐了下來,自嘲說道:“看來還是你這千年老魔,更爲老奸巨猾一些,真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蘇關兒笑道:“你畢竟不是一般後輩,自當小心謹慎幾分,而本座也正是靠着小心謹慎四字,才能在這三界六道之中,夾縫求生,至今未滅。”
蘇庭語帶深意,說道:“小心謹慎如你,也能在這人間之中,中土和北域的交界之處,現身出來。而且,你作爲三界六道所不容的魔道宗主,卻不急着了結我的性命,沒有想着速戰速決,由此可見,看來後面水還是很深的。”
蘇關兒指了指天上。
蘇庭看了一眼,吐出口氣。
夜時不見星光照耀。
白日不見陽光照射。
看來諸天正神正神,不免有些失職。
“人間之內,本座自然不敢輕易動手,否則便會招來諸天正神的目光。”
蘇關兒笑着說道:“不過此地,星光不至,陽光不來,諸天仙神的視線,不在於此……當然,等本座將你斬殺之後,或許便到了陽光照耀於此的時候。”
蘇庭坐在地上,嘆息說道:“原以爲十餘年不見,這諸天仙神,早已對蘇某人消去了成見,未想還是如舊……借刀殺人,你倒是願意當這一柄刀。”
蘇關兒說道:“你該知道,本座殺你之心,十分堅定。”
蘇庭緩緩說道:“你殺我之後,諸天仙神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能逃得掉麼?祂們將你滅殺之後,功德無量,而這借刀殺人之舉,也就成了小事。”
蘇關兒揹負雙手,說道:“既然本座來了,自然是有本座的算計,你不必擔心。但是臨到此刻,本座殺你之心,卻不如以往的那般強烈了。”
蘇庭摸着下巴,說道:“你要度我入魔?”
蘇關兒說道:“道門仙宗之內,年輕一輩之中,最爲驚才絕豔之人,能與謫仙葛正軒相提並論的人物,如若能入我魔宗……今後我魔宗發展,當十分順暢。”
蘇庭嘿然一笑,說道:“你倒是看得起我。”
蘇關兒說道:“你身在道門,可是道門之中,仙神之輩,盡都有殺你之心,何苦如此呢?正道既然容不下你,何不入我魔道,把什麼禮儀規矩,什麼道德束縛,全都拋掉,凡事隨心所欲,沒有任何拘束,豈非自由自在?”
他伸出手來,看向蘇庭,緩緩說道:“你與葛正軒與其明爭暗鬥,不如撕破顏面,真真正正,成爲生死大敵,一決高低!”
蘇庭沒有半點猶豫,十分爽快地點頭,說道:“好,蘇某今天就入魔了。”
蘇關兒嘆了一聲,手中一翻,化作一片魔印,轟打了下來。
“小子,你答應得太爽快了。”